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擊

反擊

丁雁翎帶着家將快步走到眾人中間,毫不客氣地將木盒內的神兵執起,前後翻轉仔細查看。眾人或是疑惑,或是期待,水寒衣雙目緊緊盯着他的動作,不動聲色。

“為絕世神兵尋找主人是在下最大的心愿,但是……”丁雁翎輕輕轉動手腕,綠色的劍身迎着日光,很是刺眼。他雙目一暗,露出幾分輕蔑,“為一件贗品忙碌,就不值得了。”

話音一落,在場眾人頓時都覺頭暈耳鳴,彷彿因為天氣炎熱,出現幻聽了,緊接着便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目光里儘是躲躲閃閃的懷疑。水寒衣心頭一緊,與凌中南交換了眼神,對方倒還鎮定。

他微微低下頭,暗自琢磨,這丁雁翎突然唱得是哪一出?

本以為在丁雁翎這裏最是萬無一失,誰料如今……只是不知究竟是三年前就被他擺了一道,還是他如今非要多事跟古門過不去?大概有了打算,水寒衣走上前道:“丁主說……這是假的?”

說話間伸手去抓劍柄,丁雁翎卻早已看穿,不着痕迹地轉了個身避過,水寒衣眼中的怒意一閃而過,挑了挑眉,緊跟在他身邊。

卻見丁雁翎手法靈活地扣動劍上幾處,似乎有機關在內,整個劍身很快就被分解為數個零件。眾人都瞪大眼睛看着,怎麼好好的一件神兵,這就給拆得七零八落?

丁雁翎將手上的部件呈給大家,“當年在下說過,神兵乃天石渾然打制而成,通身一體,這個卻是幾環部件相扣,雖做工精妙,材料精良,然而比之神兵,實在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人群中一陣恍然大悟,水寒衣有些尷尬地笑了笑,“看來,我家門主辛苦多時,卻是……”

丁雁翎知道他想說些冠冕堂皇的話以示自己也是無辜受害者,便搶先上前一步,“實不相瞞,這件兵器也是我雙輝打造,並且是因為古門以劇毒控制父母性命強逼在下交出神兵,在下實在左右為難,不得已才趕製了件假的,以狸貓換太子之計避過此劫,幸保神兵不失!”

此話擲地有聲,讓偌大個武林大會上所有人都靜了下來。

偶有幾隻飛鳥經過,翅膀撲稜稜的,更顯驚心動魄。

所有驚訝和質疑的目光都投向古門,凌中南面無絲毫異色,只是淡淡看着場中水寒衣周旋的身影,似乎只要有這個人在,一切問題就都不是問題。

水寒衣也的的確確是波瀾不驚,有恃無恐,輕咳了兩聲,道:“丁主,這種話可不能亂說。”語氣並不強硬,可話里的威脅意思卻很是明顯。

丁雁翎卻很不在意地將這話過濾掉,反而質問道:“這三年來,在下徹底明白了做人是萬萬不可亂講話的。水公子,你古門脅迫雙輝一同誣陷常教莫竹青盜取神兵,難道就沒有半點兒悔意?”

人群里議論紛紛,聲音漸噪。

“你們為一己私怨攛掇武林各大門派滅常教,造下無數殺孽;三年間以獨門劇毒控制多個大小門派,使其成為你古門為所欲為的爪牙;又私藏神兵,如今故意放出假消息,趁勢拿出,強裝好人;做了這麼多事,你們究竟意欲何為?!”

丁雁翎嗓音朗朗,步步緊逼,好在對方是水寒衣,否則一定會頭腦大亂,倉皇失措。

而丁雁翎彷彿還害怕大家不夠清楚似的,轉身看向凌中南,“凌門主,做了如此多不可見人的勾當后得到個武林盟主的頭銜,您果真能心安理得,名副其實嗎?”

說到此處,凌中南終於站了起來,只是動作略顯緩慢,氣勢上也有不足。

“丁主,你妙語連珠,卻毫無證據,難道這就不是惡意誣陷?”

“哼,”丁雁翎冷笑,“證據皆可作假,要它何用?所謂清者自清,在場有多少門派受過古門的威脅逼迫,爾等心中有數。有道是天道好輪迴,凌門主,我勸你還是儘早收手為妙。”

凌中南雙手抱臂,並不言語。此等場面卻不見任何壓力不露絲毫慌亂,着實讓人佩服。只是丁雁翎話已至此,古門雖不承認,否認卻是軟弱無力,似乎還有種“做便做了,能耐我何”的囂張架勢。場中一陣沉默,人人都等着下文,更等待着今日一鬧后武林格局即將發生的新變化。

場中仍然靜得要命,丁雁翎凌中南相對而立,沉默中已然交鋒了多次。大家都把目光放在他二人身上,想看其中誰先迫於對方的壓力而落敗,卻都忽視了水寒衣,正在丁雁翎身後五步的地方。

猶如黑夜裏的一隻貓頭鷹,輕靈,詭異,殺人於無形。

他慢慢地向前走着,每一步都不那麼刻意,因此更不能引起旁人的注意。

丁雁翎一直跟對面的凌中南對峙,一時間無暇顧及身後。

手掌藏在袖中輕輕動作,無人能看見這細微的變化,只有衣袖如被風拂過般晃了晃,更無人能想到,這不起眼兒的手法,足矣在瞬間無聲無息地將人置於死地。

水寒衣不知不覺已走到丁雁翎身後不到一步的地方,慢慢地將胳膊抬了起來。

大家都以為,他只是想跟他理論,或者即使動手,也是大大方方地過幾個招式。

如果這輕描淡寫的一掌沒有被擋在半路,丁雁翎不知會以怎樣的方式倒地,然後命喪於此。

然而它終究被擋了下來。

在場大多數人都自詡高手,也確確實是有一些人稱得上好手,可卻沒有一個能看清這光天化日之下水寒衣身邊怎麼就從天而降了另一個人,還緊緊扣住了他的手腕。

那人一身淺色長衫,黑髮飛揚,面貌普通端正,神情平和淡然。

丁雁翎似乎早有預料,在水寒衣被抓住的同時,抽出佩劍抵住他頸下。

凌中南眼見水寒衣瞬間被兩人制住,不由地攥緊拳頭,以手勢示意身後的侍衛們準備。眾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無論是那些被古門控制的,還是那些意欲對抗古門的。

水寒衣斜眼瞟了下右側的人,“你是誰?”

那人似笑非笑,低聲道:“三年不見便忘得一乾二淨,看來你對我的恨,也不是太深。”

水寒衣恍然,“噢……原來是你。”

掌中淬毒一招斃命的絕技竟兩次夭折於同一人手中,是可忍,孰不可忍!

即使面對兩人也絲毫不露弱勢,水寒衣趁人不備身子一矮,奪過丁雁翎的劍,反去抓袁玖的手。袁玖手掌鬆開,向前一推,近身一堵,讓水寒衣那雙毒掌無用武之地。凌中南眼見陣勢已經拉開,心知今日大戰不可避免,即使身體不適也必須強做支撐。畢竟,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早已沒有退路,況且從一開始同意水寒衣的計劃時,他倆就已決定,無論多麼艱難,都要力拚而上。

抬手一揮,隨行的古門弟子及之前收歸帳下的眾多門派將袁玖和丁雁翎包圍在戰圈之中,完完全全的優勢。可讓人料想不到的是,戰圈之外,又有另一圈人迅速圍了上來。

水寒衣四處一看,露出不屑而瞭然的笑容。

外圍那一圈,正是以武當、華山、峨眉、青城為首的幾大門派和雙輝的家將們。不久前水寒衣知曉了馬淺夕便是孟散,但看他在古門尚算有用,即使培植了些自己的勢力,也暫時沒有出格的舉動,便一直留着他。等到凌中南讓他出使華山四派,他覺得此事不能再拖,便派幾個手下人前去暗殺。無奈事敗,自己又諸事纏身,時間緊迫,沒法一件件解決了。

因此如今的情況也在他意料之中,但單以這種架勢就想唬住他,恐怕太難。

“我當是什麼,袁玖,你自詡高傲,不也是求助於他人么?”

“呵,我只不過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罷了。”

“我勸你睜大眼睛看看,單靠這麼點兒人就想跟我斗,看來這幾年,你是越過越傻了。”

武當、華山雖是武林正道上數一數二的門派,但畢竟人在少數,水寒衣絲毫沒放在眼裏。之前也曾有過打算,如若通過正常辦法無法實現,他不介意以武力搶奪。

成王敗寇,只要凌中南當上盟主,古門獨霸武林,還需在乎什麼徒有虛名的八大門派?

是以他並不忌憚此刻袁玖帶人出現,甚至覺得這是比那些溫和的手段更好更直接更迅速的路徑。

袁玖從身後腰帶里將劍抽出,緩緩地拔劍出鞘,引來人群中不少驚呼。方才兩人對話聲音不大,因此水寒衣叫他的名字時旁人並未聽見,可他的兵器卻是在江湖上響噹噹的。這些驚呼,一是驚訝這人竟是失蹤三年傳聞已死的風雲人物袁玖,二是驚訝常教的易容術果真如此高明。

劍尖一指,炎熱的天氣立刻添了幾分寒意,袁玖嘴角彎了彎,那若有還無的嘲笑似乎能從人皮面具後傳來,“你說的不錯,三年來,人確實越活越笨了。”

敘舊完畢,戰鬥開始,混亂的場面早已無法控制,在少林的地盤上,即使主人家是得道高僧們也有心無力愛莫能助,只好任他們盡情鬧去。

而水寒衣直到後來才明白袁玖那句話的意思。

原來,袁玖今天的目的不是古門,也不是他,而是凌中南,唯獨為了凌中南一人。

和丁雁翎的圍攻是幌子,目的只是為了拖住他。被雙方利用的大小門派斗得酣然,一眼望去黑壓壓一片,根本分不清誰是誰。水寒衣周旋在袁玖和丁雁翎之間難以脫身,及至他左右都看不到凌中南的身影了才恍然大悟,緊接着便從心底驚慌恐懼起來。

以凌中南如今的身體,一旦與人交手,是很危險的事。

無心戀戰,他左手往懷裏一摸,向外一撒。袁玖連忙囑咐丁雁翎閉氣,緊接着一陣濃煙,袁玖揮袖一擋,餘光看到水寒衣的動作,快步追了上去。

水寒衣從方才坐的位置找起,一路尋至下榻處,凌中南早已失蹤不見,卻有十人橫屍地上,正是負責門主近身護衛的那二十人當中的。

他大致檢查了下屍體,心中已然明白。這些人恐怕早在武林大會前就已慘遭毒手,而會上跟在凌中南身邊有着同樣面孔的那些人是怎麼回事,也就不消說了。

憤怒地攥緊拳頭,對袁玖的恨意也已攀升至極點。他不敢想凌中南如今是何樣情況,只希望自己能儘快將人找到,可不想連一步都尚未邁出,大仇人緊追不捨,又至眼前。

袁玖擋住他的去路,撕下人皮面具,露出那張幾乎完美的臉,笑意盈盈,一如當年。

水寒衣不知自己怎麼了,像是被那笑容震住,竟不由得退了半步。他微微皺眉,幾個月前明明換了他的葯,按理來說,他如今也是身懷有孕的,怎麼身手還是如此敏捷,看不出半點兒不適?

袁玖手提長劍,一派輕鬆,踱着略顯悠閑的步子緩緩上前,眼中帶着些摸不清的意味,弄得人心虛,更如一張大網籠罩下來,黑灰朦朧,全是壓力。

“寒衣,我們交手幾次,卻從未正正經經地打過一場,這可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嘿嘿,俺之後會盡量日更的!

看看小九弄到了小凌後會幹些神馬!牛bb小說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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