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如嫁人
“哎喲喂，不是說身子虛得很，只能夠躺在床上嗎？怎麼還到廚房做飯？難不成，只是裝出來的病，不想還我家的錢？”
正在徐英子盯着廚房裏燒火的爺爺發獃，沉浸在難得的靜謐中時，一道尖利潑辣的嗓音穿過厚重的濃霧，傳到了其耳中。
轉過身，只見一身着棕紅色呢子上衣，下身一條黑色布褲子配上棕紅色皮鞋，六十來歲的老太立在濃霧中，雙手叉腰，一臉憤怒地看着自己。
“二姑奶奶，快進來坐。”
見到來人，徐英子的心裏咯噔一下，先是一個大姑奶奶，現在又來一個二姑奶奶，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坐？”像是聽見什麼搞笑的事情，被喚作二姑奶奶的老婆子哼哧一笑，對着徐英子道：“還有心思坐？家裏的錢都被你那個沒出息的姑爺借給你家了，現在家裏都揭不開鍋了，還坐得下？”
果不其然，又是來討債的。
徐英子心中暗道一聲，可是，面上，卻是神色自若，嘴角噙着笑容，聲音低柔地回道：“二姑奶奶，誰不知道你家裏有的是錢，再說了，我家也不是不還你家的錢，等我好起來，我就出去打工，到時候賺回來的錢可就還給你。”
對於自己這個二姑奶奶，徐英子的心裏可也滿滿都是怨念，當初若不是二姑奶奶老是對自己老媽非打即罵，自己老媽能離家出走？自己一家的生活也不至於差到這種地步。
“哼，”鼻腔里輕蔑地哼了一聲，二姑奶奶踩着院子裏泥坑中的水，一路走到徐英子的身旁，站在身材單薄的徐英子面前，一臉不屑地說道：“身子好起來？就你？”
“二妹，你來啦？”
廚房裏蹲在灶台前燒着火的徐英子爺爺聽見外面的吵鬧，急忙趕了出來，可畢竟年紀大了，步子不怎麼靈活，等他走出廚房門的時候，正見到自己的二妹奚落自己的寶貝孫女。
“怎麼？我就不能來？欠人錢的又不是我，見不得人的又不是我？我有什麼不能來的？”
白了自己的老大哥一眼，二姑奶奶沒好聲地說道。
“英子，你快去躺着，你二姑奶奶是自家人，不用陪着，”聽着自家二妹子嗆自己的話語，徐英子爺爺的心中隱隱有些難受，不過，倒也習慣了，可是，因為擔心自己的寶貝孫女也被傷害，便急忙將人支走。
“嗯，”知道自己爺爺的好意，徐英子點了點頭，拖着病弱的身子朝着自己的睡房走去。
可，還沒走出幾步，便被身後的二姑奶奶給一把拽住，險些摔倒在地上。
“二姑奶奶？”
“英子啊，你怎麼這麼狠心啊？二姑奶奶淋着大雨吹着大風，走了這麼遠地來看你，你竟然都不陪我一下？我簡直就是一把真心餵了狗啊……”
一臉迷惑的徐英子轉過身，正好瞧見了二姑奶奶臉上的傷痛，那模樣，彷彿剛才自己真的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錯事那般？
“她二姑奶奶？”
瞧着自己二妹子的模樣，徐英子爺爺心中也是咯噔一下，自己這個妹子可從來都不喜英子這個孩子的，怎麼現在會說出這樣的話？
人精一般的二姑奶奶不是沒有瞧見徐英子爺孫兩臉上的迷惑，可是，心中想起來之前的打算，便將這份鄙夷埋在心裏，換上衣服長輩的慈祥模樣，拉着徐英子的手，語重心長地說道：“英子啊，我苦命的英子啊？都是二姑奶奶沒用，都是我們徐家沒用，讓你生在我們這樣的家裏受苦啦？現在剛動完手術，還要想着賺錢回來替你那沒用的老爸還債……”
抹着鼻子，二姑奶奶哭嚎道，不知道的，還認為這人有多為徐英子一家考慮呢。
雖然徐英子被二姑奶奶的話弄得一頭霧水，可是，這些年吃過的苦告訴她，那二姑奶奶的真心可是一點都沒有放在自家身上，若要是讓她相信二姑奶奶是真的關心自己，倒不如讓她去相信男人靠得住。
旁邊呆站着的徐英子爺爺一開始的時候心中還有些不安，可是，聽着二姑奶奶的話到後面，也跟着難受起來，心中不停地責備着自己，都怪自己無能，害得孫女小小年紀就遭這樣的苦。
“英子啊，我們老徐家對不起你，讓你遭這樣的罪，看着你這樣受苦，二姑奶奶的心裏難受啊……”抹了一把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淚水，二姑奶奶繼續說道：“以往不是二姑奶奶不挂念你們，實在是二姑奶奶自己也沒有辦法啊，今天，二姑奶奶一聽到能夠幫到你的法子，這淋着大雨，踩着爛路地就趕了過來，還不是為了讓你過上好日子啊……”
畢竟不是十五六歲的孩子，又是經歷過磨難的孩子，徐英子根本沒有將二姑奶奶的話當真，不過，既然對方要唱戲，自己只有陪着對方唱下去的道理。
心中這樣想着，徐英子的面上便露出幾分期冀的模樣，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地問答：“二姑奶奶，什麼好日子啊？”
“英子啊，外面冷，我們去屋裏說，”見到徐英子上套，二姑奶奶心中冷笑一聲，拉着徐英子的手便朝着那低矮破敗的家裏走去，隨意拉過兩個長木板凳便坐了下來。
伸出粗糙的大手，臉上帶着假意的憐愛，輕輕整理着徐英子額頭上的碎發，像是慈祥的長輩那般，嘆了口氣，說道：“你是我們老徐家唯一的閨女，我也想多留你幾年，可是，你看看村子裏別人家早就住上兩層樓的小洋房，開上了小轎車，你家裏還是泥土地面，電視都還是黑白的，留着你，是害你啊。”
“與其這樣讓你跟着我們吃苦，倒不如替你找戶好人家，讓你去過好日子，到時候，你爸和你爺的心裏也踏實，”見到徐英子祖孫二人並不理會自己，二姑奶奶也沒覺得尷尬，仍舊自顧自地說著話：“二姑奶奶畢竟是徐家的閨女，心裏可是記掛着你的，但凡是有好人家，可都是想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