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6章 殺氣
回到家，姜白讓母親帶姜墨去外面走走，今天的晚餐就由他來做。
母親看着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的兒子，心中嘆息了一聲，卻是沒說什麼，轉過身，抱着女兒就離開了出租屋。
跟這座城市其它無數的城中村一樣，上寮村也是一個外來人口聚集地。
土著的村民絕大多數都已經搬離了這裏，去地段更好，環境更舒服的小區買了洋房，或者別墅。
所以，住在這裏的人，基本上都不是村民。
但是，這裏房租便宜啊，同地段的高層小區洋房一居室租金最少三千起，而上寮村的村屋一居室只要四百塊。
對於沒錢的人來說，省一塊錢都是青黃不接時候的一頓早餐。
上寮村雖然破舊，但是住在這裏的人們卻是很多，村子裏各種商店餐館燒烤KTV應有盡有，尤其入夜的時候，當無數的螻蟻從繁華市中心下班回到家，這裏的夜生活才算是他們辛苦一天後的放鬆。
點一串燒烤，喝一杯啤酒，扯起粗糙的嗓門吼一嗓子，就已經是最好的發泄。
雖是四月，天空依然未黑透。
村裏的街燈和霓虹已經燃起。
姜毅紅拖着小姜墨心不在焉的走在村子的大街小巷裏。
今天白天發生的事情，對於姜毅紅的衝擊實在是有點大，她可以忍受人間所有的委屈和羞辱，但是，唯獨不能看著兒子因為自己而忍受悲屈。
今天下午自己的狼狽樣子，兒子肯定全數看在了眼裏。
她抬頭看看夜空。
漫漫長夜即將來臨，而屬於她的黑夜，卻似乎從她二十一歲開始，就再也沒有離開過。
如果小白不是跟着自己，他的人生會不會好一點呢？
姜毅紅問自己。
答案是不言自明的。
她能給予姜白的，除了精神上的愛之外，其實非常蒼白而無力。
可這個世界始終都是拼爹的。
小白卻沒有爹。
哎——
姜毅紅也不記得這是自己今天第幾次嘆氣了。
正在出租屋裏手忙腳亂的姜白突然抬頭看看廚房那扇巴掌寬的窗子外面。
屋子外面有一個池塘，白天的池水是綠色的，入夜全都變成了一片漆黑，在路燈的映射下，閃着詭異的光，一隻青蛙突然從岸上跳入水中。
姜白的心突然一陣扯痛。
似乎感應到了母親下午遭受的屈辱和難堪，姜白和母親隔着一段窄窄的時空，卻母子情緒勾連在了一起。
如果沒有自己和妹妹，母親的人生應該會更加繁華燦爛一點吧？
畢竟，母親那麼美。
那麼美。
只要她願意，只要她招手，她的人生就會衣食無憂吃喝不愁啊。
哎，都怪自己。
如果自己本事好一點，母親和妹妹也不至於跟自己過着如此不堪的日子。
所以，一定要好好修鍊，如此才能保護母親。
一定要實現夢想，站上人間之巔，如此才能給母親和妹妹富足榮耀的生活。
姜白暗暗告訴自己。
做完飯，姜白就出門去尋找母親和妹妹回家吃飯。
雖然有手機，但是，已經入夏的南方，夜空裏浮蕩着滿滿的潮濕和悶氣，出租屋一點都不透氣，他也想出去走走，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鮮空氣。
他熟悉母親日常散步的路線。
這是他從有記憶以來一直居住生活的村子，除了讀大學那四年時間，住在學校集體宿舍外，這個村子應該是他的故鄉吧？
他不知道自己的故鄉在哪裏。
母親從未對他講過，她的故鄉在哪裏。
當然，他連自己的父親是誰都不知道。
他也從不問。
因為他知道，那是母親的痛。
很多時候，他都告訴自己，有愛的地方就是家。
有親人的地方，就是故鄉。
所以，跟那些有故鄉的外來務工人員不同，他對上寮村的感情非常複雜。
有愛。
也有恨。
當姜白的心中浮起恨這個字的時候，他的鼻子裏突然嗅到了一道熟悉的氣息。
似有若無。
如刀似劍。
殺氣！
在玄武星球生活的十年裏，他對這種氣息太熟悉了。
雖然那是一個靈氣熾盛的星球，宛如仙境，但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他在那裏十年修道，倚靠的除了天賦，還有殺戮，無止境的殺戮和爭鬥，踩着敵人的頭顱和鮮血一步一步問道巔峰！
姜白很熟悉這種氣息。
他加快了腳步。
他幾乎立刻就判定出了殺氣飄來的方向。
數息之間，姜白就看到了遠處七八個小混混的身影，他們似乎正在形成某種包圍圈，而圓圈的中央，站着母親姜毅紅和妹妹姜墨。
母親似乎已經感應到了某種不尋常。
她一隻手緊緊的抓着姜墨，眼睛緊緊盯着這些對正圍攏的人們。
“你們想幹什麼？”
姜毅紅並不認識這些人。
當然，這種外來人口集中的城中村地帶，她不認識的人多了。她緊張不安是因為她看到了他們眼中的兇殘和惡毒的光。
“想幹什麼？你應該問問你兒子今天幹了什麼！嘿嘿——”
為首出聲的是一個年輕的男人，約摸二十來歲，油頭錚亮，眉眼斜飛，手臂處一條又一條黑色的龍的紋身。
“你們——”
姜毅紅一下就明白了，對方這是來報復了。
剛剛下午以一對一打不過小白，現在打算以多欺少討回公道？
“老娘們兒，你心裏知道就好，哥兒幾個今天也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你的對家已經說了，打斷你的腿后，待會兄弟幾個再去打斷你兒子的腿就可以交差了，所以，就請你配合一下好不好？”
紋身男嘴裏獰笑着，一步一步縮小着包圍圈。
對付一個手無寸鐵的女人，這幫屑小也真是陣仗夠大的了。
“你們滾，再不滾我就報jing了！”
姜毅紅臉色慘白，厲聲疾呼。
四周的行人卻似乎預感到某種不妙，要麼就是遠遠的觀望，要麼就是步履匆匆，唯恐躲避不及禍及自己。
“你報啊！”
紋身男的眼神充滿挑釁，他話音剛落，右手一招，最接近姜毅紅的一個小混混一個助跑，凌空就是一腳，又快又狠地踢向了姜毅紅！
四周觀望的人群立即發出一陣尖叫。
這一腳去勢快如閃電，這幫混混平日裏就在周邊村裡仗勢欺人慣了，打人的活早已幹得熟能生巧，一旦踢中，這個女人非死即傷。
“媽媽！”
姜墨一聲尖叫，哭聲撕裂了將夜不夜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