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泥濘的荒草路 第一章閃光的時代
壩北的中學是新成立的一所農村中學,面向的都是農村的孩子們,一切也都是為農民的孩子服務的。
嚴朝陽在這一個暑假的時間,都是給家裏做一些輔助勞動。撿牛糞、割青草晒乾了留着冬天餵驢。還得給幹活的爸爸媽媽和奶奶做兩頓飯,中午一頓,晚上還有一頓。他多數的時間都是煮棒子米,還要燉一個辣椒茄子,有的時間也會燉一個大南瓜。
九月一日是北壩中學開學的第一天,嚴朝陽和柳淑國,洪秀梅、還有王樹青、程萬良、郭守明、張來柱等同學。他們早晨起來吃上一口飯,就步行走了大約有五里多路,來到了壩北的中學。他們走進教室一看,一間毛草房,土坯牆還漆黑的,地面還是土地。房子的上面就是原來的秫秸囤子,一個一個的圓型秫秸捆的清楚可見,沒有棚一切都是那麼的簡陋。用大黑泥抹的牆,一點也不平整,牆面上還裂着七叉八叉小縫子。桌子和凳子也是拼湊的,那麼大的一個教室,能容納六七十名學生,可是就是一個窗戶,那窗戶也就是三米多寬。教室里擺放的桌子和凳子就更是好看了,一個桌子一個樣,一個凳子一個樣。他的左鄰右舍就是更有意思了,右邊的鄰居也就的十來米遠,是一個鐵匠爐。左邊也就是有二十米多點吧,是一個給畜生治病的獸醫站。前面隔着一條大車道,有一個四五百平方米的操場。後面距離教室有一百多米就是老師的辦公室,還有一個小賣部,一個全大隊的中藥房。這也就是壩北的一所改制的中學,沒有宿舍,也沒有學校的食堂,全都都是走讀生。方圓都在五六里路以內。原來這房子幹什麼用也是不得而知了,有可能是在隊部的一個大倉庫吧。
學生們都陸續的來到這裏,那人多說什麼的也就都有了。從後面的一大流兒房子裏面走出來一個中年男子,不到三十歲。這個人那也真是叫濃眉大眼睛,接近一米八零的個頭。手裏拿着一根不長不短的小鐵棒了,走到了那個獸醫站房角邊掛着的那個大車軲轆鋼圈旁就是一陣的敲打。學生們很是好奇的都出來看上了,也不知道是幹什麼。
同學們都進教室吧,咱們以後聽到這個聲音,也就是鐘聲就是上課了。咱們這都是簡易的、教室也是簡易的、課桌的凳子都是簡易的。也就是說這都是咱們的群眾給的,一家的東西一個樣,所以這些桌凳就是千差萬別。我就是你們的班主任老師,負責給你們教語文課,我叫於占河,以後你們就叫我於老師就可以了。講台的前面坐着一排老師,同學們都沒有見過這幾位新的面孔。現在我就給同學們介紹一下,這位是咱們的數學老師,他叫牛成群。(於占河用手指着)這位是咱們的物理老師,他叫劉志剛,這位是咱們的化學老師,她叫李永春。這位是咱們的體育老師,他叫巴特爾還臨時兼咱們的常識課。現在咱們的常識課還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就讓巴特爾老師先兼幾天。今天咱們是頭一天上學,主要就是相互的熟悉一下,一會咱們出去按照大小個子排隊,分一下坐位。咱們在收拾一下衛生,一會把名字都登記一下,把新書也都發下去。看看還有沒有沒有來上學的學生,你們明天來上學時,都要相互的通知一下,咱們明天就正式上課了。於占河說
第二天的第一節課,於占河老師按照慣例先點名,全部都到位了。
今天的同學們都來到了,以後都希望同學們這樣。你們已經進入了中學時代了,課程也深了,要是耽誤一節課,對後面的課就很難理解。中學的課程都是環環相扣的,希望同學們以後不要請假或者少請假。你們要珍惜你們的大好青春,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要好好的學習,不要虛度你們的青春年華。
我說了這麼多也都是題外之意,現在我們就開始學習語文的第一課。於占河說
嚴朝陽對老師講的這些話根本就沒有聽進去,他在課堂上所想的就是放學回家,要去哪裏撿牛糞。老師啥時候讓吃兩頓飯,那時候到家好多干一些家務活。以後上學的時候也要背上花摟筐,要這四五里的路上也能撿到一些柴火。他在上學時也瀏意了路邊上的東西,也有一些牛糞呀,小柴火的桔桿棒棒呀,都可以撿拾回來燒火嗎!對於老師所講的那些“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這些話一點也沒有聽進去,老師在講台上講老師的,他在下面靜靜地想他的。
咱們上課都要認真的聽講,我發現我在前面講,有的同學上課時思想就留號了。今天咱們是頭一天上課,我也就不叫他的名字了,希望在今後這些同學在上課時要認真的聽講才對。我還是接着講課,有聽不懂的同學或者有疑問的同學請舉手提問。於占河老師說
第二節課是數學課,牛成群今天講的數學課是“勾股定理”。他給同學們列舉了很多同學們能看到的東西,如我們的房樑上邊的房架子。它是有很多個三角形組成,這就是木工師傅利用了勾股定理的穩定性。
牛成群老師,男,身高一米七零,三十多歲,小方臉留着小分頭。兩隻小眼睛,嘴口稍大了些。說話速度有點快,板字寫的端正還快。
現在我們就開始證明勾股定理的的公式,大家都要認真的聽。牛成群老師說
牛成群在黑板上,畫出了正三角形的圖形。同時也都標上了它的邊長的帶號,分別用a、b、c來表示。他是用了一堂課的時間,把這個勾股定理可算是證明出來了。學生們的題問也是五花八門,有些問題也是不在所學的勾股定理之中。
老師木匠是怎麼學習的勾股定理,那時候有學校嗎?郭守明同學問到
你這個同學,你問點你所學習的勾股定理掌握的情況,你關心那木匠幹什麼?牛成群老師說
我再說一遍,我們有哪位同學沒有聽懂勾股定理的,要舉手問一下,別的事我就不回答了。因為咱們上課的時間是有限的,就這麼僅僅四十五分鐘。你們以為這是供銷社呢,什麼東西都可以問呀!牛成群老師說
看看還有哪位同學沒有聽懂的,就舉手問,如果都聽懂了,咱們就打開書翻到第七頁,看看第三題和第四題還有第六題,就這三道小題,今天放學之前都交作業。下課!牛成群老師說
半天的四節課,很快就過去了。學校中午沒有食堂,多遠的距離也得都回到家裏吃飯。嚴朝陽他們是屬於離學校最遠的了,有五六里路。別的學生也都在二三里路以內。嚴朝陽他們走到了家,吃完了飯就得往回走,這樣還是緊巴緊的。一點休息的時間都沒有,在路上都是一路小跑,如果稍微慢一點就會遲到的。可是時間這麼緊,嚴朝陽總是到了家好賴的就那麼吃上一口。總是到後院去找洪秀梅一起去上學,洪秀梅和嚴朝陽家住的是前後院。屬兩條小衚衕子,直線的距離約七十米,這就是翻牆而過的距離。要是走衚衕子就是二百多米,是一個直角的距離。每一次嚴朝陽都是翻牆而過,不去走那個直角的衚衕子。
你怎麼這麼快就吃完飯了,我媽還沒有給我們做好飯呢,你要是沒吃飯就回去吃吧。反正我們也沒有做好飯呢,要不你就從我們家吃一口得了。洪秀梅說
我回去就吃飯,我們家的飯做的早,我是吃完了飯出來的,我也不從你們家吃飯。嚴朝陽說
你可別瞎說了,我看你們家的煙囪還在冒煙兒,你竟是胡說。一會你在我們家吃吧,吃完了飯咱們就一起走了。洪秀梅一邊斜着眼看着嚴朝陽說
我是真的吃完了飯,我也沒有必要瞎說呀!嚴朝陽也是看着洪秀梅說
那你就在那看着吧,我們這就吃飯了。你要是沒有吃飯,你就餓着肚子吧!洪秀梅一邊說一邊還翻着白眼看着嚴朝陽
你們快吃飯吧,我是真的吃完飯了。嚴朝陽也是用同樣的眼神看着洪秀梅說
嚴朝陽和洪秀梅出來家門走出去不遠,就碰到李清芝也出來了,他們三人一同走在上學的路上。三個人走在上學的田間小路了,走的是那樣的匆忙,那樣的單純,四五里的路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他們到了學校,那上課的破鍾(也就是一個大馬車的壞鋼圈)也敲響了。
今天的學生怎麼這麼多沒有來的?缺了七個、八個人,有知道誰請假的。李永春老師說
李永春老師,女,二十一二歲,身高一米六三左右。梳着兩個齊腰的大辮子,圓盤子臉,大眼睛小方型的嘴,不笑不說話的一個人。
范清明讓我給他帶一個假,他下午陪着他的爺爺去衛生院看病去了。王志朋說
還有哪位同學請假的,有沒有的,請舉手!李永春老師又問
這麼多的學生沒有來上課,就一個學生請假了。這些學生的組織意識也太淡薄了,班長把這七個人的名字都記下來,下課送到辦公室交給班主任老師。咱們今天學習新課,沒有來的咱們也不等了。李永春老師說
今天本應該是講新課,可是今天缺席的人太多了,咱們就等下一節課講新課。今天同學們就自己看一看第一課,關於化學在我們日常生活中的應用。我們日常生活中到處都有化學的的影子,我們喝的水、食用的面鹼、鋼鐵呀,以後還有一些布料呀,我們點的煤油燈呀,這些也是化學合成的。大到飛機、汽車、火車、輪船,都有很多的化學材料。我就不一一的列舉了,你們自習吧!李永春老師說
很快就是到了一天的放學時間了,洪秀梅、李清芝、黃淑英、高井雲、吳紅梅她們走在最前面的路上。柳淑國、嚴朝陽、王樹青、程萬良、郭守明、張來柱他們走在女同學的後面。還有一些同學他們沒有在這裏面走,他們走的是另一條路。要是都在一齊走,得有二十多人呢。他們之間也就是相差十來米的距離,相互的說話都能聽得見。在回家的路上,男同學也是有意的逗着女同學開心。他們所走的小路是一條田間小路,就是社員們幹活時踩出來的小路,沒有大路可走,都是一字型的小路。一個一個的排開,一個人跟着一個人那麼走。多數都是走在流水地小渠的壩沿上,和田間的埂子上面。十多個人一齊走在這窄窄的田埂上,或者是流着水的小渠的壩沿上,那要是有照相機照下來,可能也是非常好看的照片呢!嚴朝陽他們走的四五里路,全都是在小渠的壩沿上走,要是稍有不小心,同學們掉到水裏那都是常事兒。
嚴朝陽每次上學都要背上小花簍筐,在放學之後不是直接的回家,要到東大甸子上撿些牛糞回來。可是並不是有那麼多的牛糞在等着他去撿拾的,十次去也得有七次是一點也撿不到的,這樣的白跑他一點也不在乎了。
夏天放了暑假,還有農忙假。嚴朝陽都要跟着媽媽去小隊裏勞動,有一些農活都跟着媽媽孟根其其格學的。他主要是跟着女社員們干一些媷穀草的活計,這媷穀草可不是那麼好乾的。一個人一根壟,還得兒攆那些成手女人。她們的手腳都是那麼的麻利,手媷穀草也快,腳步也是特別的跟趟。占上壟首等之時就進了半截地,新手怎麼追也是追不上的。人家成手的女人到了地頭都歇息了一氣活了,(也就是兩袋煙的工夫吧,這只是一個大概估計。)嚴朝陽和他的媽媽才媷到地頭。還是嚴朝陽托累了他的媽媽,孟根其其格還時不時的幫助嚴朝陽媷一塊。可是在幫助嚴朝陽媷穀草的同時,也磨磨唧唧的說嚴朝陽的活計乾的不快,沒有眼神。她的眼神就包括了一些投機的事,嚴朝陽不會幹那些投機的事呀。所以,他的媽媽總是在磨磨唧唧說他個沒有完。過了十多天了,嚴朝陽也都找上了媷穀草的規律了,他就不和他的媽媽佔兩條相鄰的壟了。也就是不挨着他的媽媽了,他可能是不願意聽他媽媽孟根其其格的磨唧。他挨着別人占的壟,這回他還不落後了,也跟上那些成年的婦女了。領隊的王貴林隊長認真的看了嚴朝陽媷的穀草,一點毛病也沒有找出來。還讓大家都先停下手中的活,來嚴朝陽這條壟看看。
大家都好好的看看嚴朝陽這孩子乾的怎麼樣?你們成手有的人也未必干到這孩子的地步,今天晚上下工分時,我讓會計給你加一分。王貴林隊長說
你們都好好的看看,嚴朝陽媷的老虎爪(媷穀草的一種形式)多清楚。這一條壟從這頭瞅到那頭,不帶有一棵重苗的,我們這些成手婦女也沒有做到他這樣。王貴林又說明
整個的第七小隊有三十七八個人,都停下手中的活,來到了嚴朝陽媷過穀草的壟上,左右都看了。這婦女們都說這孩子乾的是好,比咱們都媷的好。
小隊的活計是都是連手的,媷完了穀草就去高梁地里放壟,土話也叫去高梁地里打兎子。就是去高梁地還有玉米地里拔草,或者用小誇鋤子,把小苗跟前的小草鏟下來。干這些活嚴朝陽可不是剛學習拔穀草時那樣了,天天的落後了。這回他都是打頭了,連着翻過三個趟子,這些婦女們就不幹了。明天讓嚴朝陽去男子組鏟地去吧,我們這塊是不要他了。
時間過的就是快,一晃呀四十天的暑假和農忙假就過去了。嚴朝陽和同學們的農活也就結束了,他們又得重新的整理一下書包,走進他們那壩北中學去過學生生活去了。
到了冬天了,學校也是該吃兩頓飯的時候,嚴朝陽總是和以前是一樣的。他回到家吃完了飯,背上大花簍筐就去大山召去撿拾牛糞。因為家的那麼多人撿拾牛糞還得取暖、做飯,這些還是得靠嚴朝陽來撿牛糞來維持着一家子人的生活。
父親嚴寶勝和母親孟根其其格在社裏一天的工也啥不得耽誤,一家子人的生活費用全得靠他們去勞動。如果年景不好,一天工不耽誤也不能把這些人口的糧食買回來,一到秋後算帳時小隊裏就逼着嚴寶勝要三角債,這時就得求親戚和朋友們的幫助了。頭一年還可以,可是后兩年也是一樣,年景也是不好。也沒有親戚和朋友幫助了,也就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只好硬挺着吧,掛帳唄!
嚴朝陽也想到這些了,他和父母說。明年我就不上學了,去社裏勞動,也能解決一些三角債的問題。他的父母是堅決的不同意他這樣做,讓他在堅持挺一年就畢業了,等到畢業以後再說吧!
嚴朝陽的兩年中學生活,一晃就過去了。冬天很是輕鬆,沒有一點的作業,也沒有再想學習的一點信息。他冬天也是沒有什麼活,還是去大山召撿牛糞為主。他想去社裏干點活,可是社裏的社員到了冬天都放假了。
嚴朝陽在這個大冬天裏也是天天在忙,白天撿牛糞。晚上一家子人還得兒點上小煤油燈扒蔴杆子,就是社裏分到各家的蔴杆子,都得兒扒出來。一些好一點的留着去供銷合作社賣了,給家人們換些衣服。把一些次品交到社裏頂任務,這任務是在秋天時分蔴杆子時的多少而定的,分的多任務就是多。有的人家在秋天分蔴杆子時,不要那麼多,人家的任務就要交的少,嚴朝陽家到了秋天分蔴杆子時,都得多要,把別人不要的,他們家都要。就是為了冬天有點活干,晚上好點上小煤油燈扒蔴。
嚴朝陽除了扒蔴杆子以外,他還學會了編炕席。一開始也是不會編炕席的,他去同學家學習。他的同學程萬良會編炕席,程萬良是跟着他的媽媽學習編炕席的。他去了同學家學習,程萬良很是有耐心的教嚴朝陽。
也就是一個星期就學會了,嚴朝陽自己在家裏挎高粱杆子。他的父親晚上把嚴朝陽挎好的高粱杆子都劈了四辨,扛到大口的井沿邊,打水往上澆,到第二天就是凍一層冰,扛回到家裏化上。等化好了他的父親就給他把高粱杆子的瓤子挎去,剩下的就能編炕席了。
嚴朝陽在編炕席時也是費了很大的功夫,學習和實踐畢竟是兩回事。論到他開始編的時候,就不是學習的那個樣子。說歸說嗎,和作是不一樣的。嚴朝陽手拿着一把席迷子不知道從哪裏下手了,東比劃比劃西也比劃比劃。
你這樣做事就不行,要麼就下手什麼也不想。你這三三兩兩的,就這麼比劃都快比劃半天了。嚴朝陽的媽媽孟根其其格這樣說
我這是怎麼比劃也覺得不對呢,和在同學家裏學習的不一樣呢。嚴朝陽說
要不然你去把你們的同學找來幫助你起一個頭,你這麼比劃啥時候是個頭呢?孟根其其格說
媽媽你不知道呀,人家一天就能編出來一領炕席,一領炕席就能買五元錢。我要是找人家來幫助起頭,人家這一天就編不了一領炕席了,我不想耽誤人家的。嚴朝陽說
你不去找也行,那你就動手起頭吧。你管它怎麼樣呢,好壞自己不是也總結經驗了嗎!孟根其其格說
我也看到人家編炕席的起頭,人家都是從一個角起頭一點一點的往前編的。王素蘭說
奶奶他也是那麼告訴我的,可是我就是不敢下手,也不知道留的是長還是短?嚴朝陽說
你呀不要管那麼多了,就開始吧。短了咱們接,長了咱們就把長的部分剪去唄。孟根其其格說
我不是想怎麼幹才對嗎?那時學的東西怎麼在這腦子裏就是一團亂蔴呢!嚴朝陽說
可別想那麼多了,萬事開頭難呀。只要你動手去做,什麼事也不是那麼難的。孟根其其格說
我也是那麼想的,可是我沒有干過一點底也沒有。事情已經都走到這步了,只有往下走了。嚴朝陽說
那就快下手吧,再說一會又晌午了,還一根迷子沒有上呢?孟根其其格說
那就開始吧,猶豫多長時間也得從頭開始,說干就干!嚴朝陽下着決心說
嚴朝陽拿過一捆席迷子,鋪在炕上開始了他第一張炕席的編製。他在炕上也不比劃了,直接就是編製了。他的手在分揀着細小的席迷子,真是不大一會兒,一個炕席的頭就算是起好了。開弓沒有回頭箭!只有往下走了,他沒有那麼規規矩矩的按照別人的常理去起頭。而是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開始,往什麼地方去。就是那麼大公約母的往下編了,能編到哪裏就從哪裏收邊窩角吧。
功夫不負有心人,嚴朝陽用了三天和三個大半宿的時間,他的第一領炕席終於是編完了。用很好聽的一點話說,那就是他的第一領炕席用了三天和三個半宿的時間,終於下線了。這也是嚴朝陽和他的爸爸辛勤努力,還有媽媽和奶奶在背後鼓勵的結果。這也是嚴朝陽力爭想在短的時間內,把自己家的生活水平往上搞一搞的初級雛型。
時間已經是進入了臘月的天氣了,就按照三天出一領炕席算,也出不來十領席子了,因為臨近過年時還有很多的活要乾的。一領席子按照當時的價格算,不足五元,也就是四元五六角。這樣的算下來也是相當於一個勞動力得干一年的收入,因為那一年的年景不好。勞動力干一天才掙到八分錢,當時的人們開玩笑時說,干一天才夠郵一封信的。
嚴朝陽第一領炕席編完了,也總結了很多的經驗。對於編第二領炕席也沒有第一領炕席那麼難了,不說是輕車熟路嗎,也都順手多了。第二領炕席起頭也快,成型也快,他只用了兩天半就把第二領炕席編好了。要說第二領炕席的質量要比第一領炕席好的太多了,一切也都順手了。
由於在秋天沒有儲備那麼多的秫秸(高梁稈子),嚴朝陽編完了兩張炕席,就沒有原材料了。他的爸爸到處託人買秫稈都買不到了,他的編炕席的事也就放下了。第一領炕席讓他爸爸沒有出村子就賣給了洪老師了,只賣了四元錢。嚴朝陽編的第二領炕席就留着自己家過年時鋪了,也不能賣了。
今年的沒有提前的規劃,所以,到了後來買不到高梁稈子,計劃也落空了,不能按時實現。嚴朝陽就是用家裏的那幾個高梁稈子練一練手,根本就沒有達到熟練的成度,一切都得兒等到明年再說了。
晚上嚴寶勝的一家人都在吃飯,晚上飯吃的是小米子乾飯,沒有什麼菜,就是大鹹菜疙瘩。
明天小隊裏又要開會了,主要就是三角責的清欠,咱們家還欠小隊七八十塊,怎麼還呀!原來還想這編炕席能有點指向,現在看起來是一點也指不上了。嚴寶勝一臉愁容的說
孟根其其格和王素蘭一言也不發,幾個孩子也是埋頭的吃着小米子乾飯,也是一點話也不說。
我們還是得兒想辦法,不能說沒有法了,沒什麼也就不想了。就是今年還不上,那麼來年不也是一個事兒嗎!嚴朝陽說
就是看明天開會怎麼說吧,社員們也都是想用錢花,都是眼巴眼望的一年了。家家也都是指着這點錢過年呢,分紅了一分錢拿不到,放到誰的身上也是不好受。咱們這也是沒有一點的出錢之道,要是有一點出錢之道也得兒想辦法給小隊裏拿錢。嚴寶勝一臉無奈地說
我們還是得兒想點辦法,今年沒有事幹了,明年我們得兒想辦法把這些錢掙回來。嚴朝陽說
咱們家這點事都在這明擺着呢,年年的換單衣服都是靠着你奶奶養那幾隻小雞子呢。天上不掉錢,大風又不刮錢,這錢究竟從何來呀!嚴寶勝說
這個事他們幾個人討論了一頓飯的時間,也沒有討論出一分錢來,只好就這麼草草的散了席。
今年過年的蒸豆包什麼的,前期沒有用嚴朝陽通手。他自己在一個小屋子裏編炕席,他的媽媽孟根其其格和他的二弟弟三弟弟幫助乾的。他們倆就是抱個柴火,蹲在灶坑燒一個火什麼的。他們太大的活是幹不了,也不能用他們。可是嚴朝陽就編製了兩領炕席后,就沒有高梁杆子了。他們在秋天沒有這方面的準備,到了離年傍近的時候,人家有高梁杆子的都賣光了。所以,他們是買不到的,嚴朝陽也幫助孟根其其格忙年了。他下來后他的媽媽就輕鬆多了,因為嚴朝陽什麼活都能幹了。他們過年的東西很快就都做的差不多了,年豬進了臘月門子就殺了,也就剩做豆腐和臘月的二十七八,再蒸上幾鍋年糕就等着過年了。
小隊裏的一年一度的年底會議正在召開(也就是年底分紅大會),說開會有點文明,不如說年底的逼債討債大會。有那麼十來家子,欠小隊裏的二十多家子的錢。雖然沒有公開的要吧,也是都明了了。有幾家的親戚都是相互的頂了,最後就是剩那麼幾家子吧,也沒有親戚也頂不了。因為別人為這些人頂上,也還不上人家的錢。其中就有嚴寶勝家欠小隊裏八十四塊多錢,這個小隊沒有他們家的親戚。
嚴寶勝是在小隊的會上這麼說的,我的家也沒有什麼可以變賣的,也就是咱們小隊給我分的每一口人那四百斤糧食了。如果有要糧食的明天就去我們家裏拉吧,我是別的辦法一點也沒有。要是稍微有一點辦法,我今天也不能說這樣的話。
大家在會上都七嘴八舌的說起來了,議論也都達到了高潮。
這可不行呀!你這個招可不妥,你把糧食讓別人拉去,你們那一窩八口的咋整?這個辦法不能行,你還得吃飯幹活呢。王貴林隊長說
是啊!還是王貴林隊長說的對,你把口糧賣了,那一窩八口的吃什麼,咱們現在還沒有達到那種程度,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還是再想一想別的辦法吧!程天發說
現在咱們這個隊是沒有什麼好的辦法可施,誰不知道誰呀。就這麼點事兒,禿頭的虱子都明擺着呢。他的辦法能往什麼地方想吧?賣口糧不行,家裏還有那好幾個孩子,還有老人。楊風江說
總的來講就是不能賣口糧,我先就說了。沒有辦法那也只能這樣了,窮漢子盼來年吧,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再看看別人有沒有能頂的,有頂的就站起來報一下名字。都看一看有沒有呀?如果沒有,咱們今天的會就開到這,散會!王貴林隊長說
年節都過完了,小隊裏又準備着開始一年的春季平整土地工作了。嚴寶勝打算讓嚴朝陽上隊裏參加勞動,這樣就能緩解一下欠隊裏的三角債問題。在本小隊裏的其他同學還是在等大隊裏的通知,那幾個同學還沒有參加小隊裏的勞動。晚上都下了工,幾個同學來到了嚴朝陽家裏。
我聽說可能還讓咱們這些學生去公社念高中,不知道你聽說了沒有?柳淑國說
我也聽說了,大隊裏就要下通知書了,讓咱們上一屆的學生都回到公社上高中去。洪秀梅說
你干這麼幾天活幹啥呀?保證還得讓咱們回去上高中去,通知書快要下來了。郭守明說
我不上學了,我們家欠小隊那麼錢,我上小隊裏掙錢好還三角債呀!嚴朝陽說
那麼點錢還不好還呀,等畢業了那點錢好還的。程萬良說
我哪裏有你那兩下子,一天就能編出一領炕席,就我們這點錢還不夠你一個月乾的。嚴朝陽看着程萬良說
你不是也學會編炕席了嗎,就是手慢一點,今年我幫助你,還是去上學吧。程萬良說
有你這句話我那得先謝謝你,現在我也不知道怎麼辦了。還是看一看吧,能有通知嗎?還不知道我爸爸還讓不讓我上學呢。嚴朝陽說
沒有事的,如果有通知書,你們家的工作我們幾個人去說服他們去。洪秀梅說
咱們回去吧,天也不早了,明天也不知道來不來通知書,還是回家睡覺吧!郭守明說
明天如果來了通知書,我來告訴你,你就別去小隊裏幹活了,就等着上學吧。洪秀梅向著嚴朝陽說
這個事如此重大恐怕我自己也說了不算了,還是等我爸爸他們說怎麼著就怎麼著吧!嚴朝陽向著洪秀梅這麼解釋
沒有事的,明天要是來了通知書我們還會都來你家的,找上你爸爸說道說道。郭守明說
那也好吧,咱們都回家睡覺吧!洪秀梅向大家說
第二天來到了,什麼動靜也沒有。嚴朝陽還是去小隊裏幹活,那幾個同學更是着急,沒有一點消息。她們聽不到消息也不能去嚴朝陽家,就是都在默默的在自己家裏等待。
嚴朝陽來到了小隊裏,還是在重複着昨天的小零活。隊長也沒有給他安排獨立的活計,因為他才剛乾活,任何一個獨立的工種他都不能勝任。還是得從零開始吧,一點一點的磨練吧。
時間又到了晚上,還是那幾個同學早早的就來到了嚴朝陽的家。洪秀梅、王樹青、郭守明、程萬良、柳淑國、張來柱、李清芝、高井雲等八位同學。也就是全村的同學都來了,在念中學時就有幾位同學中途就不念了,這時嚴朝陽還沒有從小隊裏下工。
你們先到屋裏坐一會兒吧,我兒子還沒有回來,他中午吃飯的時候說,晚上可能回來要晚一些,他說在小隊裏幹活可忙了,孟根其其格向著這幾個同學說
你們幾個都吃飯了嗎?你們家的飯怎麼都這麼早呀?孟根其其格又問這幾個同學
我們家吃飯都早,再說了我們家還是都吃兩頓飯呢,他們幹活的吃三頓飯了。洪秀梅說
我們可能是都吃了飯了,我們也是都吃兩頓飯呢。李清芝瞅了瞅其它的同學說
對的。我們都是吃兩頓飯的,就我爸爸在隊裏幹活吃三頓吃。這三頓飯剛一吃還真的有些不習慣,我們還是都吃兩頓飯。張來柱說
大家都在說著這吃飯的事兒,嚴朝陽和他的爸爸同時都進了屋。嚴朝陽看到他們班的同學都來了,很是高興。
你們又聽到了什麼消息,是大隊裏來通知書了。嚴朝陽問大家
你去幹活不是消息更靈通嗎?你還問我們,你聽到了什麼沒有?洪秀梅說
我今天在小隊的大院子裏幫助老闆子拴牛車,什麼消息也是聽不到的。今天王貴林隊長到我們那個塊待了一會兒,他是什麼都沒有說呀,就是說點幹活的事兒。嚴朝陽向著幾位同學說
沒有聽到就對了,因為大隊裏還沒有下通知書呢。今天我們幾個去了大隊問這個事兒去了,大隊的高德全書記說:你們回去吧,星期一就去公社一中報到去吧。今天是星期三,我們的通知書還沒有複印出來,可能得星期五能發下去。你們知道的都相互的通知一下,星期一就到公社一中報到就行了。洪秀梅說
你們真是跑那麼遠去了大隊,我有點不相信呢!嚴朝陽向著洪秀梅說
你這怎麼還不相信了,我們真是去了,我們都是一起去的。就是看你星期一能不能去上學了,我們都是一起來的,也就是問一問你爸爸還讓你上不上學。程萬良說
我還沒有問我爸爸呢,也沒有見到通知書,我就沒有問我的爸爸。嚴朝陽說
我們這回是見到了,而是大隊的高德全書記。這回可是真的了,還是我們去問一下比你強一百套。程萬良說
這幾個同學先是沒有進到裏間屋,就在小外屋裏和嚴朝陽說這些事兒。現在是得兒上裏間屋裏和嚴朝陽的父親把這些事說清楚,他們幾個一個眼神就進了屋。(他們的眼神就是讓程萬良帶頭,別人都跟着就可以了。)
他們進了裏間屋,嚴朝陽的父親和他的媽媽奶奶都正在吃飯。嚴朝陽的父親還是禮節性的讓了大家一次,也問了這幾個學生的直接問題。還沒有等到程萬良開口說話呢,嚴朝陽的父親就直接的說了。
你們來是不是找嚴朝陽上學的,今天的事兒我也聽說了,你們是在星期一去公社一中上學去吧。嚴寶勝說
叔叔,這個事兒你也聽說了,我們也是為了這個事來的。這不是我們幾個同學都來了,也聽一聽你怎麼說。程萬良說
我們家裏和你們家都不一樣,你們家哪個都比我們家強。讓嚴朝陽上學,我們家這麼多的活怎麼辦?再說,還欠小隊裏八十多塊錢的三角債,這兩年是年年開會逼債,我也是沒有辦法。嚴寶勝說
叔叔,你還有是讓嚴朝陽上學吧,他放了寒暑假都能忙你一把,在夏季還有一個月的農忙假,這些假期嚴朝陽都能幫助你干挺多的活。再加上早晚也能在家裏幹活,還是讓嚴朝陽去上學吧。洪秀梅說
叔叔,你就讓嚴朝陽去上學吧,如果你們家的活計多,我們都來幫助嚴朝陽干。程萬良說
叔叔,我們都來幫助嚴朝陽幹活,還是讓他去上學吧。李清芝和洪秀梅說
我們都是同學,你不讓他去上學,這不是半途而廢了嗎?柳淑國說
你們這幾個孩子也都說了,那就再問一問嚴朝陽是不是還願意上學呀還是願意幹活呀?嚴寶勝說
同學們的幾雙眼睛都聚焦在嚴朝陽的身上了,這也讓嚴朝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現在到這個時候了,嚴朝陽還是左右為難了。
你這有什麼難的,我們來的時候你不是都說好了嗎,你還是願意上學的。到了現在你這是怎麼了,還不敢說話了。不然我就替你說了得了。叔叔,他當時和我們都說了,他還是願意去上學的。洪秀梅說
行了,他要是願意上學就去吧,家裏的活可不能少干。寒暑假還有農忙假都得到小隊裏去勞動,平常的時候就是家裏這些事了。嚴寶勝說
叔叔,你這麼說了,我們也都為嚴朝陽高興。那嚴朝陽明天就不要去小隊裏幹活了,在家裏還得兒整理一下書包什麼的。程萬良和郭守明柳淑國都異口同聲地說
你們這是都來了,我也是沒有什麼說的。咱們說好呀,你們上學可是上學,到了學校一定要好好的學習,你們這大好的時光來的不易,一定要好好的珍惜呀!嚴寶勝向著這幾個同學說
叔叔你就放心吧,我們一定要好好的學習。還不能忘記家裏的活,要是活多讓嚴朝陽叫我們一聲,我們都來干。幾個同學又都是異口同聲地說
叔叔你們干一天活了,也都累了,我們就回去了。洪秀梅和李清芝說
好吧,我也不累,你們不再待一會嗎?嚴寶勝說
不了。叔叔再見!洪秀梅說
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同學們都吃完了早飯,都背好了那沉甸甸的書包,來到了嚴朝陽家。嚴朝陽也都收拾好了書包,也準備去柳淑國家去找同學們上學呢,可是那幾個同學已經來到了他的家。
你們都比我早呀,我還以為我就是起來的夠早呢,原來你們都比我早呀。嚴朝陽說
我們都走一圈了,看一看咱們班的同學都找到了。我們去程萬良家,他們還沒有吃飯呢,我們在他家等了很長的時間,我們還以為你走了。洪秀梅說
我是第一個去找的郭守明,他也就是剛吃完飯吧,我就到了他的家。李清芝說
我們出來就來到了你家,你是正好一腳門裏一腳門外,你也是剛吃完飯就出來了。王樹青說
我們在大街上都碰到一起了,我們就直接的來找你。高井雲說
咱們走吧,上學去!嚴朝陽和他的同學們,迎着早晨的萬道霞光,走出了南山村。沿着那崎嶇的山路,路過了兩個小村莊,直奔距離十里以外的公社一中。同學們一路上有說有笑,一會兒為了一個不相關的話題,爭論的面紅耳赤。一會程萬良拿出來一個鹹菜疙瘩,大家拿着小鉛筆刀一小塊一小塊的分着吃(同學們帶鹹菜疙瘩那是常事)。同學們在相互爭論和談笑中,不知不覺的就來到了公社一中的大院。他們走進了公社一中那寬敞明亮的教屋,這就是新中國成立后的第一代高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