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驛動的心漸漸平息以後，生活還得繼續。於是每天宿舍、教室、飯堂三點一線的生活又成為常態。趙弘毅的內心似乎變得更加強大了，他必須以更加努力的學習、更加充實的生活節奏，來忘卻第一次單相思失敗所帶來的屈辱。

每天早上起床鈴打響前30分鐘就起床，在操場上跑個5圈，大汗淋漓后，再回宿舍洗漱。然後抓緊上早操前20分鐘時間在路燈下大聲地背誦英語單詞或課文。而在操場的另一端，是幼師班姑娘們正在那裏“鬼哭狼嚎”般地吊嗓子。趙弘毅乾脆就找了兩個棉球把耳朵捂住，依然如無人之境般大聲朗讀，成為校園內另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早起的鳥兒有蟲子吃，每天早上的提前半小時起床，讓趙弘毅有充足的時間鍛煉、洗漱、學習和吃早餐。他每天早上總會第一時間排在打飯隊伍的最前邊。趙弘毅天天早上的食譜幾乎是老三篇：油炸饃、酸菜面片、稀飯。他對吃飯沒有太多的講究，能吃飽就好。為了趕時間，他吃飯的速度極快，往往是三五分鐘便很快解決戰鬥。在別的同學還在排隊打飯時間，趙弘毅已經到教室了，他要背誦古文和詩詞歌賦。所以五班教室的鑰匙一直就由他掌管，他幾乎就沒有耽誤過其他同學，總是第一個到教室。

十六七歲的年輕人，正是吃長飯的時候，往往還沒有到放學的時間，他們的肚子已經在唱空城計了。於是他們便希望最後一節課能夠早早下課，好以最快速度到食堂去買飯。大家最恨上課上到昏天黑地，拖堂的老師，如果哪位老師拖了堂，他們便會在下邊有意弄出各種各樣的響聲，以示抗議。時間一長，老師們大都知道了他們的這些心思，往往是還不等下課鈴響，便結束講課，靜待放學鈴響。

為了節省到宿舍取碗的時間，男生們大都把碗拿到了教室，放在自己的抽屜里。在放學鈴聲即將響起的最後時刻，他們在心裏默默地開始倒計時：十、九……一。盼望已久的放學鈴聲終於打響了，喊完一句“老師，再見”后，男生們便拿起吃飯的傢伙什如同離弦之箭一般衝出教室，飛一般地下完樓梯，然後以百米衝刺的速度直達食堂賣飯窗口。大家迅速地佔據了有利地形，開始買飯，買晚飯後，大家便會端着碗在學校司令台邊鋼筋焊接而成的防護欄上坐成一排，邊吃邊諞。這地方長期以來往往是被五班的男生們所盤踞。

趙弘毅作為學生會紀律部成員也會時常輪班執勤，督促大家排隊，處罰那些不遵守規則，肆意插隊的學生。而插隊的學生大多以體育班的學生居多，他們往往生得牛高馬大，柔弱的普師班學生壓根兒就不是他們的對手。趙弘毅有一次就看見兩個低年級普師班學生好不容易排了多久的隊，眼看就要輪着他們打飯時，結果來了兩個體育班男生，把他們就如同老鷹抓小雞一樣，放在一邊，心安理得的打起飯來。再看看體育班男生們的飯碗，那裏是碗嘛，簡直就是一個個小臉盆兒，他們每天活動量大，吃得多，飯票的定量本來就比普師班的學生多。他們拿着臉盆兒式的飯碗，米飯往往是六兩起步，還要外加兩個饅頭。

他們的碗那麼大，還有另一種考慮，就是打飯師傅，你看着打，打少了連個盆底都填不滿，他們便會斥責飯堂師傅缺斤短兩，賴着不走。為了少糾纏，打飯師傅們往往是好漢不吃眼前虧，多少給他們吃點偏碗子。於是普師班的大一些學生也向體育班學生看齊，也買了盛飯的“臉盆兒”。

對於這些不遵守排隊規則的體育班健將，學生會執勤的學生幹部們往往也是睜隻眼閉隻眼，除非有學生科的老師在場，他們便會狐假虎威地呵斥插隊學生，讓他們自覺排隊。執勤的學生會幹部們也害怕拳頭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趙弘毅也不得不接受這樣一個現實：所有的規則都是為遵守規則的人制定的！

就在趙弘毅有一次值班時，還見證了一件奇特的事情。一個高大威猛的男生，拿着“臉盆兒”，打了八兩米飯，兩個饅頭。飯打完以後，他啪的一下把飯盆往食堂飯台上一放，一邊假裝騰出手來在口袋內取飯票，一邊故意找碴說打得飯不夠斤兩。等到付完帳準備離開時，他迅速拿起飯盆兒準備離開。這時飯堂師傅不幹了，大聲罵那學生不要臉，說他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充當大尾巴狼。大家面面相覷，不知怎麼回事。

只見打飯師傅拽着那個男生的飯盆兒不鬆手，大聲喊到：“你們都來看看這個不要臉的學生，騙吃騙喝幾次了，今天終於讓我抓住現形了。你們看他的飯盆兒下邊是什麼？”

大家一看，都大吃一驚，原來飯盆兒下邊沾了好多張飯菜票。原來買飯那男生在買飯前就在飯盆兒下邊塗了一層膠水，在他放飯盆兒假裝找票的瞬間，便沾上了飯台上零零散散的飯菜票。看熱鬧的人們頓時有一種腦洞大開的感覺，感嘆那個男生一是“太聰明”，這種辦法都想得到，二是太膽大，大白天公然為大盜，結果露出馬腳，多醜嘛！

結果那男生和食堂工作人員迅速由謾罵、拉扯再轉向大打出手，直到保衛科老師出面才平息了事端，打飯師傅和那男生被請去了保衛科。據說此事還上了學校行政會，打飯師傅和那男生都背了處分。

學校一千多學生，卻只有一個不大不小的浴室。每周開放兩次，周三對女生開放，周四對男生開放。為了爭取時間，五班的男生們便自由結合，買的去買飯，買的去買洗澡票，並提前佔據儲物櫃。

五班的學生信奉的準則就是永遠不做第二名，就連洗澡這事兒，他們也分工明確，確保大傢伙兒能夠第一時間進浴室，第一時間搶佔噴頭和有利地形。此時浴室里的噴頭一個個都打開了，冷水放完后，就是熱水了，不到一會兒，熱霧氣瀰漫著整個浴室，即使在冬天，一點兒也不覺得寒冷。

霧氣瀰漫中，浴室里是白花花的一片。大家都是男生，彼此之間不需要遮遮掩掩，於是乎，大家毫無保留，一個個便赤誠相見了。這些個肉體也是風景各不相同，有弱不禁風的，有發育不良的，有高大威猛的，有肌肉發達的……大家便嘲笑發育超前的或者發育不良的學生，肆無忌憚的開起各種玩笑，成為宿舍里睡前半小時節目的衍生舞台。

大家交換着搓背，只見那垢甲被搓成條狀，被熱水沖走，大家都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成就感。洗完后再用香皂塗抹一遍，再沖洗乾淨，給頭上打點摩絲，換上乾淨的衣服，走出浴室，感覺到分外的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