第三章：再遇見

“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北京星火救援隊，飛行組的隊長，林舸。林舸同志，實戰經驗豐富，有着超一流得飛機駕駛技術。這次呢，由隊裏的領導，專門請過來，給大家指導學習的。大家歡迎！”

熱烈的掌聲響起，林舸對着話筒，音色沉悶：“大家好，我是林舸。指導學習太大了，換一種說法吧，交流學習。我的飛行經驗，也不過是在一次次的救援任務中積累來的。在座的飛行員其實都能做到。只是要記住，無論大家在模擬艙里練習了多少此，而在真正的現場，突髮狀況，往往比模擬艙里提前輸入的數據嚴重得多。所以在飛行之前，除了提高技術之外。心理心態才是我們最需注意的。接下來，我會跟大家分享一些救援案例。過程中，我會提問，你們在那種情況下，會做出什麼樣的判斷。“

“以安，今晚夜戲需要出海，游輪人數有限，我就不跟你上去了。你小心點。”周若叮囑她。

“嗯，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放心吧。”

晚上的戲是游輪晚宴，導演為了展現畫面的真實性，選擇實地取景。

拍完自己的那部分，裴以安獨自躺在甲板的椅子上看星星，“已經好久沒見過這麼多星星了。”裴以安感嘆，大城市的燈紅酒綠，早已把滿天繁星的光芒蓋過，只有在這漆黑的夜色里，才能看見它們在天上閃爍着它們的光芒。

“今天的戲就拍到這裏，謝謝大家。辛苦。”船艙內傳出導演的聲音，閉着眼假寐的裴以安，睜開眼起身，準備進去跟大家匯合。

沒走兩步，突然天上下起了大雨，本還平靜的海面，海浪湧來，重重的打在船壁上，船開始劇烈的搖晃。船艙內一頓驚呼，船上頓時亂成一團。

裴以安渾身濕透，冒着雨，想往船艙內跑。然而海浪一波接着一波，裴以安難以保持不了平衡，摔倒在地，額頭撞向欄杆。

也顧不得疼痛，裴以安手快的牢牢抓住護欄，防止下一波顛簸。

“船不受控制，快，打電話求救。”船員想迎着風浪，往回開船，奈何海浪把船打得來回搖晃，根本掌握不了方向。

裴以安抱着欄杆不敢撒手，雨下得特別大，像一個個小橘子砸在臉上，眼睛都睜不開了。裴以安心裏一陣害怕，難道自己的大好年華就要斷送與此了？

“大家別亂，船長已經打過救援電話了，救援隊馬上出發，大家抓緊身邊的重物，堅持一下，我們很快就會安全的。”導演的喇叭，在這關鍵的時刻，發揮了最重要的作用，慌亂的人們慢慢安靜下來，抱緊身邊的支撐物，等待救援。

海上救援隊內，警鈴大作。救援隊的所有人，在兩分鐘內已做好準備，等待命令。

“什麼情況？”

“報告！海上坐標點A:E112°34’，發來求救信號，初步溝通，是一艘游輪，船上人員有40人。”

“所有隊員立即出發！解救被困人員。”

“是！但是飛行員不夠，小川前兩天休了婚假。基地5架直升機，每架除去救援人員，只能容納9名群眾，現在只能出動4架。”

只出動4架，也就意味只能一次拉回36人，船上40人，還有4人得等待救援.海上風險太大，多等一分鐘，就多一分鐘的危險。

臨時召回小川，顯然不可能。風浪太大，出動船隻不可能。強行超載，等同於整架飛機的人，都得承擔風險，更不可能。負責人眉頭緊鎖，但也想不出更好的救援方法。

“老洪，我去。”純凈渾厚的聲音響起。

“小林！你看我一着急，把你給忘了。”老洪腦門一拍，恍然大悟。“小藝，你帶着人，跟着林隊，立刻出發。”

活到現在，第一次感受到時間竟如此漫長，裴以安覺得自己手都快沒知覺了。但幸運的是，雨好像比剛才小了許多，至少可以睜眼看周圍的環境了。

直升機的聲音傳來，裴以安抬頭，有四架飛機已經盤旋在上空，救援人員正在速降登船。

“大家不要慌，救援隊都已經到達，聽我命令，有序撤離。老人，小孩，女士優先。”

救援人員到位，大家懸着的心也都放了下來，安靜的聽從指揮。整艘游輪還是在不停的晃動，還好，救援人員專業的救援設備和經驗，不一會兒，一大半的人，已經被救到了飛機上。

裴以安用僅剩的力氣，勉強的站了起來。就她一個人在船艙外面，別是最後把她落下了。

救援隊員在下降過程中，就已經看見了在甲板上孤立無援的裴以安。匆忙過來，把救生繩拴在裴以安身上，“那四架飛機已經滿了，再堅持一下。抓穩了，還有一架直升機，一會兒就到。”

“好，謝謝。”裴以安真誠的道謝。

並沒有等太久，第五架飛機不一會兒就到了他們頭頂，飛機上扔下一根繩子，隊員把它和裴以安身上的安全繩銜接好，用對講機傳達，“可以了，往上拉。”

裴以安慢慢被拉上飛機，剛坐穩，立馬有人遞上毛毯，裴以安趕緊把自己裹住，身體還是冷得直發抖，但總算有些暖意了。

隨後，剩下的3人和救援隊員，都安全的上了飛機。

“小藝，人都到齊了嗎？”

“林隊，都到了。”

“現在返航”

裴以安覺得這聲音，似乎有些熟悉。抬眼望去，透過透明的隔板，看見坐在駕駛室里的人，裴以安呼吸停滯，久違的小鹿亂撞的心跳，在胸腔里活躍起來。

高挺的鼻子，線條清晰的側臉，是她記憶深處的人啊，林舸。他，怎麼會？他是救援飛行員？

裴以安捧着杯熱水，坐在救援隊大廳里發獃。腦海里全是林舸的側臉。前幾天還在打聽他的消息，現在人就出現了，還救了自己，電視劇的情節上演，這難道是緣分？

“以安，以安。”

“嗯？導演。”

“第一天開拍就遇到這樣的事，真是不好意思，都是我執意出海……”導演也是心有餘悸，這麼多人，差點就……

看出了導演的自責，雖然自己也被嚇得不輕，裴以安還是出聲安慰：“我沒關係的，天氣原因嘛，不可抗力。誰也不想的，您看，現在大家都好好的，不就沒事了嘛。”

“唉，叫的車到了。回酒店休息吧。”嘆了口氣，導演知道她是在安慰他，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導演，你們先走吧，我聯繫了我的助理，她一會兒就到。”裴以安脫口而出，撒了個小慌。

“天都這麼晚了，一起走吧。”導演不放心。

“沒事，我們都說好了。一會兒她要是來找不到我，更該着急了。”想都沒想，拒絕的理由說出了口。

“好吧。那我們先走，回去記得吃點葯。”

“知道了。您也是。”

沒一會兒，劇組人都走光了。救援隊內歸於平靜，時不時的有幾個隊員來寒暄兩句。

裴以安攏了攏身上的毯子，毯子也被衣服上的雨水沁濕，濕透了的衣服貼在皮膚上，讓人止不住的打冷顫。

已經坐了很久，牆上的時鐘已經指向了凌晨一點，也沒見林舸出現，或許已經走了吧。

裴以安也不知道自己等待的意義，失望的走出大樓，天色黑沉，只有幾盞路燈散發著光。

林舸靠在救援隊大門外的牆壁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煙。沒一會兒，身旁的垃圾桶，堆積起了零零散散的煙頭。

胸口有些發悶，嗓子也開始有了痛感。無盡的煙霧繚繞在眼前，匯聚成了自己最想念的人的模樣。林舸揮手想把她的模樣散去，煙霧變換了形狀，但她的樣子在眼前依然清晰。

“林舸，你遇見她，怎麼還跟個毛頭小子一樣？”林舸問自己，自己卻不能否認，現在失態的樣子，都是由她而起。

林舸內心反覆掙扎，是逃避？還是遵循自己想要的？他想了她十年，十年過去，或許自己應該比年少時更勇敢，直接一點。

轉彎處的紅點，在黑夜裏格外醒目，煙霧裊裊，似在他臉上蒙了一層紗，兩道濃眉，眼如深海，裴以安奇怪，在如此環境裏，居然能把他的五官看得如此清晰。

輕輕的走上前，靠近他，濃重的煙草味道，不知道抽了多少了，“你什麼時候學會抽煙了？”

林舸聽見聲音，最後一口煙霧吐出，定睛看她。驚訝她居然還沒走，心裏有了答案，將手中的香煙在垃圾桶里捻滅，“偶爾抽抽。”

裴以安被他這麼盯着，臉上瞬間火辣辣的，好在天黑不怕被看出來。兩隻手的手指相互纏繞，心裏微微泛起了緊張之意，他們雖是高中同學，但交流甚少，自己對他心心念念了這麼多年，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還記得她。用救命之恩跟他套套近乎？還是點明同窗友誼？裴以安心裏想出了好幾個戲碼。

最終，還是最平凡的四個字：“好久不見。”裴以安伸出手對林舸擺了擺，臉上的笑容都是僵的，好傻。

“挺常見的。”林舸說。

“什麼？”裴以安沒懂林舸的意思。

“你怎麼回去？”林舸沒有正面繼續問題，轉而問起其他的。

“打車吧，只是不知道，這個時間還好不好打車。”

“你覺得呢？”

“呃…….”

從林舸的表情，她知道了答案。

為了等他，和他說上兩句話，她錯過了導演叫的車，手機她也沒帶出來。要不就借他的手機打個電話，還能知道他的手機號碼。嗯，是個主意，裴以安開口：“能不能……”

“等一會兒，我借輛車，送你回去。”

“好，謝謝”聽他這麼一說，到嘴邊的話，及時的咽了回去。

“去哪？”林舸很快拿了車鑰匙回來，並且幫她打開了副駕駛的門，隨手還遞給她一塊新的毯子，“把濕的毯子給我。”

“香格酒店。”報了酒店名，裴以安拿下身上濕透了的毯子給他，坐上了車。默默的想，林舸的行為，彷彿是個好兆頭。

車子發動，再次安靜。車內只有空調“呼呼”吹動的聲音。裴以安腦袋在飛速運轉，想找點話題。

“你，畢業了之後，就一直在X市嗎？”

“不是，在北京，這次是過來交流學習。”

裴以安壓抑嘴角的笑容，這不是緣分是什麼？“那還真是巧啊，今天，真是謝謝你了。”

“你不如謝謝老天，還好今天只是一場暴雨，若是遇上了颱風，誰也救不了你們。”

“……”熟悉感回來了，這麼多年，林舸的說話方式，還是沒變。

“話是這麼說，但謝謝還是要謝謝的。”

“手機拿來。”

“啊？哦，我手機沒帶出來。”

“把我的手機打開，密碼549792。”林舸把手機扔給她。

“是要導航嗎？”裴以安接過來，但不知道他要幹嘛。

“把你的手機號存上，不是說謝謝我嗎？請我吃飯。”

所以這是在要她的號碼嗎？裴以安竊喜，可，嘴裏的話，沒有經過大腦的審核就說了出來，“每個被你救助的人，都需要請你吃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