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瑤天池

芳菲婷婷裊裊地走在雪地之上，天籟般的歌聲不斷唱出，歌聲清越婉轉，回蕩在峰巒之間，些許不知名的鳥兒也歡快地鳴奏予以相應，令人神清氣爽，苦樂皆忘。

眾人翻過山頭，終於看到瑤天池。水碧如新葉，白霧漫漫，朵朵雪蓮盛開其中，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的神韻。水天一色，波光粼粼，蓮葉點綴其中，隨風微微搖動，掀起陣陣漣漪。

冷香清雅，如同月色。

芳菲停止歡歌，生怕打破這夢幻的景色。眾人不再言語，駐足觀看。玲瓏微微詫異，妹妹會在此處嗎？

紫嫣忽然莞爾一笑，人已在瑤天池中游弋。笙歌落看着落在雪地上的衣衫，皺眉不已。好在此人速如鬼魅，眾人並未看清任何香艷景象。

月仙一躍站在一枚蓮葉之上，雙臂舒展，白露菲霧環繞其身，如同一名落於凡塵的仙子。眾男看得目瞪口呆，垂涎直流。

玲瓏回頭，媚眼如絲，笙歌落暗呼糟糕。果真如笙歌落所料，玲瓏閃在瑤天池邊，開始脫衣。

笙歌落揮舞碧水劍，雪屑崩飛，遮住眾人的眼光。玲瓏已在水中，如魚兒般暢遊。

眾男只好將目光放在芳菲身上，滿面期待。芳菲微微一笑，眾男紛紛覺得必有看頭。豈料芳菲只是將琴安置妥當，玉指撥動，琴聲流淌出來，如同雨夜露珠，點滴落在荷葉上，叮咚不斷，清脆悅耳。

芳菲所唱奏的是一首再也熟悉不過的曲子，青玉案：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由她優雅地奏出，韻味倍增，眾男不再瞧向瑤天池的三位女子，目光漸轉純凈，心如止水。清風迎面，此情此景，恍如置身天宇，羽化登仙。

這美由她創造，也由她打破。青玉案奏罷，芳菲邊撫邊唱，赫然正是同舟渡。

“清水浮萍，雨夜殘荷，暮舞朝歌，剎那曇花謝！”歌聲中隱隱夾帶金石之音，波瀾壯闊，氣勢恢弘。

“十丈碧波，萬里銀河，玉蟾光轉，一夜盡隕落！”歌聲雄壯，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瑤天池水不再平靜，隨着歌聲動蕩不已。水花四濺，泡沫涌動。渦流四起，渲泄如潮。

“片片蓮花星如雨，擋不住、東流去。三十三重山無量，誰人與、共滄桑！”清澈的瑤天池水浪滔天，水花飛至高空，漫天水幕，白茫茫如同銀河傾斜下來。瑤天池水如同炸沸，四處崩揚。

“五千年風生水起，不若神仙眷侶，同舟風雨。”芳菲的歌聲重歸溫柔，千嬌百媚。水浪漸息，漣漪盪去，荷葉更加碧綠，蓮花越加嬌艷。

歌雖停止，白霧泛起，越來越濃，三丈之外，不能視物。“仙子們，快上來，有壞人欺負你們可不好。”人群中有人喊道。

眾人紛紛歸位，凝神以待。

清風冷寒，吹皺天池水，雲霧漸漸散去。眾人大吃一驚，不知從何處冒出數百人，凌空站在瑤天池之上。

中間之人，頭環紫帶，翠玉鑲嵌。兩隻紫色的眼睛如同兩隻紫水晶，眼睛卻是眨也不眨。白衣潔凈，玉帶飄飄，自成風流。

身後三尺有三人，一女二男。女子渾身黑衣，腰間系一條鑲金綠帶，瓜子臉，丹鳳眼，長發挽起於腦後。兩位青年男子模樣一般無二，應是雙胞兄弟，身材偏瘦，四肢短小，眼睛卻頗有光彩。再之後數百人，清一色黃衫，老少男女皆有，愣愣地盯着眾人。

黃衫人群中有一人突然喊道：“見了幽帝，汝等速速參拜。”

芳菲微微一笑，把琴在前，右手撫過，一道赤光裂空而去。“七彩旋風斬！”月仙微微一笑，暗道：“果真是琴國雙王之一。”

赤光尚未到達已經消散，幽帝紫色的眼睛瞥來一眼，一言不發。芳菲妙目微斂，右指輕抖，兩道綠光剎那閃出，向幽帝劃去。依然尚未抵達，消散無形。

“幽帝嵌翠，名不虛傳！小女芳菲，打擾之處請多見諒。”芳菲將琴收好。“九幽禁地，你們有何貴幹？”嵌翠淡淡道。

“小女冒昧問一句，家妹香香可在此處？”玲瓏迎上前去。“香香？寡人並未見過。”嵌翠無任何錶情，聲音一如之前，波瀾不驚。

“上古異獸最終的確找到這裏，香香必在此處。”笙歌落凝神看去。“你什麼意思，竟敢懷疑”嵌翠身後有人正欲呵斥，嵌翠輕輕抬手，此人閉口不再言語。“香香，寡人並未見過。”嵌翠如枯井之波。

笙歌落正欲繼續爭辯，芳菲傳音道：“在一，在二，不在三，別再惹他。”笙歌落點點頭，不再說話。

芳菲掃視眾人道：“各位兄弟，不知可認識此人？”芳菲指向玲瓏。玲瓏和香香外表十之**很是想像，如果眾人見過香香，那此時的玲瓏無疑會讓某些毫無心機之人措手不及。

眾人看向玲瓏，輕輕搖頭。笙歌落暗道：“觀其表情，不似作偽。近百人盡皆如此，難道香香當真不在此處？”芳菲款款行禮道：“打擾之處，多多見諒。”

眾人各懷心事，緩緩走着。笙歌落突然發現紫嫣不在，心頭一跳，閃電掠去。

紫嫣側首盯着嵌翠，好奇地觀看，一臉茫然，忽然微笑道：“你那紫帶很好看，能給我嗎？”嵌翠一言不發。“翠玉也很漂亮。”紫嫣莞爾一笑。

笙歌落二話不說，緊緊抓住紫嫣的胳膊，擔心佳人一個不慎觸怒幽帝。既是帝位人物，遙遙在上，自問實力相差懸殊，豈可輕易得罪？

不歸林內，獸嘯鳥嘶，那巨蛇混雜越來越多的怨靈，身體瘋漲，不下數百丈。瑩光爆舞，玄幻迷離。巨大的眼睛彷彿燈籠，射出赤紅的光芒。獠牙又粗又長，倒刺無數，森寒雪白。長信如同一片紅色布匹，拖曳在地，不時吞吐，駭人至極。

一品紅翩然落地，開口道：“你這是要做什麼？”巨蛇一震，赤紅巨目瞪來，狂吼一聲，萬千怨靈爆射如虹，紛紛消失不見，最終巨蛇亦是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品紅掃視眾人，看向武通天，道：“此處禁地，調集三萬大軍把守，不得任何人前來。”武通天恭敬點頭道：“遵命。”

“不愧為殘月的好娘子，寥寥一句話將妖獸震走，當真失敬了。”紫雪笑道。“走吧。”一品紅迴轉身，眾人跟上。

“殘月被星鬼抓去，不知小公主可曾替他擔心？”紫雪凝神看向一品紅。“不曉得。”一品紅淡淡一句，繼續走路。

“答非所問！小丫頭片子，挺會擺普。”紫雪在心中暗罵一句。一品紅抬頭遠望，小手一伸，攤開一隻捲軸，輕輕道：“赤蓮清香唱奏一曲？”

紫雪隨意瞥去，一股巨大的勁氣襲來，連退數步道：“同舟渡。”一品紅木無表情地將捲軸收起，進了轎子，道：“回帝都。”眾轎夫轟然應諾。

香煙繚繞，紅燭搖曳。木案斑駁，顯是年代久遠。案前有一玉像，玲瓏剔透，一雙眼睛水靈靈似真人一般。

案下有一蒲團，解語又上幾支香，參拜數回，嘴裏念叨些什麼。殘月在一側，豎耳凝聽，聽不清晰。看着嬌小的玉人像模像樣地忙碌着，微微一笑。

“有何可笑？小殘月，先學這本。”解語小手一伸，不知從哪裏取來一書。殘月接手一看，《昧火純陽真法》。“還有什麼？”殘月笑道。“五行法術樣樣俱全，鬼怪仙法不一而足。”解語正色道。

“我不學，除非你讓我親一下。”殘月略作思考，趾高氣揚地喝道。“親哪裏？”解語凝神盯着殘月。“嘴巴。”殘月凝神盯着解語紅潤的櫻桃小嘴。“不行。”解語回道。“額頭”殘月楚楚可憐。“不行。”解語回道。

“那哪裏？”殘月急道。解語伸手嬌嫩的小手：“要親趁現在，過期不候。”殘月握住解語玲瓏剔透的小手，輕輕吻在其手背上，一觸即離。

“咱倆已有肌膚之親，你是我娘子，以後不能讓別人親你。”殘月正色道。“趕緊看書，小殘月。”解語安慰似的拍拍殘月的肩膀。

“陰陽者，天地之道，萬物之納紀，變化之父母，生殺之本始，神明之府也！天地萬物陰陽兩屬，真氣亦然。火者，陽之精也。昧火真法有三乘，下乘者可凝氣為赤火，圓滿者可滅萬林。中乘者能聚墨炎，大圓滿後足以燒毀世間萬物。上乘者開動三昧天火，普照人間，達此境界者必能焚盡神洲三千罪惡。”殘月看得目瞪口呆。

殘月按照真法指示，氣運丹田，奈何兩屬真氣纏綿不已，始終不能分離。試過數次，一無所獲，殘月眉頭緊皺，不斷試探。

解語在一側看着，輕輕搖頭，道：“不礙事，萬事開頭難。我有辦法，你隨我來吧。”殘月點點頭，隨解語而去。

二人左拐右轉，來到一個山洞。寒氣升騰，內里必定寒徹骨髓。

“冰封窟”三個白亮大字鐵划銀鉤，龍飛鳳舞。“此處山洞聯通冰山，向里走吧。”解語招呼道。

越走越冷，殘月慌忙調集真氣抵禦。窟內冰棱倒掛，猶如根根象牙，參差不齊。冰凍遍目，明亮耀眼。殘月的牙齒咯咯作響，整個身體抖動不已。

“今日先到這裏。”解語忽然停住。殘月心下登時雪亮，若自己不能主動調集真氣，在這冰窟中，人體本能，必會激發而出。一半是冰山，一半是火焰，秘密在此。

解語微微一笑道：“你練吧，我看着你，免得將你凍死，一品紅找我算賬。”殘月點點頭，盤腿而坐。

渾身處在冰窟，冷寒氣息侵體而來，鼻腔似乎噎住，呼吸之間，那冰冷的空氣侵入五臟六腑，毛孔緊縮，汗毛直豎。

殘月暗想：“若想稱霸天下，佳麗三千，必得先將功夫學好，總有苦盡甘來的一日。”當下收斂心神，努力運氣。

可憐的殘月就這樣在冰封窟度過了來兩儀山的第一日。

解語拍拍殘月身上的碎冰和雪屑，柔聲道：“冷嗎？”渾身冰涼得如同千年寒冰，殘月楚楚可憐的樣子，點點頭。解語妙目閃過一絲不忍，道：“可憐的娃。”輕抬玉臂將殘月摟在懷中。

“兄台，你凍成這個樣子依然這樣不老實，讓我情何以堪？”解語將殘月五指不全的右手撥開。

解語雙手捧着殘月的臉龐，莞爾一笑，低聲道：“十日後你能達至中乘界，我讓你抱一夜，記得，抱一夜，至此而已。”

殘月凝神盯着解語的眼睛，飛身向里縱橫而去。“兄台，你別凍死在裏面。”解語喊道。殘月已經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