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涯咫尺謠
心中着實惱怒,竟讓這個孩子毀掉本仙子出塵離俗的大好形象,紫雪粉拳緊握,怒不可遏。翠赤滑翔而來,斷水流笑吟吟地望着她。“沒見過仙子罵街!”紫雪大喝一聲。“方才見過。”斷水流微笑道。
紫雪冷哼一聲,繼續前行。清香襲來,玲瓏和笙歌落穩穩站在紫雪身前。“不知天香神姬有何指教?”紫雪淡淡道。笙歌落微微一笑,將男童遞來。
忽見天空彩光閃爍,流霞萬縷,漸漸匯聚成形,一隻巨大的蝴蝶在四人面前翩翩起舞。
玲瓏貝齒輕咬,月眉緊蹙,道:“男童交予你,家妹有難,恕不奉陪。”電閃而去。笙歌落手鬆開,男童向地上落去,人已掠出。
紫雪仰着頭,雙手掐腰,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最終眼神一惻,素手一勾,男童離地一尺,霍然停住。“月帝,月帝是死是活尚且不知,頭疼。”紫雪自語道。
“來,爹爹抱。”一黃衣男子將男童抱住,溫聲軟語,眉宇間卻是戾氣十足。兩支白亮的長戟閃着奪目的光芒,腰間還有一口寶刀,蔚藍如海。華裳翩翩,十足風流。星目瞥向紫雪,綠光幽幽。
紫雪冷哼一聲,素手將男童扯來,飛身而去。黃衣男子和斷水流對望,似有敵意,久久之後雙雙追紫雪而去。
“好徒弟,你現在業已踏入一流高手之列。”顏玉嫣然道。殘月聽聞,登時一愣,繼而滿面喜悅,傻傻地笑着。顏玉哈哈狂笑,花枝亂顫,道:“瞧你那得意勁,月華國大大小小數百個城邦藩國,城主個個在你之上,我瞧,即使隨意挑一個城邦,在你之上也不下數十人。”
“不要沮喪,沒有平步青雲之路,好好努力。”顏玉叮囑道。殘月握緊拳頭,鄭重點點頭。“隨為師來吧。”顏玉笑道。
二人緩緩走着,遠遠地又望見那名白衣女孩。
殘月微微一笑道:“小妹妹,叔叔今日有空,陪你做大夫給女病人檢查身體的遊戲,好不好?哈哈。”殘月得意地笑着,繼而看向顏玉。見顏玉板著臉,徑直盯着白衣女孩,隨即閉嘴,不敢多言。
“此人即是星塵國小公主。”忽然耳邊傳來聲音,這聲音彷彿又來自大腦,怪異之極。
殘月凝神看去,小女孩模樣平凡,殊無異常,而且胸前掛有一串粗粗的金鏈,給人一副俗不可耐的樣子,暗道:“只道是個小仙子似的人物,原來竟這般普通。”轉而又一想,霍然開朗:“此人逃難,自然掩蓋本色。”想起此人的身份,登時肅然起敬。
顏玉神色一轉,冷冷道:“帶她去往南天府,若有人攔你,你便應付他說你是擎南天的朋友即可。”“弟子定不辱使命。”殘月正色道,繼而笑道:“美人你呢?”顏玉不答話,緩緩走遠,一絲俏皮掛在臉上,低語道:“且看殘月這個土包子如何應付。”
“我走不動,你抱着我。”一品紅木無表情。殘月點點頭,將其抱起,不時打聽路人。“這個給你,”一品紅將金鏈摘下,掛在殘月的頸間,“咱倆的大婚見證。”
殘月戛然而止,垂首看着她,一字一頓道:“我喜歡香香。”一品紅冷哼一聲,不再看他。
“你看到我為何不怕?”殘月忽然記起二人初次相遇之時,一品紅非但不怕,反倒頗為羞澀。“你清俊如畫,我為何要怕?”一品紅正色道。
“我清俊如畫,我清俊如畫,哈哈哈。”殘月仰天大笑。
晚霞如火,夕陽瑰麗,江上冰雪如玉,數棵青松挺拔而立,直刺青天。
“此樓名為忘憂樓,在此留宿。”一品紅開了口。殘月只能點頭。抬頭看去,忘憂樓直達雲霄,表面鋪滿琉璃翡翠,裝飾奢華無比,迎着晚霞,折射出七彩的光輝。“不愧為星塵國小公主,出手闊綽得很。”殘月暗道。
二人走進,一粉衣女子前來迎接,嬌軀如弱柳,容顏姣好,眉宇清雅。女子微微一笑道:“二位是生客吧。”“拿去。”一品紅拋出一張銀票,殘月伸手夾住,一看,呆若木雞:“一晚十萬兩?”
“二位隨我來吧。”粉衣女子微有笑意。
三人來到中央,抬頭看去,雲海茫茫,可見天空。
“嗖”地一聲,粉衣女子已然飛至高空,朝下瞥來。殘月大震,此人武學匪淺,方念及此,整個身體飄了起來,見粉衣女子劍指上挑,暗暗心折:“怪不得收費如此之高,女侍清麗、武學高深,不知房間又會怎樣?”
再上五層便已至頂,粉衣女子稍稍停頓,似乎在等什麼。殘月恍然大悟,果不其然,一品紅又掏出兩張銀票遞上。粉衣女子竟也不看,揣進懷裏,帶二人直達望鶴樓頂層。
“兩位請。”粉衣女子眨眼消失。
竹舍淡雅,不華卻有種說不出的端莊,春夏秋冬各季花朵盛開於此,空氣清新,花香襲人,塵心盡洗。
殘月再進一步,僵在當場,內有一人,光彩無限,閉月羞花。
“公子,小姐,請坐。”女子溫文爾雅。“好。”殘月將一品紅放下。
女子瞥向殘月的寶刀,玉指一勾已將寶刀取來,細細鑒賞,嫣然一笑道:“寶刀配英雄。”“見笑。”殘月回道。
“小女醉月,為公子撫一曲,公子可否耍耍寶刀,讓小女子開開眼界。”醉月笑意吟吟,秋波如水。“在下初學乍練,並未精通,豈敢獻醜?”殘月回道。“不礙事,撩、截、崩、斬、抹等最簡單的動作公子總會吧。”醉月執意如此。“好。”殘月回道。
醉月輕輕點頭,輕撫琴弦,天籟奏出:
“三尺青絲,百轉愁腸,天涯路遠,相思淚千行!萬里江山,風景如茶,怎奈天各一方、醉月眠花?河塘鴛鴦,比翼雙飛,千百度午夜夢回、形影相隨!北國豐茂,柳絮飄搖,又是一年春好。”
殘月隨着醉月的歌樂輕輕揮舞着寒蟬古玉刀,過往種種浮現腦海,香香清雅的容顏在自己面前晃動,而今佳人無着落,天各一方,不禁黯然神傷。
待醉月唱至“荷塘鴛鴦,比翼雙飛”,音調陡轉高亢,殘月為之一震,熱血澎湃,握刀的手似乎充滿力量。
臨末了,“北國豐茂,柳絮飄遙,又是一年春好。”醉月的歌聲清越如百靈,讓人神清氣爽。殘月心頭逐轉明亮,彼此牽挂,心心相印,待到來年,必是春暖花開。陰霾終會消散,艷陽必將普照。心下大悅,胳膊越來越有力,揮舞生風。
醉月唱罷,又自唱起,反反覆復地吟唱。歌聲時而凄楚,時而激越,宛如夢幻。這曲子彷彿給了他無限的力量,殘月寶刀霍霍生威。唱至**處,殘月頓覺胸中波瀾壯闊,氣貫長虹,情不自禁地大喝一聲,繼而橫掃豎劈,真氣四射。
儘管如此,房間裏的物品絲毫未亂。
殘月醉心於舞刀之中,彷彿什麼也聽不到、什麼也瞧不見了,只有香香甜美的笑臉在腦海里閃爍。人如瘋癲,大刀舞得滴水不漏。
歌樂戛然而止,殘月跌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氣。望向醉月,輕聲問道:“這首曲子叫什麼?”
“天涯咫尺謠!”醉月回道。
“天涯咫尺謠,人在天涯外,心卻如咫尺。”殘月喃喃道,近來的沮喪、傷心和患得患失一掃而光,香香,不管你在哪裏,我終會將你找到,你一定等着我,等着我------(此曲的來歷,可查詢拙作《李君臨》。多說一句,作者我身在北國,心愛的人在北京。普天之下,情之最切,有多少無奈的人天各一方,可共同分享的有什麼?唯有夜空璀璨的星-辰------)
“此琴名為‘鴛鴦’,愛是你成長的力量和源泉。公子若無事,小女告退。”醉月將琴背起,妍媸一笑,緩緩走出。
“忘憂樓,一夜三十萬兩。”殘月感激地看向一品紅,頓時魂飛魄散。
紫雪正在喝茶。男童醒轉過來,一閃已將紫雪大腿抱住,呢喃道:“娘親。”“誰人是你娘親?”紫雪揮手推開,男童跌坐在地,卻未哭泣,道:“娘親,我不哭。”
紫雪銀牙緊咬,雲眉倒豎,若非有人在場,怕又得上去扇幾巴掌。回首,冷冷道:“蔚藍雙戟,再鬼鬼祟祟跟隨,別怪小女劍下無情。”
黃衣男子大步走進,坐在一邊,桀驁不馴,斜眉笑道:“赤蓮清香,這天下莫非是你的?誰又能證明我在跟隨你,路過不可以嗎?”耍賴之意再明顯不過。
斷水流隨之走進,隨意找位子坐下。
紫雪本就一腔怒火無處發泄,此刻無疑火上澆油,欲拔劍出鞘,可最終忍住,恨恨地瞪他一眼,看向一邊。
“啊!”黃衣男子吼叫不止,男童徑直咬在其脖子上,鮮血噴射而下。黃衣男子劇痛之下,重拳狠狠打在男童的腦袋和臉上。男童小臉血肉模糊,依然未鬆開。
“鬆開,鬆開。”紫雪邊喊將男童拉開。“娘親。”男童咧嘴一笑,躲在紫雪身後。紫雪瞥一眼,再狠的心也軟了下來。男童五官被打得變了形,鮮血尚在流下,卻在沖自己笑着。素手一掃,一團柔和的光將其小臉護住。
“小兔崽子你找死。”黃衣男子喝道。“一報換一報,你還想怎樣?”紫雪冷冷道。“小畜生,咱們走着瞧。”黃衣男子恨恨地走開。
“站住!你剛才說什麼?”紫雪冷麵如冰。“小畜生,怎麼了?你想殺我嗎?有膽量就殺了我,哼!”黃衣男子趾高氣揚,分外囂張,也不知所憑何物。
“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衣。”紫雪的玉劍一點一滴地拔出,嘴角帶着陰寒的笑意。“你、你敢”黃衣男子雙瞳緊縮,面如土灰。
琉璃變幻,五彩斑斕,空中鮮血飛濺,零落如雨。
翠色真氣將斷水流護住,紫雪周身三尺外,鮮血遍地。
“整日裏耀武揚威,飛揚跋扈,你父親護短,我可不會放過你。老娘看你不順眼很久了。”紫雪說完,轉頭看向男童。
男童咧嘴笑着:“娘親,我叫什麼名字?”“君山銀針。”紫雪看了下茶水,隨口道出。“好勒,娘親為我取名字了,娘親為我取名字了。”男童拍手稱快。(作者:總不能一直男童男童地稱呼人家吧,怎麼說人家也是羅剎轉世。)
“月聖僅有一子,仙子此舉有欠妥當,必將招來橫禍。”斷水流似有一絲憂慮。“謝謝提醒。臨獄無極山之行,不知不祥之事可曾發生?”紫雪言下之意清晰明了。“只待早晚。”斷水流幽幽道,顯得極為高深莫測。
“待你娘!整日裏裝神弄鬼給誰看!”紫雪喝道。斷水流一口茶水噴洒滿桌。
月華國傳音:赤蓮清香收一義子,取名君山銀針,此子和蔚藍雙戟產生口角,導致兩者大大出手,月聖獨子當場送命。
月華國又傳言:赤蓮清香未婚生子,取名君山銀針,此子一口將蔚藍雙戟脖子咬斷,月聖獨子立時斃命。
一金冠男子,面如冠玉,睥睨間霸氣盡顯、傲視四方。一躍而上高空,見街上行人紛紛逃竄,聲如焦雷,吼道:“發生何事?”雙目怒睜,電光四射,忽然連退幾大步,險些暈倒。
“小娘皮欺人太甚!殺子之仇,不共戴天。”金冠男子對天吼叫。地動山搖,巨石橫飛。烏雲壓頂,瓦釜雷鳴。虎威城搖擺動蕩,大地塌陷,府牆傾倒。
天下有言:月聖怒,山河裂!月神哭,江海決!月帝一笑,神洲回春!紫雪將來的命運會怎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