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漁翁
隨着瓦罐中的事物傾瀉於地,楊靖得見是新鮮的血液,傾倒中還散發著一絲微不可見的白氣。將瓦罐中的血液全部傾倒完畢后,那人將瓦罐放在一邊,從懷裏掏出一塊包紮着的帛布,解開后露出一方灰白色的不規則石子。那人頓了頓手掌,將不規則的灰白色石子投入新鮮的血液中,頓時有騰起星星點點的焰火,又湮滅消失。
在灰白色石子和新鮮血液發生反應后,位於小型祭壇中央的流血單刀輕輕震動,刀柄正面的暗紅重瞳上面,浮現一抹幽暗之色,卻又隨着反應隱沒刀柄中。
楊靖窺視着祭壇前面的灰袍男子,仔細感知他身上的氣息強弱。
灰袍男子氣息不顯,靜靜站在祭壇前,像一座石像。
就在楊靖準備竄出來制住灰袍男子時,房間一側的窗戶輕輕抖動,一個籠罩在黑袍中的怪人鑽了進來。這人除了面部有些蒼白外,並沒有任何的怪異之處,但不知為何,楊靖總感覺此人有些不對勁之處。
灰袍男子扭頭看了眼黑袍怪人,仍舊看着祭壇。但在一旁窺視的楊靖敏銳地注意到灰袍男子縮在灰袍中的右手靜靜握住,手背上面鼓起一條條宛如蚯蚓一般的青筋。
楊靖還在猜測灰袍男子是否是準備動手時,灰袍男子已經躥出去,右手臂上面彷彿鍍金一樣變得璀璨,狠狠轟擊到黑袍怪人胸膛心臟位置。黑袍怪人應聲飛出去,撞破牆壁,跌倒在外面的一個雜貨鋪子上。
蹲守在下方的嘻嘻被驚動,八隻眼睛齊齊看過來,身形後退,隱沒到牆角陰影中。
灰袍男子偷襲將黑袍怪人擊飛后,跳到祭壇上面,抓住流血單刀刀柄。單刀有靈,震顫不止,欲要脫離灰袍男子的手掌。而此時,黑袍怪人再度進入房間中,當看到灰袍男子握住流血單刀,意欲將刀拔出的姿勢后,黑袍怪人怒嘯一聲,籠罩在身上的黑袍撕裂,露出裏面乾癟的軀體。
在只有皮包骨的軀幹位置,赫然有着一張沒有皮膚的面孔,粉嫩的肌肉條糾纏在一起,緩緩蠕動着。這張肌肉面孔被光線照射后,陡然睜開眼睛,嘴裏發出刺耳的奸笑聲:“都要死,你們都要死,沒人能活!”
尖細的聲音在房間裏迴旋着,震得門窗嗡嗡響,而站在怪人正面的灰袍男人,更是雙耳流血,身形晃動。趁着灰袍男子狀態不佳,怪人左手右手往後扣住,腰身倒折,又有血色根系從耳朵里鑽出來,纏在雙腿上,將頭顱固定住。這樣一來,怪人渾然變了個樣,軀幹上的面孔取代頭顱,雙手及頭顱粘連在雙腿上,形成一個緊貼在一起的環。
看着怪人的變化,楊靖心中微寒,身形往下移動,準備隨時撤離。
“我猜對了,還真是你!”
灰袍男人沉聲說著,往側面走了一步,另一隻手抓住單刀滑下,刀刃切入手掌裏面,頓時停止震顫。而隨着單刀停下來,楊靖注意到灰袍男人面色忽的白了。怪人更是在此時張口嘴巴,露出一口密密麻麻的尖細牙齒以及一條灰白色的舌頭。
只見灰白色舌頭一晃,就穿越幾丈距離,出現在灰袍男人咽喉前,只要再往前半尺,就能擊穿灰袍男人的咽喉。而現在,流血單刀擋在灰白色舌頭與灰袍男人咽喉之間,成為難以跨越的天塹。
灰袍男子左手握着流血單刀,一步一步從祭壇上走下來,每走一步,臉上血色就少一分,身上氣息就濃郁一截。當他切開灰白色舌頭走到怪人身前時,已經面色慘白,額頭滿是虛汗,整個人暴瘦了幾十斤。
這一切,都是因為他手裏的流血單刀。
怪人肌肉條組成的面孔扭曲着,血色如同隕石撞擊地面一樣在他眼中擴散開來,取代原本的顏色。他身體表面浮現一道道裂縫,整個炸開,露出一具龐大的軀體,表面佈滿黃綠色膿液的肉疙瘩,粗壯且有鱗片的爪子切斷灰白舌頭,擋住奪命的單刀。
在怪物的頭頂生有一根粗短的肉須,在肉須盡頭,是一張慘白如紙的面孔,是怪人的臉。這張臉正在扭曲,眼睛和嘴巴往鼻子移過去,擠在一起,形成很多皺褶紋絡。下方的大嘴裏面,新的灰白舌頭生長出來,朝退後的灰袍男子抽去。
灰袍男子以血祭刀,讓刀的力量流轉全身。
刀刃斬斷灰白舌頭后,似乎變得興奮起來,拖着灰袍男子朝怪人所化怪物直直刺去。怪物鼓動皮膜,便有黃綠色膿液從體表肉疙瘩裏面激射而出,又被刀刃切開,飛濺中,幾滴膿液落到灰袍男子手臂和臉龐上,頓時侵蝕掉所佔據的皮膚,朝肌肉骨骼腐蝕下去。
灰袍男子收刀自小而上一提,就將臉龐上面的一塊肉削掉,露出紅艷艷的肌肉和蒼白的牙齒。怪物頭頂肉須搖晃着,逐漸膨脹壯大,化作一個圓滾滾的漆黑大口,一個吞吸,門窗木石全部飛了進去,就連祭壇也移動一個位置。
第二個吞吸,房屋地面及祭壇旋轉着沒入漆黑大口裏。
第三個吞吸,房屋立柱及灰袍男子都沒能倖免。
將灰袍男子吞吸后,漆黑大口飛速縮小,還原成怪人面孔。
楊靖藏在一塊石頭旁,避開怪物的吞吸,繞到嘻嘻所在的牆角,鑽出地面,招呼嘻嘻準備遠離此地,就聽到一聲巨大的爆炸,隨着房屋殘渣從天空落下來的,還有殘缺不全的黃綠色肉疙瘩。
“怪物竟然死了?”楊靖皺着眉,拽着嘻嘻飛快離去。這裏已經不安全,稍有不慎,就會死無全屍。
沿着還算通暢的街道狂奔出崑山鎮,還沒來得及確定方向,楊靖就看見一道彷彿紙張樣的身影蹣跚前行。這身影左手裏的流血單刀表明了他的身份,被怪物吞掉的灰袍男子。。
難道是他將怪物給幹掉了?
看着灰袍男子蹣跚的腳步以及單薄得風一吹就倒的身影,楊靖心中微微糾結瞬息,便拔出單刀,騎着嘻嘻沖了過去。快要臨近時,楊靖躍到地上,運轉“地行遁法”潛入地下,在灰袍男子轉身剎那衝出,單刀由胯下及上,將灰袍男子切成對稱的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