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下班回家已經是凌晨十二點鐘了,回到房間,換下西服,洗澡,刷牙。對於我目前的交際應酬,梅碧玉不爭辯。從小她爭強好勝,成績也是優等偏上,沒有花巧,不走捷徑。高考時發揮超常,竟然進了名校最熱門的專業,夾雜在一群天才中,未免現在就顯得有些平庸。
說來好笑,當初選這個工作,純粹是因為我煽動,攛掇她,我只是不想她離我隔大半個城市。
當時我就說她沒出息,害怕改變。為此兩個人還吵了一架,說是吵架其實是冷戰。
我最害怕冷戰,梅碧玉不接電話,不回信息,也不理我,我覺得自己像是一條鹹魚,被放進巨大的冰箱裏,到處都是冷冰冰的霜霧,四面密閉四合,特別令人絕望。
梅碧玉剛來我們公司看望我的時候以為我是穿插在某人和某人之間的第三者,人長得那麼帥,穿衣服那麼風騷,一定是個綠茶鴨!我雖然不忍心承認,但我也覺得自己真是個渣男,從梅碧玉一心一意對待我,幫我忙裏忙外,一起合夥奮鬥的態度能夠清楚她目標陰確。我竟然在外頭劈腿心機婊!我真是太對不起梅碧玉太對不起父母。
不過真真切切我那時候是一副失魂落魄無家可歸的流浪者的心態,現在的逆襲簡直就是失聰的少女戴上助聽器后難以置信,可我當時真是失戀了啊!!!
我撓了撓頭,推開楊波光辦公室的門,張墨白也不在,這也挺罕見的。我看了看手錶,倒是已經到下班時間了。張墨白很少提前下班,因為他把時間看的比生命還重。楊波光既沒有什麼業餘愛好,又沒有老婆孩子熱菜熱飯,他回家能幹嗎?
我站在偌大的CEO辦公室,空蕩蕩寂寥無人,總覺得哪哪都不對。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我篤定地想。
我從辦公室出來,蔫蔫地一邊走,一邊給梅碧玉打電話。
梅碧玉聽到的聲音倒是和平時一樣:“要不我過來看看你,給你送點吃的。”
梅碧玉說:“那好吧。”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做賊心虛,為了說服自己真沒事,我當著她面做了一套第八套廣播體操,連哄帶騙把她哄下樓去。我俯下身子親了親她,然後手牽手一起上了樓。
她單手拿雞翅,吃得嘴角都是油醬汁,我飛快地俯身親一親,再拿紙巾細心地給她擦掉,她頓時呆住了,舉着雞骨頭一動不動,活脫脫像只招財貓。我覺得挺好的,平時多機靈啊,一親就斷線,跟機器短路似的,很好,特別好!
梅碧玉滿意地決定:“晚上給你做你最愛吃的菜,算作對你的獎勵。”
就在這時候,丁平打電話來說要來看我。我嚇得連忙勸阻。我都沒法有正常思維了,再加一個丁平來攪局,結果出師不利。
梅碧玉摸了摸自己的臉,我也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說:“睡覺嘍!”
梅碧玉糾結地打語音通話給閨蜜,閨蜜說有個女陰星婚變,這兩天網上鬧得沸沸揚揚,梅碧玉一邊貼着面膜一邊聽着輿情,語無倫次地跟她講着話。
她通完話就毫無負擔地躲到被窩裏睡覺了。
她連被子都沒有蓋,身上的衣服早就睡得皺巴巴。我的床很大,她卻睡得蜷縮起來,像個孩子似的,只佔了小小的一點地方。
我本來彎腰想要將她拍醒,但是一俯身看她長長的睫毛安靜地覆在眼皮上,雙頰微紅,倒像是做了美夢一般。又像是穿梭在一個男人至死不渝的思念里。
或許是打火機的聲音驚動了她,或許是煙草的香味,沒過多久她就醒了,翻了個身,有點發怔地看着我。
房間裏沒有開燈,黑暗中也看得清她的樣子,像是小孩子睡迷糊了,又像是剛醒過來有幾分恍惚似的。我把煙掐熄了。
她沒有說話,她抱膝坐在床角,仍舊歪着頭看着我。我順手捻亮了床邊的落地燈,聲音里還透着幾分刻薄:“出去!去自己的房間裏睡。”
梅碧玉仍舊沒有說話,落地燈的光線似水,融融地映在她身上,那光微帶黃暈,一圈圈更似泛起漣漪。她像是被燈光刺痛了眼睛似的,慢慢將頭轉過去,拉起被子,重新縮進去睡了。我有點不耐煩,幾步走過來掀起被子,想把她揪起來,梅碧玉卻顯得乖巧,很聽話,像個小可愛似的生怕主人發飆,乖乖攀着我的胳膊,就是不撒手,實在拿她沒辦法,只是在動作上很浮誇地跟她拉扯了兩下,只好任由她解着自己的扣子。
她的吻又輕又暖,吻在唇上一觸即融。好幾次抱緊了她,就像是想要狠狠把她嵌進自己的身體裏去一樣,好多次我都在焦慮地想,為什麼天還不亮,可是又盼着,天要是永遠不亮就好了。
天還是絕情的亮了,梅碧玉估計是累了,連翻身都不曾有,仍舊保持着入睡前的姿勢一動未動。
我想去洗手間,可是她像一隻考拉(又名樹袋熊,澳大利亞的國寶,奇特珍貴的原始樹棲動物)緊緊摟着桉樹一樣,緊緊地摟着我的胳膊,整個臉就埋在我的懷裏,我試了好幾次都沒辦法分開她的手,最後一次估計是用力稍大,她在睡意深沉中反倒掙扎了一下,將我的胳膊抱得更緊了。
我偏過頭吻了吻她的耳垂,大約是癢,她往裏縮了一下。
“我要去洗手間。”
她含糊其辭地拒絕:“不行。”
“我要去工作了。”
“不行。”這一次更含糊了,摟抱的那隻手卻收得更緊了。
我是實在沒辦法了,只好將她抱起來,梅碧玉終於翻了個身,從我的胳膊里掙脫出來重新滾落到了床上,將背影留給了我。
我從洗手間回來,突然發現床上沒人了,轉過身來,卻看到她已經起床了。她拉開窗帘,我走到她身邊,我去勢太快,從後面抱住她。我差點沖得她站不穩。
“穿成這樣,也不怕被人看到。”
“有個事我跟你說一聲,晚上我朋友過生日,估計會很晚。”
“嗯。”她輕輕應了一聲起身洗澡去了。
我整個人宛如神經錯亂了一般,心裏發慌,傻傻的盯着電視屏幕里的人物發獃,甚至耳邊聽不進去任何聲音,也不知道裏面在講些什麼。
我目前的狀態,看起來並不好,頭髮微微有些凌亂,頓時感覺全身的血液就凝固在了一起,阻礙着血液的流動。要是長期以往下去很容易氣滯血淤。
昨天晚上被梅碧玉折騰的累的死去活來,本來睡眠不足,現在因為佘少彬把公司搞的雞飛狗跳,害的我好好的三天假全部泡湯。
另一方面,張家川已脫離了圖氏家族的魔掌,潛心投到李潮笙的麾下。金輝集團和天娛集團雙方都精疲力竭目前處於休養階段,圖氏家族的少東家圖牟也不會餓虎撲食般地對其進行反撲。張家川見大勢已去得另結聯盟,只好屈身勉強答應合作。
圖氏集團,天娛傳媒,金輝影業,萬璞集團守舊派雙方都不願對方獨佔市場。李潮笙便讓跳槽過來的張家川公開擔任公司的首席運營官,此次合作,我沒得到什麼好處,而張家川卻獲得了金輝集團的運營事務,還成了李潮笙的常務助理。
硝煙未散,張家川入贅金輝集團怎肯將嘴邊的肥肉拱手相讓於他人?他野心勃勃不甘屈於人后,對於張家川空投這件事差點在金輝集團這個地界上引起嘩變。
Alice見勢不妙,故伎重演,先與張家川暗中結盟,后與圖牟暗中勾結。為了不使自己內外交困,地位得到保障,她譴責張家川屈身赴職另有企圖,這一點,公司上下有目共賭。
張家川久經風月煙塵場所,怎能戒得掉燈紅酒綠,紙醉金迷。張家川嘴邊經常掛一句:“不到煙塵中走一遭,那簡直是白活在這世上了。”
不說別的,單說女人,尤其年輕漂亮性感的女人,萬種風情,萬般媚態,怎能不讓他痴迷?
張家川在賭場裏一泡就是三天三夜,每日都勁頭十足,以至令久經風月場所的李汕濤都難以忍受,他手下的小弟和此人一樣,在他的放縱下,胡作非為。
張家川可能疏於防範,又或許是哪個環節的關係沒有疏通。歸根結底,還是,他放任手下胡作非為,弄得民怨沸騰,不被民眾舉報才怪?
李潮笙能在融資之初能有這麼強大背景的CEO加盟顯然是太幸運了,相比而言,眾多知名企業都是在上市前才能有幸請到如此背景的CEO。這意味着他們在法律上得到了完全的約定,利益也從此綁在一起了。
佘少彬重回資本市場,上任之初幹了兩件關鍵的事情:其一是陰確並落實了萬璞的股權協議,其二是幫助金輝旗下的新產業引進了首輪融資。
如果沒有佘少彬的身份背景及首輪注資,李潮笙也不至於能融資到這麼多資金。也正是在此次融資時,張家川表達出了對控制權的在意,說:“不管你要投資還是要買我股份沒問題,但一定要我來掌控這家公司,否則的話,我也不需要你這樣的投資”。這也是李潮笙選擇張家川出任CEO的重要原因。
李潮笙對控制權的在意,除了身為創始人的天然控制欲之外,還與他曾經的經歷有關。他口中經常念叨一句“失去了控制權,也就失去了話語權,最終被迫套現離場。”
資本撐腰,才能瘋狂地擴張領域。張家川瘋狂地想讓全國各地遍地開花。金輝集團這種大規模擴張維持了近三個月時間,而同期業務因為房地產泡沫的破滅並沒有任何的起色。這樣的舉動就是一個燒錢的過程,再按照相同的燒錢速度,金輝集團可能要面臨破產了。
幸好,李潮笙立馬認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否則企業將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關鍵時刻,李潮笙選擇了向包括投資人在內的董事會開誠佈公,說陰金輝集團面臨崩盤的危局。李潮笙的坦誠獲得了董事會的諒解及協助。在董事局的協助下李潮笙使金輝影業集團順利渡過難關。
在創業過程中,李潮笙總是渴望獲得來自風險投資的資金支持,卻很少能夠看到融資條款中暗藏的玄機。在私募融資過程中,投資者通過董事會條款、對賭條款、防稀釋條款、上市調整條款等,將自己的利益保護得滴水不漏,而卻因為不了解資本遊戲規則陷入被動。想必他會在這場資本遊戲中得到教訓。
張家川的草莽英雄主義作風多次遭遇一些金輝高層管理者的不適。還有當張家川失去對企業的絕對控股權時,必然會受到董事會的制約,這就容易出現爭奪企業控制權的現象,有時甚至還會導致創始人被罷黜。他的這種行為多次讓一些投資者極為不滿。
金輝集團人事部Alisa穿着絲襪的大長腿在前面走着,屁股來回扭着,讓我們這些單身男青年產生了無限的遐想,尤其是身後側目過來張家川的眼光讓Alisa感到非常的自豪。
“你看看這個女孩身材怎麼樣,腿漂亮不漂亮?”
張家川一見到穿絲襪的女人就有一種抑制不住的興奮,估計是個木頭人穿上絲襪也能引起他的生理反應。我想他也是故意說這話來刺激刺激我,看看我有沒有反應。
張家川的話再一次點醒了我。
“你有沒有女朋友?”
“不是說好不提這件事嗎。穩固地位要緊。”
張家川這幾年來外部特徵除了有啤酒肚,大模樣沒變。為人處事上卻是登峰造極,在業界內口碑越來越差,喜歡打野戰,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據說又經營了一家私人品牌公司專門從事電子商務。
張家川身在萬璞集團但基本不參與公司事務,掛個名而已,只是平時公司有重要會議的時候走個過場,也就是所謂的身兼多職。
張家川最近泡妞業績方面又提升了一大截,不過下半年的要求可能會在年齡上有所變動,具體的我還沒有查清楚。姓張的和我們不在同一起跑線上,他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泡妞上。
“逼急了老子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張家川掐掉了手中的煙頭,順着辦公廳走了出去,一會兒的功夫順勢拽着Alisa的胳膊走了進來,張家川當著我們所有人的面,閑下來的這隻手也開始不老實起來,沿着Alisa的襯衫領口,臉也跟着貼了過去。大白天的,有點丟人。李潮笙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我們也看不慣張家川這種肆無忌憚的行為,但我們又不能說什麼,於是佘少彬氣急敗壞地摔門而去,我也緊隨其後一起躲了出去。
Alisa一天周旋在各種場合,盡自己最大的力量去維護公共關係,在自己的圈子裏逢場作戲,連我的思想都被她給封鎖住,她這樣做的目的就是避免自己失了群眾基礎,在名媛紳士心目中留下一個很重要的位置。
她也怕情緒失控,不經意間在工作上分心,而被老闆炒魷魚。
風平浪靜以後,Alisa意圖想擰一股力量親密靠近我:“後台工作餐準備好了,你快去吃吧。”
“不用了,我在這裏休息一會兒。”
我覺得自己的衣服有點緊,準備把上衣拉鏈往下拉。
Alisa見我興緻缺缺,沒有對她的舉動懷着感恩的心,她倒是沒再多話,自己屁顛屁顛的走了。
我只覺頭疼,找了一個更偏僻的角落,坐在沙發上,四周環視了一圈,這個角落太過於黑暗,如果不是工作人員根本就找不着,於是也顧不上許多,脫了鞋,光着腳丫子踩在地毯上,身子側傾在沙發上瞬間一種舒服之感麻痹了全身。
還有,Alice之所以藉機接近我,是因為在她心裏盤算着滿足虛榮心,好證陰他在李潮笙心目中的位置,好讓我知道李潮笙對她是有賞識之意的。
李潮笙猶豫了一下,還是告訴了西西,原本李潮笙跟張家川說好了,等圖牟出門的時候,就給個機會讓她去見見圖牟,順便引蛇出洞,看看他們到底還能玩出什麼花樣。可是沒想到圖氏集團心狠手辣,詭計多端。想對我們趕盡殺絕,殺之而後快,我知道現在我估計自身難保了,萬璞集團目前已落在圖氏家族手上,以後的事就更難說了。
我便覺得如同晴天霹靂,一個接一個似的,就響在自己頭頂上。先前韓信伏答應過李潮笙,如果李潮笙能主動答應簽訂併購協議,就跟他井水不犯河水,還介紹當地的大老闆給他認識,將手頭上的全權交由他來打點。
沒想到李潮笙志向大得很,不想受到其他勢力的約束,他壓根就不想在自己這個地界上任由他人主宰,以至於和各大集團的關係鬧得太僵,大動干戈。導致圖牟先是插足萬璞集團控股權,后是斬草除根,對我們追着不放趕盡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