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地底迷城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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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嘉其拿着齊嫣的手機給刑古撥了個電話:“開刀,我是天眼!彙報一下情況!”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軍人的標準式的回答:“報告天眼,我是開刀!您沒事就好!我這邊兒遭遇暴徒襲擊,看守大門的四人飲彈負傷。現已確認,暴徒系我所前日拘留的犯人秦有餘,秦挾持任願為人質,要求換走盧倚南,在沒有收到您的指示下,我只好同意他的交換!”
“你做得沒錯!馬上封鎖湖山所有汽車站、火車站和機站,追蹤劫犯去向,並救護受傷的同志!”
“報告天眼,我已經做了!我打賭連一隻蚊子都飛不出湖山縣城,除非——他們躲到地底去!”
聽到‘地底’一詞,余嘉其感到狐疑,便問道:“盧家其他人呢?”
“報告!除了盧倚南被劫走,盧青崖也趁混亂衝到隔壁儲物間,那裏有另外一個通往地下的入口,我們跟丟了,不過也派遣隊員前去探查,有發現就回來!羅夫人一直待在餐廳里,被槍聲嚇得不輕。”
“開刀!”
“在!”
“叫下去的人小心……沒什麼發現的話叫幾個人守在洞口就行了,狡兔三窟,盧家這地下構造錯綜複雜,跟座鬼城一樣。你通知一下反貪院那邊,叫他們的人趕緊過來。”
刑古有點不解:“天眼,為什麼要把這等肥差交給他們?”
“涉及到他們的職務範疇,你小子也別太傲了,待會兒我有個髒的活計交給你,你可別喊累!”
“沒問題,放心……”電話那頭的聲音拖得長長的,突然又帶着疑問語氣道,“天眼?”
“有話趕緊說。”余嘉其看了一眼不遠處籃球架下的齊嫣和徐來,濃眉皺處,拱起一座青山。
“天眼,您怎麼對秦有餘一點兒都沒多問,他可是我們前不久在南海逮住的頭號罪犯,都已經核查完畢,證據充足,準備報請檢察院的啊!”
“這事兒責任在我,”余嘉其自責道,“是我用人不查。”
“您是說,這事兒不是杜漸乾的,是我們內部的人出了問題?”
“不是杜漸,他出去后我派了人盯着的,他沒時間……”
余嘉其掛斷電話,略有遲疑,查看了手機里所有近日的通話記錄,然後才走向陰涼處的齊徐二人。
齊嫣偎在傾斜的老楊樹旁,雙手墊在背後,樹葉子一個顏色的長裙和樹葉一樣在正午日頭下的自然之風中颯颯飄擺,她緩緩對徐來說道:“徐來,我得糾正一個問題,關於陳煢煢一案的當時場景。”
“對不起,我說了謊,我趕到更衣室的時候,除了受傷的陳煢煢,我看到的第一人不是盧青崖,而是他的父親盧倚南。”
徐來的視線從她眼睛裏移開,抬起穿過兩幢大廈的縫隙,跟着那透射下的光線,試圖去追隨太陽移動的軌跡。他沒有答話,他也答不上話來,其實他心底覺得,只要元兇落網接受法律制裁了就好,關於陳煢煢案件現場的具體細節如何,他並不想深究,畢竟,如今的陳煢煢活得挺好,這,就夠了。
“兩位說什麼呢?像演話劇的?”余嘉其左手搭上徐來肩膀,右手把齊嫣的手機給遞過去,他使勁摟了摟徐來,對他講,“你先去校門口候着,我有些事兒單獨和齊嫣談談。”
徐來走了幾步回過頭去,余嘉其頷首示意,他覺得步履沉重,有種要離開自己的感覺。好不容易登上台階頂層,一抬頭,動作迅捷的刑古已經在電動門外看着他了。“沒事吧?徐老師。”刑古問候道。
徐來不想說話,擺了擺手,扭頭又去看白楊樹下的齊嫣,刑古送進來一條高板凳搭台,道一句:“辛苦了。”
徐來踩着板凳翻過電動門,矗立在母校門前,看着兩旁花圃凋敗,皆化作春泥,再無暗香盈袖。河堤上的柳樹長得半亮半暗,像謝了頂的中年男人,河道上飄着一隻孤零零的水鳥,“啾啾”叫着,一聲比一聲寂寞。對岸的高樓一幢幢高速拔起,撐起了一片森林,遮天蔽日,密不透風。
“徐來!”
“嗯?”徐來被一聲大喝拉回現實,他轉身看到隔着一道門的余嘉其和齊嫣,余嘉其說:“跟她抱一個吧?”
“什麼?”徐來覺得不可思議,猶豫地玩味着余嘉其的語言,他環視一眼所有警察,好像大家都知道了自己的心事。
“你是不是男人?叫你抱,你就抱嘛!”余嘉其攤開雙手,滿臉無奈,“難道你要女方主動?”齊嫣扮了一個頑皮的鬼臉,朝前邁一步,貼近了電動門。
徐來趕忙迎上去,在電動門上方,堪堪摟住對方的雙肩,齊嫣就勢把頭埋在他肩上,髮絲鋪開在他臉上。余嘉其把刑古叫到一邊:“嗯,一會兒從地下車庫那邊開輛車進來。”
有那麼一瞬間,徐來覺得這個死氣沉沉的世界復活了,花圃里的落紅在碾作塵埃后,轉化成為氮鉀磷,滋潤着花種的胚,胚胎先長出根,然後一撮嫩芽破土而出,噌噌噌地往上竄,拔節的聲音吧嗒吧嗒響着,時鐘呼啦呼啦轉着,河道里水流嘩嘩涌動。那顆嫩芽狂野生長,很快變成一株藤蔓,螭蟠虯結,伸出觸手,鋪滿綠葉,開花結果,繞着鐵欄杆點了一牆的芍藥與牡丹。種子墜地,又遍地生根,萬物生長,長成新的花種,生成參天大樹,蓋成摩天高樓。
“嘿,你知不知道,”只聽齊嫣輕聲說道,“那晚拿走玉佩后並不是我要留下,而是你拉着我不讓離開……”
警察把齊嫣帶走了,徐來看到她兩手被反剪於背後,手腕處多了一道鋥亮的鋼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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