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2章:情分不尋常
和羅拭了拭淚,道:“……奴婢的病情加重,嗓子乾澀說不了話不說,腿也摔傷動不了,只能等在街角乞討度日……”
蔚曼輕輕的拍了拍和羅的手。
和羅哽咽了兩聲,繼續道:“奴婢本以為活不長了的,沒想到,天氣漸暖,我的身子竟漸漸的有了些氣色……幾天前,奴婢偶然間聽街上的人說起鎮國侯府的小姐在清院裏休養,奴婢就猜測可能是小姐,腿還未好,奴婢就慢慢的爬了過來,只是,在荷塘附近實在是沒了力氣……”
“你受苦了。”嘆了口氣,蔚曼自責的道:“都怨我當初沒能護住你……”
“不怨小姐……”和羅忙搖頭,道:“小姐當時受了重傷昏迷不醒,哪裏還能管了奴婢們,對了,奴婢聽說如今小姐的身子雖無大礙了,卻是將以前的事情忘了許多,很嚴重嗎?那麼,小姐還記得奴婢嗎?”
蔚曼自是不記得和羅的,只是,一瞬間,夢中那個站在河邊歡笑的女子卻在腦海中閃過,她略一遲疑,點了點頭,道:“我確是忘記了許多事情,剛醒過來的時候,大腦一片空白,幾乎是忘記了以前的一切,不過,最近,腦中卻慢慢的回想起了一些零碎的畫面……嗯,我隱約記得,你是不是有一副耳環,淡紫色的藤蘿花樣式。”
和羅手上的力道一緊,連連點頭道:“是!那還是小姐賞給奴婢的,奴婢很喜歡,一直戴着……沒,沒想到小姐連這麼小的事情都記得……”
蔚曼的目光閃了閃,雖眼前的和羅情緒再正常不過,但她心裏總覺得哪裏不對。
“我記得的往事並不多。”蔚曼道:“想起的只是零碎的一些事情,你那耳環是我見了你後腦中一閃而過的……哎,你要是能早些來見我,可能我會記得的更多,總覺得見了舊人會有益於我恢復記憶……”
“都是奴婢的錯,是奴婢的膽子小……”和羅很是慚愧的道:“一醒來,奴婢就聽說皇上駕崩了,衍王爺登基成了新皇……奴婢很害怕,不知道鎮國候府會怎樣……又等了一個月,沒有聽說鎮國候被降罪,奴婢這才敢進城去……”
心裏一窒,蔚曼勉強壓下極快的心跳,問道:“為何?你為何會覺得鎮國候府會被降罪?”
和羅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蔚曼,遲疑的道:“小姐,小姐你忘記了?你連這麼重要的事情都忘記了……”
蔚曼點了下頭,用力回握住和羅的手,認真的道:“我確實不記得了,所以,你要講與我聽!”
不知道是因為難以置信,或是恐懼,或是其他,和羅的身子竟是忍不住的顫了顫,啞聲問道:“小姐,你,莫非你連睿王爺了也忘記了嗎?”
睿王……
果然!
見和羅的神情,蔚曼心想,看來“她”和睿王真的關係匪淺啊。
蔚曼誠懇的搖了搖頭,輕聲道:“我都不記得了,所以,你要告訴我,當年到底發生了何事?我為何會墜下馬車重傷?”
“小姐,是衍王爺,一切都是衍王爺做的!”和羅的情緒突然就激動了起來,她緊緊的攥着蔚曼的手,道:“是衍王爺害的小姐,他要殺小姐……”
衍王爺,那就是當今皇上!
有什麼事情比當今皇帝要殺她更恐怖的嗎?
蔚曼猛的攥緊和羅的肩膀,道:“你要想好了再說!你口中的衍王爺可是當今皇上!”
“奴婢不管妄言!”和羅急聲道:“是衍王爺!小姐從馬車上摔下全是因為衍王爺!是衍王爺一鞭將馬車掀翻的……”
蔚曼的身子忍不住顫了顫,就彷彿是凌空有道鞭子抽打她一般。
和羅見蔚曼臉上怔忡,疑心蔚曼是不信她的話,忙急切的握緊蔚曼的手,道:“是奴婢親眼所見的,衍王爺帶着一群人突然出現在我們的面前,一言不發,揚鞭就狠抽在小姐的身上,小姐立即就翻倒入了溝壑里……”
蔚曼的面上還算冷靜,髮際處卻滿是細汗,嘴唇蠕動了兩下,終是什麼也沒能說出。
“衍王爺也太心狠了……”和羅則繼續道:“就算和小姐有了嫌隙,可是,怎麼說他和小姐也是從小就相識的情誼啊,卻不想他竟是揮手就要小姐的命……”
“她……”蔚曼舔了下乾涸的唇,澀聲問道:“我,我那天,不是坐在馬車裏的嗎……”
和羅連連搖頭,道:“不是!小姐那日沒有坐馬車,你身邊只帶了杏壇和奴婢兩人,我們是各騎一匹馬上路的。”
“普寧寺的師太說,那個時候,眼看着就要到了關城門的時辰了,你卻突然要套了馬車回京……師太不放心,就囑咐你先等一等,她去幫着安排幾個人陪着你一起回京……師太安排妥當,再去尋你,卻發現你只帶了貼身的兩個丫鬟坐着馬車已經離開了普寧寺……如此匆忙,連府里的婆子都沒有來得及叫上……。”
太夫人略帶諷意的話在腦海中回想……
原來,“她”不是墜下馬車重傷,是墜馬……
那,這個偏差,是消息傳遞中出現誤會,還是有人故意要外人以為“她”是摔下馬車才重傷的呢?
“我那日,”蔚曼又問道:“為何要倉促回京?”
和羅又搖了下頭,道:“奴婢也不清楚小姐那日是怎麼了,本來前一刻還在山上好好的賞景呢,轉眼卻突然急匆匆的要回京,連套馬車的功夫都等不得……”
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蔚曼想,“她”如此急迫,定是出現了必須要回京的重要事情。
可是,這個事情,是什麼呢……
“你於二十二日墜下馬車昏迷不醒,但是,直到二十六日將近午時,府里才接到信兒……”
“二十二日那晚,先帝病危,當時,還是王爺的當今皇上,微服出京,秘密調派了駐紮在京外的長羽軍包圍京城……普寧寺,恰巧是當今皇上的必經之地……”
太夫人冷然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
想到某種可能,蔚曼不禁打了個寒顫。
“你再仔細的想一想!”蔚曼盯着和羅的眼睛,道:“當時,我可有做過什麼特別的事情,或者,說過什麼奇怪的話……”
和羅思索了片刻,忽然,眼睛一亮,道:“對了!在要回京前,小姐突然莫名的問了奴婢一句睿王爺現在何處?”
“睿王爺?”蔚曼凝眉,問道:“那你是如何回答的?”
“小姐當時很是着急的樣子,還不待奴婢回話就匆忙着要回京……”和羅有些無奈的道:“奴婢勸小姐明日一早再下山,可小姐卻一定要立即下山去……”
先是問睿王爺在何處,然後不待和羅回話就匆忙下山……
蔚曼道:“睿王爺那時候是不是在京城裏?”
和羅先是點了點頭,緊接着又搖了下頭,為難的道:“奴婢也不清楚,興許在,這,興許也不在……”
睿王爺的行蹤豈是和羅這小小的丫鬟能知曉的。
蔚曼垂眼思索。
二十三日是先帝駕崩的日子,二十二日夜裏衍王爺連夜出城秘調長羽軍……
睿王爺也許就在京城!
是啦!
先帝駕崩前後,京城內也許會掩飾的如平日一般安靜,但是,城外,特別是京郊,定是風起雲湧的……
莫非,“她”是察覺到了什麼,所以才急於回京通知睿王……又或者,是“她”覺察到身在京城的睿王有危險,情急之下匆忙回京示警……
只是,“她”不幸遇上了秘密行軍的衍王爺。
面對站在睿王一派的“她”,衍王爺自然是殺之而後快的……
和羅雖是個丫鬟,但自家主子站在誰的陣營她還是清楚的,所以,在衍王爺登基后,和羅才不敢貿然的回府。
可是,既然以前的蔚曼是幫着睿王爺奪嫡的,那麼,登基后一直雷霆手段的衍王爺為何沒有為難鎮國侯府呢?
蔚柏依舊鎮守北疆,甚至,宮裏還給了鎮國候府一個進宮為妃的名額,且,這個進宮為妃的人十有八九是她……
靈光一閃,蔚曼想到了她在病中見到的鎮國侯蔚柏。
也許,“她”雖是支持睿王爺的,但“她”畢竟只是個閨閣女子罷了,所作所為都十分有限,同鎮國侯府真正的掌權人蔚柏相比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而蔚柏私下裏卻是支持衍王爺的,所以,衍王登基后鎮國候府才會無恙……
“看看你這張臉兒,這眉兒,這眼兒,嘖嘖嘖……真真是副勾人的相貌啊!”
太夫人曾說過的話又閃現。
“小姐……”見蔚曼許久不說話,和羅不由遲疑的輕喚了一聲,似保證般的又道:“奴婢句句屬實!不敢欺瞞小姐半句……”
“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再試圖回憶……”蔚曼勉強笑了下,道:“你剛剛說,皇上和我是自小就相識的情分?這個情分,是尋常的認識,還是……”
雖沒有明言,但蔚曼相信和羅是清楚她話里的意思的。
和羅確實清楚,似抵觸般的抿了下嘴,她才道:“衍王爺和小姐的情分……是,是不尋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