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青龍山之巔 第九章:對答
只聽清河長老道:“今年不同於往常,招收弟子首重心性悟性,所以本着寧缺毋濫的原則只招收能夠完全背出心法的弟子,所以在座六人很有幸被錄取了。”
言罷,在座六人歡呼起來。可是隨後一桶涼水讓他們退縮了。清河長老咳嗽一聲道:“但是最後還有一個條件,就是願意剃髮出家的弟子進入內門通天峰做真傳弟子,不願剃髮的只能去其他四座山峰作為外門弟子修行。”
語畢,六個人遲疑起來,姬昌等五人本是皇子重臣出身,對於剃髮修行一生無欲無求自然不感冒。但崔后卿不一樣,身負血海深仇,早就有看破紅塵的想法,當即舉手表示要剃髮修行。
清河長老看着這個有些倔強的年輕人欣慰的笑了一笑。
試煉過後,崔后卿被帶到一處院落休息,崔后卿本以為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卻臨時被告知青龍寺的掌教大漠和尚要親自見一見這個願意放棄所有的弟子。
清風如許,星空閃閃,崔后卿抬頭看天,卻不防看到三道流星奔雷般降臨到了通天峰上。他忽然張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他竟然在流星中似乎看到了往日玩伴林浩然的影子。隨後他哂然一笑,心道這怎麼可能。於是轉身關上門窗,去床上睡覺了。
不知過了多久,崔后卿才豁然醒來,夢中儘是地獄血海,妖魔鬼怪,端是嚇人。他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方才察覺自己竟身處陌生之地。只見這是一件普通廂房,兩扇小窗早已打開,房中擺設簡單幹凈,只有幾張松木桌椅,上有茶壺水杯。
房間佔了一半的地方,是連在一起的幾張松木大床。上有六個床位,除了他現在睡着的,其他的幾張床上的被褥也有些凌亂,像是有人睡過的。
床位的正上方牆壁上,寫着一個大字:佛!字體遒勁有力,功力深厚,只是不只是誰寫的。
看樣子像是客棧的普通客房,又或是幾個求學弟子共居的卧室。
崔后卿呆坐一會,想不起來何時竟到了這裏,下了床穿好鞋子,朝着門外走去。
門,虛掩着,若有若無的冷風吹進來,涼絲絲的。
透着門縫看去,外面一絲鮮綠,一絲粉紅。
他扶住把手,一使勁,“吱呀”一聲,門開了,一股清新冰冷撲面而來。
這是一間小院,院中簡單栽種幾棵松柏,幾株嫣紅。正對面是一個拱門,拱門下連接一道磚石走廊,一直延伸至房屋門前,連接走廊和房間的是幾個台階,台階之上,此時正坐着一個小孩,手拖臉腮,怔怔坐在那裏,一動不動。或許開門之聲驚動了他,那小孩遲疑了一下慢慢轉過頭來。
林浩然!
崔后卿張大了嘴,心中有千百個疑問,話到嘴邊卻化為無聲。
兩個小孩就這樣無語對視!遠方不知名處,幾聲清新鳥鳴,天空蔚藍,白雲朵朵。
崔后卿挨着旁邊也坐了下來,看着前面的松柏發獃。
小院中,一片寂靜!
不知過了多久,崔后卿才開口道:“你怎麼在這裏?”
林浩然道:“我入門試煉通過了,師傅天方道人將我帶來見見世面。”停了一下,又道:“昨晚你睡熟了,來了一位青龍山弟子,將我們帶上山來。我比你早些醒來,弟子們都去做功課了,所以沒人。”
崔后卿低聲道:“青龍山通天峰...就是內門弟子修鍊的地方?”
許久,崔后卿道:“你在這,林叔知道了么?”
“嗯!”林浩然道。
崔后卿道:“他一定很高興吧!”
林浩然笑了一下,道:“我爹衝著畫像燒了三柱高香,磕了三個響頭,連喊仙人保佑!”
許久,崔后卿茫然道:“我爹娘再也見不到了!”
林浩然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崔后卿,過去的就過去吧!”
待他還要再說,忽聽拱門之外傳來一個陌生聲音,道:“二位都醒了啊?”
二人同時看去,只見院外出現一身穿白袍和尚,胸前印着青龍寺三字,和昔日白生穿着一模一樣,面容白凈,頗有英氣。
他快步走了進來,道:“正好師叔師尊想要見你們一見,這就隨我去吧!”
崔后卿和林浩然對視一眼,站起身來,林浩然道:“是,請這位大哥領我們去吧!”
那白袍和尚看了他們一眼,道:“那你們隨我來!”
跟着這個和尚,二人出了這個庭院,呈現在眼前的是一個更大的彎曲迴廊,迴廊九曲十八彎,皆有磚石鋪地。迴廊每隔兩三丈的距離便是一根灰色柱子,每兩個柱子之間便有一個相同的拱門,拱門相通的也都有一個院子。
他們順着迴廊向前走,發現每一個院子幾乎相當大小,陳設也基本相似,不是栽着幾盆花草,就是種着幾株松木。看來這便是青龍山弟子起居休息之處。崔后卿四周看去,只見這院落隨着地勢起伏不定,向高處延伸開去,恐怕不下幾百間,可見青龍山弟子之多。
好一會,他們才來到迴廊盡頭,迎面而來的是一大片竹林,林中雲霧淡淡,竹林深處隱藏幾道小徑,曲曲幽幽,通向幽暗深處。
走過竹林緊靠一堵白牆,正前方立一方正大門,大門寬約五丈,高約十丈,幾乎昂頭仰望。上書四個青光大字:飄渺仙苑。陽光落在其上青光閃閃!
邁步正大門,兩個孩子同時屏住了呼吸,不可置信的看着這一切。
這裏,幾乎就是傳說中的仙境!
大殿由上好楠木建造,氣勢恢宏,莊嚴厚重!門扉大開,裏面光線充足!
此時,大殿之內靠牆之處,供奉一座天神雕像,手持殘卷抬頭冥思,卻不知是哪位天神。供台之前放着一張寬大坐床,一個老者,身穿墨綠長跑,胸前綉着佛字圖案,威風凜凜,端坐其上,正是青龍山派掌教真人大漠和尚。左右兩邊各分列兩張椅子,每張椅子也都坐着一位青衣長袍的長者,面容嚴肅,不怒自威,看來不是青龍寺門下。四張座椅身後又都站着數十人,有道有俗,看來也都不是青龍山門下。
這時,殿內眾人正在談話,似乎在談論什麼。
帶領崔后卿和林浩然那青衣和尚在門外一整衣袍,恭聲道:“掌門,各位師叔,弟子柳岩法師奉命將兩位小...”他話沒說完,只見大殿之上忽然傳出一聲驚呼:“啊?紅眼殭屍!”,左手邊一位峰主應聲而起,其他眾人順聲望來也都議論紛紛。大漠和尚先是愣了一下,想了一下,隨即釋然,搖頭苦笑一聲。
崔后卿眼中閃出一抹痛苦,默默低下了頭。
大漠和尚清了清嗓子,擺了擺手示意眾人安靜,那站起來的峰主復又坐了下來。
“柳岩法師,你白生師弟的蹤跡可有頭緒了?”大漠和尚將手中的玉佩輕放在旁邊的茶几之上,發出“噹啷”一聲清脆之聲。那裏此時還放着一把灰色仙劍,正是白生那把。
那柳岩法師上前兩步,恭手道:“掌門師尊,弟子昨日奉命追尋白生師弟,不久線索便斷了,在他消失之地,發現林浩然,手持師弟的推薦玉牌。”
大漠和尚點了點頭,眼中閃出一抹憂色,道:“你二人上前說話。”
林浩然心思較為細膩,向大殿中人看了一眼,見場中眾人大多都身穿青龍寺衣着,有男有女,有道有俗。多數人身上都有兵刃,以長劍居多。
其中坐在椅子上的四個人,更是氣度出眾,卓爾不群。這五人之中有兩道一俗,尤其坐在正中坐床之上那位,更是佛骨仙風,自然便是大名鼎鼎的青龍山派掌教真人大漠和尚了。
林浩然當下更不多話,拉上崔后卿,跑到五人面前,對着大漠和尚跪了下去,“砰砰砰”磕頭不止。
大漠和尚輕點了下頭,道:“好了,你們起來吧!”
然後又道:“你們見過這玉牌的主人?”
林浩然看了崔后卿一眼,道:“是的,仙人。”
“那他去了哪裏你們可聽他提起過?”大漠和尚臉上掠過一絲喜色。
“他...他...”林浩然輕輕扯了扯崔后卿。
崔后卿看了一眼林浩然,想到那白生臨死前的話,道:“他給了我們玉牌便離開了,並未提及要去何處。”
大漠和尚道:“他去了什麼方向?”
崔后卿道:“他去了南方。”
“南方...”大漠和尚抬起頭來,向南方看去,緊皺眉頭,雙眼空洞,不知在想些什麼。
許久,才道:“柳岩法師”
那青衣道袍上前應道:“是”
“今日便罷了,明日一早繼續向南方尋找!”
“是,師尊。”那柳岩法師上前應道,復又退到一邊。
“好了,現在說說你二人吧!”大漠和尚舒展眉頭,微笑道。
“他為何要給你們這玉牌?”
林浩然道:“我們跟他說我們想入邙山派,所以...”
那大漠和尚掃視在座,笑道:“哦,崔后卿,你想入我青龍山,說說是為什麼?”
眾人聽了,臉上都不禁露出微笑,隨後眼光都落在崔后卿身上。
崔后卿小小年紀,面對大漠和尚這等名動天下的高人,說話仍井井有條,條理清楚,這份冷靜遠勝尋常孩童,只是這資質就差了許多。
能擔當四派掌門的人物,自然是青龍山派中頂尖人物,而天下門派的頂尖人物,自然也是這世間修真練道的絕頂人物。在座之人個個都目光如炬,此時都在心下說了一句:“多好的孩子!”
崔后卿抬起頭來,張口就想說已經拜了秋水大師為師。可是忽然想到秋水臨行前的囑託,眼中噙淚,連忙改口道:“我爹娘被人所害,我想修行報仇。”
大漠和尚微微一笑,見崔后卿低頭不語,便道:“小小年紀,怎的殺氣這麼重?修真練道可不是為了好勇鬥狠。”
那大漠和尚眉頭一皺,又道:“真是可憐的孩子,那你知道仇人是誰嗎?”
崔后卿像是被提醒一般,上前跪爬兩步,滿眼期望,道:“您是仙人,能知過去未來,求您告訴我,殺害我爹娘的人是誰?”
大漠和尚微微一笑,道:“這過去將來我是不知道的,不過此事發生在蓬萊山腳下,多少和邙山派有些關係。”頓了一下,又道:“這樣吧!殺親之仇不共戴天,你可在我青龍山門下潛心修習,待有時間慢慢查訪。”只是言語之間卻答應把他收下了。
大漠和尚言罷,卻是把手摸向那茶几上的玉牌和仙劍,眼中閃出一絲難以察覺的異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