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我草 虧了
我草虧了
常德明陰沉着臉,飛在最前面,火紅色的長發迎風飄散,打在眼角,像鞭子一樣打得生疼,嗓子眼火燒火燎,每說一句話都如刀割般地疼痛。
他穿着一身火紅色的綉金魔法袍,法袍的衣領上綉着一顆銀光閃閃的六芒星,手裏拿着一根半透明的暗紅色法杖,一邊飛着,一邊向天上射着火球。原本的高貴在此刻卻顯得猙獰
細看時,他握着法杖的右手指節已經泛白,指甲鉗入掌內,一滴滴晶瑩的血珠順着法杖滑落。
赫連生死未卜,每拖一分鐘,他都彷彿看見赫連離自己更遠一步,他倔強地揚着頭,牙齒緊緊咬住下嘴唇,就像是被困在鐵籠中的斗獸,有求於人的同時也要保住最後一絲驕傲。
他深吸一口氣壓住眼眶的濕意,如雄獅般昂起頭,將胸腔中的憤懣與壓抑化作撕心裂肺的高聲怒吼:“赫連師兄受傷,木屬性魔法師速來覲見!”
有兩人緊緊跟在他的身後,他們滿臉是血,看不清容貌,一人穿着淡青色的法袍,一人穿着貼身的軟甲。
兩人一人拿着法杖,一人拿着一柄亮着青色流光的長劍,指向他們中間,嘴裏不斷念着咒語,一陣陣淡青色不斷捲動的風的氣流墊在中間那人身下,穩穩地向著圖書館方向疾馳而來。
中間那人穿着月白色的法袍,法袍上這會兒已經滿是暗褐色的乾涸血跡,看樣貌卻也不大,二十來歲的樣子,一頭金髮,英武不凡,但這會兒卻緊皺着眉頭,嘴唇發白,面若金紙,血水雜着暗褐色的血塊一陣陣地順着他的嘴角往外涌動。
兩個穿着深綠色法袍綉着木紋的半百老頭,手中的法杖指向赫連師兄,不時地抖動兩下,一層又一層的綠色光幕不要錢一樣向著赫連師兄甩過去,豆粒大的汗珠從他們腦門流向鼻尖,他們卻只顧念咒,就連擦汗都顧不上。
幾人急急地飛到大圖書館上方,便在這時,靠着赫連師兄左邊穿着淡青色法袍那人面色忽的一白,眼中閃過一絲急切,他急急張口對着常德呼道:“常師兄!魔力耗盡,我不行了,趕緊落下。”
常德明聞言面色青一陣白一陣,猛地一跺腳,回首大喝道:“下落!輕一點!別碰到赫連師兄傷口!”
緊接着轉頭向那個淡青色法袍那人冷聲說道:“小白,如果赫連師兄有什麼三長兩短,我要你的命!”
“不牢常師兄費心!如果赫連師兄有什麼三長兩短,白劍自會償命!”淡青色法袍那人倒也硬氣,咬着牙粗聲說道。
他們急急地過來,哪裏還來得及選地方,小白已經堅持不住了,僅憑另外一人萬萬是護不了赫連師兄周全的,只好就近停了下來,好巧不巧地,停在了李琦的邊上。
常德明看了看獃頭獃腦摸不着狀況的李琦,瞟了一眼滿地的血跡和那個躺在血泊中不知死活的人,也不去管他,甩手又向天上放了一串火球,大喝道:“赫連師兄受傷,常德懇請格林導師速來圖書館一見!”
如此大呼兩三聲之後,遠處飛馳過來一隻蒼鷹,半空中一滾,化作一位綠頭髮的絕美女人。
李琦都被這種出場方式驚呆了,“我草,這都啥人啊。”一顆心“撲通撲通”地跳着,饒是他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猛然看見一隻蒼鷹化作一個人類,也有些毛骨悚然。
再看時,才發現來人兩隻耳朵比常人長了一倍不止,頓時心下瞭然,難不成這就是小說里經常說的精靈么?
那人急急地飛了下來,人還在半空中,甩手已經是兩道散發著濃郁的生命氣息的光波將赫連師兄籠罩在內。
有了格林導師的幫助,原本拼盡全力的兩半百老頭總算有了喘息時機,撐到現在的一口氣一泄,頓時癱坐在一邊,大口喘着粗氣。
格林導師沒有半點廢話,一來先是兩道高等級的木屬性魔法,然後迅速檢查赫連師兄的傷勢。
常德明一臉希冀地看着眼前的精靈導師,眼中滿是急切,卻又不敢打擾到她,急得抓耳撓腮。好不容易等到格林導師看完,他連忙湊上前去:“導師,不知道赫連師兄的傷勢怎麼樣?”
格林導師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久久沒有說話。
常德明的一顆心慢慢沉了下去,格林導師是他們學院唯一一位精靈導師,精靈的木屬性親和力天生就比人類要高一大截,如果說連她都救不了赫連師兄,那這次可就真是凶多吉少了。這可怎麼辦不,常德明急的焦頭爛額。
眼看常德明再忍不住,想要說話的時候,格林導師開口了,李琦一直注意着這邊,這會兒聽到說話聲,心裏一愣,心說精靈的聲音真好聽,就像是悅耳的風鈴聲,空靈靈的,清清爽爽,輕輕脆脆。“你們來遲了,如果再早來一點的話,沒準還可以救回來,這會兒除非你們能得到生命之泉,不然的話……”
剩下的話,格林導師沒有說,但是在場的人都明白剩下的話會是什麼,常德明的心就像是掉進了深深的谷底,生命之泉那是什麼?那是精靈一族的聖物,可以說是精靈一族生命之源,整個折鶴學院都沒有一滴,憑他們,到哪裏去弄。
常德明越想越氣,他一把把正在打坐冥想的小白踹翻在地:“我去你大爺的!赫連師兄不是為了你,會變成這樣?”
小白冥想被打斷,猛地吐出一口鮮血,死死盯着常德明看,眼眶微紅,但就是不說話。常德明臉色陰冷下來,手一揮,那根暗紅色的法杖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出現在他的手上,手一甩,一顆臉盆大小的火球熊熊燃燒着朝着小白的臉就砸了過去。
熱浪翻滾着,灼燒着小白的頭髮,微揚起的發梢乾枯扭曲,一股子焦味在空中漸漸瀰漫開來。
小白看着越來越近的火球,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李琦看着他的眼神,心裏卻突然像是被什麼觸動了一下,他猛地叫出了聲:“等一下!”
場內本來就有很多人在看他打那個倒霉小子,後來又被赫連師兄的事吸引過來一群人,這會兒人頭黑壓壓的,聽見他說話,包括常德明,包括小白,刷的轉過頭看向他,那顆火球被格林導師一把拍散,隨即也看向他。
話才從嘴裏出來,李琦便開始後悔,不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幹嘛要出頭,這不是惹事上身么。
雖然說腦海中不知道什麼東西提示他盜取了時光老頭的大招復活術,但是這事是真是假還不知道,萬一,萬一那玩意是假的,或者說自己盜取的技能和遊戲裏的不一樣,自己不是找死么,他可不認為這位常師兄會放過在這個時候拿他尋開心的人。
然而有句話叫做騎虎難下,這會被這麼多人看着,就算慫也不能在這會慫!
這麼多人盯着他看,場中寂靜無聲,無形中給了他巨大的壓力,李琦咬緊牙關,他怕一張嘴牙齒就開始磕磕碰碰地打架,他的聲音就像是從牙縫裏憋出來。
“你就算殺了那個人,也救不回赫連師兄,赫連師兄也不會希望你殺了自己的同伴和隊友。”
“你打斷我就是這件事?”常德明知道赫連離死不遠,卻突然冷靜下來,彷彿之前的狂躁與歇斯底里都是假象,他整個人散發著一股寒意,冰冷的臉,冰冷的雙眸,就連話語都是冰冷冷的。
看着常德明慢慢舉起的右手,危機感再次湧上心頭,心臟像是被一隻手攥住,劇痛之下就連呼吸都開始不順暢,李琦有種感覺,如果自己再賣關子,怕是以後再沒機會說話,危急關頭,他閉上眼睛,猛地叫道。
“我能救他!”
常德明舉到一半的法杖停滯在了半空中。
“我能救活赫連師兄!”李琦趁熱打鐵:“反正你們也沒辦法了,死馬當作活馬醫,就信我一次!”
常德明冰冷的雙眼打量了他一下,放下法杖:“好,我相信你,如果你不行,我殺你陪葬。”
那話說得無比自然,就像是說今天你不回來我就不給你留飯一樣簡單,然而就是這種淡然與平常,卻讓李琦驀然打了個寒顫。
看着常德明冰冷的雙眸,李琦有種感覺,他肯定會說到做到,至於說讓自己去救活赫連師兄,不如說是想找一個發泄的口子,自己這個什麼也不算的陌生人顯然要比小白好得多。
他深吸了一口氣,從身下的那個倒霉蛋手裏拿過來那個木棍,站起來向著赫連師兄走過去。
圍觀的人發出幾聲輕笑,就連這種連自己的法杖都沒有的學徒都敢說救活赫連師兄?哦,不對,他連學徒都算不上,你看他衣領,竟然連一個魔法印記都沒有。
常德明掉過頭來,看向人群,輕笑聲慢慢消失,沒人敢在這雙如狼般地眼神下還作出挑釁般地笑容。
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都看向一步一步走向赫連師兄的李琦。格林好奇地看着眼前的小男孩,沒有阻止,也沒有幫助,她留在折鶴學院是因為和現在的院長是好友,並不代表她就不討厭這些貪婪地人類,就連過來救赫連師兄,都是院長懇求她來的。
在她看來,這些人與自己都是路人,轉臉就陌路而已,這會兒這麼好奇還是因為面前這個小男孩說自己能救這個人,這個人在自己看來,除了生命之泉就別無他法,她可不信面前這個小男孩會比自己還強。
也許是為了那一點點的好勝心讓她產生了一點好奇?誰知道呢。
李琦握着法杖,說不緊張是假的,他握着法杖的右手裏滑膩膩的全是冷汗,可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他了,他走到赫連師兄面前,蹲下來仔細查看赫連師兄的情況。
命懸一線!
只能用命懸一線來形容,赫連師兄的胸口憋下去一大塊,嘴角邊還有暗褐色的碎肉塊,能看出來,他的五臟六腑怕是都碎成粉末了,能活到現在真得讚歎一聲魔法的神奇。
李琦直起身來,裝神弄鬼一般繞着赫連師兄不停地走動,嘴裏嘟嘟囔囔,念念有詞:“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
他不時地偷眼瞟向赫連師兄,心裏緊張到爆,就等着赫連師兄出現任何異常。
不緊張不行啊,了解時光老頭的都知道,他的復活術是套在人身上五秒鐘,五秒鐘之內死掉的才會復活,少一秒,多一秒都沒用。
自己盜取的不知道有沒有這個設定,但是估計也差不多,這種精細活,由不得李琦不慎重,如今自己的身家性命可是和眼前這人綁在一起啊。如果救不回來自己也會死啊。
他一邊轉着圈,一邊不時拿法杖虛點一下赫連師兄,活脫脫一個神棍樣。
赫連的狀態越來越差,沒有木屬性魔法師救治,血塊混合著血水“汩汩”涌動,氣若遊絲。李琦看着臉色越來越陰沉的常德明,心裏暗自着急,心中暗罵,要是只有他和赫連師兄兩個人就好了,先套一個復活,然後一刀宰了他不就成了,可惜這麼多人都在這,這會兒可不敢這樣。
他正開着小差,卻見赫連師兄猛地一陣顫抖,混合著暗紅色內臟碎片的鮮血順着赫連師兄的嘴猛地向外噴,躺在擔架上的赫連翻着白眼,瘋狂抽搐着,整個人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常德明這會兒也顧不上看李琦了,驚呼一聲猛地撲了上來:“師兄!”
就是現在!
李琦眼睛猛地一亮,順着腦海中那個圖標,狠狠地按了下去,緊接着,便是一陣天旋地轉,強烈的反胃感湧上心頭,腦袋像是被一柄斧頭猛地劈了開來,頭痛欲裂,青筋直冒,他慘叫一聲,意識逐漸飄離,臨昏迷,他瞥見了圖標旁邊的一行小字:
此技能需得魔導師境界才能安然釋放,否則,輕者會受到精神反噬,重者性命不保……
性命不保!
奶奶的……虧了。
李琦聽着耳邊的驚呼,慢慢閉上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