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子難安
“哎，小毛同志，真巧啊，你也忙到了現在？”
來人倒是不見外，誰都沒問，便厚着臉皮上桌了。他瞥了一眼桌上的飯菜不多，前台那又一個人都沒有，便扯着嗓子對着后廚的方向喊了起來。
“侯三叔在嗎？給我上半斤醬牛肉，一盆大燉菜，四張大餅，這一天忙的，可餓死我了。”
來的這個大漢話音剛落，店門又吱扭一聲，一個戴着黑框眼鏡的高瘦青年走了進來，見前者在這桌上，又發現毛曉彤也在這兒。微微楞了一下，這個高瘦青年對着毛曉彤微笑着示意了一下，然後也坐在了這桌上。
這個國字臉的大漢見自己的話喊出去之後久久沒人回他，而毛曉彤和那個腫着半邊臉的學生模樣的人只是默默的夾菜吃飯，場面一度顯得非常尷尬。
“咳……”
國字臉的大漢故作鎮定的咳嗽了兩聲，然後趕緊給旁邊的高瘦青年遞眼色，示意他去後面看看情況。
兩人合作良久，高瘦青年自然是懂得對方的意思，他往後拉了拉凳子，便欲站起身來。
“徐隊長，不用讓人看了，我三爺沒在這。”
毛曉彤認識自己國字臉不意外，畢竟今天上午才見過面，可這個學生模樣的人一言道出自己的身份，着實讓他驚訝了一番。
“小弟弟，你是三叔的孫子？咱兩之前沒見過吧？你怎麼知道我姓徐而且還是個隊長？”
“怎麼徐隊長記性這麼差？上午的時候這個人還跟着我一起去了警局，怎麼你這轉眼間便忘的一乾二淨？”
幾口飯菜下肚，胃裏有了東西，毛曉彤頓時感覺自己活了過來，她見上午跟自己對質的這個公安局徐隊長如此的表現，便忍不住懟了他兩句。
聽完毛曉彤的話，徐子安眉頭微微一皺，蒲扇大的手掌在板寸上捋了兩下，仔細回想上午的事情，當時好像確實有個穿着一中校服的學生在場。
不過當時此人從車上下來之後便躲在了人群後面，自己當時大半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毛曉彤的身上，現在再見臉又腫了許多，認不出來也算應該的。
事情弄明白之後，徐子安當然是不再糾結這個，耳朵聽到毛曉彤吃東西吧唧吧唧的聲音，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小毛同志，你們兩位這是吃上喝上了。不過我們兩個還餓着呢，你看？”
話說著，徐子安就伸手盛了兩碗飯，旁邊那個當徒弟的高瘦青年看到師傅如此的厚顏無恥，當時羞得走的心思都有了。
就在徐子安準備夾菜開吃的時候，王洛把手中的筷子一橫，穩穩的放在面前的瓷碗上。
“徐隊長，且慢。”
雖然很不舍，徐子安還是耐着性質停下了手，他看着本來就不多的兩道菜，又咽了一下口水。
“小弟弟，你有什麼話快說啊？我們這還餓着呢。”
“徐隊長，你剛才已經說了，你們兩位要半斤醬牛肉和一盆大燉菜四張大餅。現在桌上的着點東西，我看連您自己的都不夠。雖然我三爺和幾位叔叔都不在，可是你說的這幾樣東西我還是備的齊的。”
聽王洛這麼一說，徐子安大嘴一咧，兩排大板牙露的齊整整的，一巴掌排在王洛的肩頭，打的他一個趔趄。
“小弟弟，有這本事早說啊，你這都已經吃好了，那趕緊去后廚去給我們兩個做飯啊？”
額……王洛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碗裏面只吃了兩口的米飯，不知道對方如何得出自己吃飽了的這個結論的。
“先不說我吃的如何，徐隊長，我表姐王茜的自殺案現在有了重大的突破，我們手裏拿到了關鍵性的物證，可是因為專業不太對口，想麻煩您給幫忙看一下。”
話說著，王洛從自己兜里把從骨灰盒裏面挑出來的東西放在了桌上。
一聽說是有關案子的事情，徐子安也不喊餓了，他兩眼一眯，對着那幾個小膠袋子望了兩眼。
“骨灰？誰的？”
面對徐子安的提問王洛只是看着對方笑而不語，對方見他沒有直接回答的意思，便轉頭對着高瘦青年說道。
“楊光，考考你刑偵專業的基本功咋樣。”
得到師傅佈置的任務之後，那個叫楊光的高瘦青年也沒啰嗦，把王洛拿出的袋子小心翼翼的拿到自己的面前然後便開始檢查。
這種情況下，毛曉彤的飯自然是吃不成了，不過看到眼前這有趣的一幕，少吃一點還是可以接受的。
“證物共計四份：其一，人顱頂骨，灰白色，直徑約五公分，缺失嚴重，無法判斷性別，根據骨骼縫隙判斷年紀在65周歲以上，根據氧化程度，死亡時間約在十年左右。”
“其二，碎骨若干，灰白色，根據氧化程度和顏色，判斷與顱頂骨為同一死者。”
“其三，骨灰約五克，灰黑色，根據骨灰顏色以及顱頂骨、碎骨顏色判斷死者去世之前曾長期接受藥物治療。”
“其四，各類金屬及混合物，目前判斷含有銅、鐵、鋅、鋁等，具體成分需要回實驗室具體化驗。”
專業人士就是專業人士，王洛自己墨跡了半天都沒發現的疑點，對方一下子就找出了這麼多。
聽到這個叫楊光的警員的第一句話，王洛就知道自己的判斷沒錯，張茜表姐死後的屍體被人給調換了，若是順着這條線索查下去，估計後面大概率能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聽完楊光的彙報的內容，徐子安並不是特別滿意，他板著臉繼續說道。
“你再看看，至少還有兩點你沒說出來。”
師傅的訓話，楊光哪敢不聽，再次將這四樣東西查驗了一番，他有些技窮的搖了搖頭。
“徐隊長，屍體經過火化之後留下的信息太少了，我只能看出這麼多了。”
“還是太年輕啊，學着吧。”
話說著徐子安拿起了那塊顱頂骨在手裏掂量了一下。
“這是個男的，雖然通過盆骨，顱骨輪廓等方面判斷性別最準確，可在這些手段無用的時候骨質密度還是可以參考的。
“再有，這個人是在老式的焚化爐火葬的，老式爐子溫度只有900攝氏度左右，才會剩下這麼多東西，若是現在的新爐子，將近3000攝氏度的高溫，我們能看到的估計只有灰了。”
聽完師傅的分析之後，楊光這才恍然大悟，這些東西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潛意識裏給忽略了，自己果然還是欠缺的比較多啊。
將自己得到信息說完之後，徐子安虛眯的眼神轉移到了王洛的身上，然後嘿嘿的一笑。
“小弟弟，你接下來應該會告訴我，這應該是你表姐的骨灰吧。”
“徐隊長猜的沒錯。”
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明白人，王洛廢話不多說。
“這幾樣東西是我們兩個從我表姐的骨灰盒裏面篩出來的。”
“還有徐隊長，徐江峰應該是您的父親吧，他在我表姐的案子結束不久就心梗去世，你不覺得很奇怪嗎？十年前啊，那時候徐隊長你還在上大學吧，喪父之痛啊。”
王洛用眼角的餘光瞄了一眼，不管徐子安表面如何的鎮定，直覺告訴他這個時候這個警察局的中隊長心裏面已經開始泛起漣漪了。
“雖然現在是講科學的社會，可毛曉彤這樣的人介入到這個案子當中，你應該明白這個案子根本就不是按照常理可以推斷的。除了屍體被調換，我們剛剛還查到我表姐臨死前其實是有身孕的，這個孩子的父親是誰呢？他或是他背後的人為了掩蓋真相，到底用這種手法殺了多少人，你知道嗎？”
說這話的時候，王洛已經站了起來，雖然他很瘦，個子也要矮上徐子安半頭，浮腫的臉還有絲絲的滑稽，可這個時候，他帶給對方帶來的壓迫感是那麼真實。
“其他虛的不說，最後，我只想問你一句話。你想報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