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柳無名
第十一章柳無名
“你剛剛叫我什麼？”
“啊？”來人伸過來的手僵在半空，驚訝的看着她，末了清麗的臉一皺，柔美的眼中閃過淡淡的愁：“不是我不想來看你，實在是二娘看的緊。”
顯然，她是誤會什麼了。
“她連着發了三天燒，昏迷了三天。”
身後，一道淡漠的聲音傳來，深邃的眼冷冷撇了鳳素顏眼，似是很不削。
“燒了三天？”來人神色變了變，末了抓住鳳素顏的手：“一定很難受吧，都燒糊塗了，表姐這次做的太狠了，打了人不算，還……這寒冬天的，那水可都結着冰啊。”她眼一紅，就着微彎了身子抱住鳳素顏纖薄身子。
女子身上淡淡清香，不撲鼻，聞着很舒服那種，也很溫暖，那種侵透衣裳皮肉的溫暖。
鳳素顏腦中混亂一片，被突然抱住先是一愣，後腦中一片空白，只獃獃的跪在地面，忘了言語，忘了疼痛。
一旁那位叫‘大白’的丫鬟愣了好久才意識到這多出來的兩人，臉上閃過慌亂，趕緊行禮：“大小姐，沈公子。”
女子這才注意到屋內還有其他人，轉頭盯了‘大白’看了良久后，輕拍了拍她的手當做安撫：“你是？”
被自家主子安撫，‘大白’有些受寵若驚，臉一紅趕緊說道：“回大小姐，奴婢是廚房的粗使丫頭，叫……”剛要說名字，猛的記起什麼，臉變了變趕緊說道：“叫大白。”
“大白？”來人顯然沒有聽過這個名字，疑惑抬頭看向一直站在她身後男子：“臨風……”
身後人看了她一眼視線落在鳳素顏身上：“小姐，那邊的人很快就會發現你不見了。”
“啊！”
來人大驚，驀然想起了什麼趕緊鬆手站起朝着屋外疾走，待到門邊又停住，迴轉過身朝鳳素顏走來。
“無名你……”她看了低頭不語的鳳素顏一眼，面露難色，遲疑良久后才開口：“爹爹和大哥回府前，你，你還是少招惹表姐了。”話落抬眼一掃這簡陋的屋子：“我試着跟二娘說說，給你換回原來的住所，這次的事情的確是鬧大了……”
“……”
看着沉默的人，她張了張嘴，最終輕嘆一口氣，露出一抹笑來：“回頭給你送面鏡子來，你看了一定會喜歡。”她一臉肯定，看着鳳素顏跪在地面單薄的身子柳眉蹙起，原本站在她身後的人似是感應到了什麼，大步上前一彎身撈起地上的人朝榻上走去。
女子見此笑了。
他們來的突然走的也突然，離開時屋內再度陷入安靜，大白痴痴收回眼，撿起地上的饅頭小心翼翼的擦了又擦，直到乾淨后扭頭遲疑的看了眼靜靜躺在榻上的人，輕聲走過去在輕輕放下，然後輕輕的離開。
屋內，鳳素顏始終瞪大一雙眼看着有些殘破的屋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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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啦！”
略帶粗糙的手擰過帕子，甩了甩，待差不多后試試溫度，朝榻上的人走去，掀開棉被，脫衣裳，一系列動作熟練，只是待要脫去裏衣時，一隻手突然探出抓住她的手腕。
“怎麼呢？”疑惑看她，后，臉上閃過慌亂：“是不是水太熱？”
“不是。”榻上人搖了搖頭有些僵硬說道：“傷差不多了，我自己來。”
“啊？”大白愣了楞，后看了她一眼后臉上出現紅暈，胡亂的把帕子塞到她手中，一扭頭出去了：“那個，你，你好了就叫我。”
看着那微壯的身子匆匆閃出，還帶上了門，鳳素顏握着手中溫熱的帕子覺得有些無力。
她知道，大白誤以為自己害羞了。
那人，什麼都寫在臉上，一眼就看透，簡單。
握着溫熱的帕子下床，腿都有點顫，她躺在榻上整整三天未下床，現在都有些難以適應。
伸手一件件的脫去身上衣裳，直到全數退去后，她一伸手彎起青絲朝靠床左側走去，那裏有一面鏡子，和人同等高，四周鑲着漂亮的琉璃珠，陽光下閃着七色光。她就這樣立在鏡前看着鏡中人。
纖瘦姣美的身子，肌膚白皙細膩，真要說的話，這幅身子絕對是好的，每一處都是那麼合宜，她伸出手撫上身上紅色鞭痕，一條，一條，交錯，猙獰，手最終停留在掛於胸前物上，緊緊握住。
三天前，因為她過分的激動，導致身上傷口大幅度裂開，也再度引發高燒，趟了三天沒有下地，也是在這三天，她接受了一個事實。
‘鳳素顏’死了，死在冷宮之中，而她是一個叫‘柳無名’的人。
有那麼一刻，她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鳳素顏’還是‘柳無名’，是投胎轉世了，應了死去的誓言，沒有喝孟婆湯，所以有了前世的記憶，還是她本來就是‘柳無名’卻有着一個叫‘鳳素顏’的女子的記憶。
她想破的了頭后發現自己並沒有‘柳無名’的記憶，更由大白口中得知，現在是大都堯帝六年，她死後兩年。
最終的最終雖然不想承認，雖然覺得荒唐卻不得不承認，她的靈魂附在了這個叫‘柳無名’的女子身上，而真正的‘柳無名’死了。
而她此時待的地方叫‘聚賢山莊’，是柳家的產業，‘柳無名’則是柳家的丫鬟，跟在大小姐跟邊的丫鬟，這一身傷則是拜那位表小姐所賜。
至於‘自己’什麼地方得罪了那位表小姐，下了這麼重的手，大白則是目光閃爍，支支吾吾就是不見說重點。
大白說，‘聚賢山莊’現由二夫人當家，柳老爺和大少爺前些日子出了門，所以凡事皆二夫人說的算。柳家人丁很簡單，一個老爺，一個二夫人，大夫人早年多病，死的早，臨死前硬是讓柳老爺娶了自己貼身丫鬟當了填房，也就是現在的二夫人。再來就是一個大少爺，一個大小姐，皆是大夫人所出，二夫人未有子嗣，至於那位表小姐則是二夫人娘家的外甥女。
她發現，不管自己問什麼，大白雖然說的慢，卻都是一一道來，句句得體，也不見詆毀誰誰，唯獨問起‘柳無名’這個人時，她說的含糊，就跟自己問她‘柳無名’是如何得罪看那位表小姐一樣，支支吾吾，眼神閃爍，只說是被數年前被大小姐所救，沒有親人，因為沒有名字，所以就乾脆叫柳無名，進了‘聚賢山莊’不管以前姓什麼都得捨棄，統一冠上‘柳’姓，象徵著柳家人。
“無名，好了沒，我給你送吃的來了。”
屋外突然傳來大白的聲音，極小，像是怕人聽見般，她猛的一驚，手一緊，手心立刻傳來陣陣疼。
“等等。”匆匆回應，緩緩攤開手，手中是一塊銀白虎牙，一根黑線纏繞。
她緊盯虎牙，目光深沉。
那日，大白突然盯着她的手問：“你手中拿的何物？”她才發現，自己一隻手始終緊握，攤開時，竟然是那塊虎牙。
那明明是‘鳳素顏’的東西，卻出現在‘柳無名’手中，大白也說以前沒見‘柳無名’有此物。
攤開的手握緊，她底喃：“可是老天感受到了我鳳素顏的怨念？”
讓她重新活着，也讓她記住他們加註在自己身上的傷。
不管‘柳無名’如何，她有着和自己一樣的傷，她相信絕對不是偶然而已。
纖指一根根鬆開，牙骨滑落，她拿起一旁已經冷透的帕子快速擦身，穿衣，朝着那緊閉的門而去，伸手抽出髮釵，一頭青絲披散，唇啟開口，不知是對屋外的大白說的還是自己。
“好了！”
自此，鳳素顏不再，有的只是她柳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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