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我不會食言
這樣一個女人,若是她的兒子當上了太子,以後新帝繼位,其他的皇子公主焉能會有好果子吃?還不是欲除之而後快了。
溫貴妃心性溫和,周弈又素來念及手足情深,至少不會狠心的將一眾兄弟趕盡殺絕。
“想來皇兄遲遲不立太子,也是怕會打破朝堂現有的格局吧。”
“喔……”衛雲雪悶悶的應了一聲,將頭埋進了他的胸前。
“怎麼了?”薛離修長的指尖輕撫着她的脊背,聲音低柔。
“我,我不想你捲入這些事中。”衛雲雪的聲音還是悶悶的。
“不要怕,我自會護你平安。”胸腔中帶出一聲清啞的淡笑,薛離不動聲色的將她攬的更緊了些,“即便亂世中,我也會給你一隅安康。”
他低啞的嗓音縈繞在她的耳側,衛雲雪閉了閉眼,拽着他裏衣袖口的手握的更緊。
“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你害怕的我都會擋下,所以悅兒不要怕,相信我。”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的。
那抹白色的頎長身影明明看起來那般單薄,卻固執的將所有的黑暗風雨都一一擋在了她的眼睛之外。
世人皆知薛小王爺年少成名,十數年來北驅匈奴犬戎,南逐大燕南疆,半生戎馬,無數榮耀加身,端的是名滿帝都。
可這樣一個足以值得萬人敬仰供奉的人,卻又偏偏不惜財,不貪色,更不沉迷於權勢,世人都說定遠小王爺天性涼薄清冷,凡間萬物皆是看不得眼裏。
他似乎天生便適合踽踽獨行,清醒且疏離的劃清着與所有人的界限,沒有人能夠走得進他的心裏,也沒有人能夠讓他心甘情願的敞開自己的心路。
但衛雲雪卻知道,他只想護得心上的那抹硃砂一世周全,即便他會因此而舍了命。
萬家燈火,總有人要負重前行,而薛離自幼一身孤寂,兩袖清風,行於這漫漫人世間只為點燃她夜裏的那盞長明燈
前世的諸多種種因果已經如過眼雲煙俱散在身後,從此之後山高水長,今生的情深意重自有她來相逢,他不再是斷雁孤鴻。
“我不是怕這個,我只是——”衛雲雪抿了抿唇,頓了一下,才聲音低低的道:“我只是怕你會受傷,怕你……”
怕你會因此而失了命。
她不再說下去了,垂着頭像只小貓似的安安靜靜的窩在他的懷裏。
成親這麼久,薛離自然懂得她未說完的話。
“悅兒,我說過我會一直陪着你。”薛離抬起她的小臉來,藉著窗外微黯的星火,一雙暗藏鋒銳的丹鳳眸子深深的看進她的眼睛裏:“答應過你的話,我不會食言。”
衛雲雪一怔,爾後垂下眼帘,輕輕點了點頭。
她的夫君啊,從來都不是什麼華麗牢籠里嬌養的金絲雀,他是浩瀚草原上的鷹隼,他是漠北大地上的蒼狼,他有一身無人可阻的鋒芒,前世皆因愛所藏。
周弈果然第二日一早就將豆包如約送了回來,只是那時候的衛雲雪和雲念恰巧都不在府中,豆包找尋半天也不見自己娘親和小舅舅,只好轉投了薛離的懷抱。
“父王父王——你理理我呀。”
“嗚嗚——我要給娘親告狀,你在精神上踐踏我,思想上蹂躪我,心靈上摧殘我。”
“別的小朋友都有爹爹娘親陪着逛街,為什麼豆包沒有?”
“父王,豆包也想去逛街,父王父王你就帶我去嘛。”
“……你這撒嬌的本事倒是跟你娘親學的入木三分。”薛離被自家兒子纏的沒有辦法,只得放下作了一半的畫,既頭疼又無奈的帶着他出了府。
第一次在臨安城的街上逛,薛陵看見什麼東西都新奇的伸着小腦袋往前湊,在林一全身掛滿各種各樣的小玩意兒,且手上還抱了一大垛糖葫蘆的時候,薛離終於是忍不住伸手把他從賣泥人小攤前拎了出來。
“今日就到此為止。”薛離的餘光瞥了一眼搖搖欲墜的林一,示意薛陵看向那。
薛陵口中的那句“我還想再逛逛”在看到林一慘狀的時候乖乖的咽了回去,好吧好吧,那今日就先回去吧。
但走了兩步,薛陵又不肯動了。
“怎麼了?”薛離見他停住了腳步,不由得低頭問他。
“父王。”薛陵別彆扭扭的收回目光來,然後期期艾艾盯着薛離的脖子道,“我也可以那樣嗎?”
薛離的眉梢斜斜一挑,向他剛才看的方向瞥了過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對帶着孩子的年輕小夫妻,丈夫正把自己的小女兒抱起來,讓她騎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女孩抱着自己爹爹的頭,咯咯的笑着。
薛離淡定自若的轉過頭來,對上小豆包期待的眼神。
“可以嗎?父王。”他咬着手指頭,顛顛的問。
薛離微微一笑。
小豆包的眼神一亮。
“不可以。”薛離繼續保持着薄唇揚起的微笑弧度,只是口中說出的話卻不是豆包期待的那句。
噗——
林一不厚道的偷笑起來,震得身上掛着的一眾禮物撲簌簌的差點掉了下來。
薛陵聳拉下了腦袋,哭唧唧的不肯走:“為什麼不可以?”
“沒有為什麼。”
天色已暗,這個時候衛雲雪應該差不多要回王府了,薛離在心裏思量着,臉上仍舊是不起半分波瀾。
“還回不回去?”薛離挑着眉,難得有耐心的看着蹲在地上耍賴的豆包。
“父王讓我騎脖子,我就回去。”豆包淚汪汪的仰着小腦袋看他。
那你就在這待着吧!本來這句話已經涌到了舌尖,薛離想了下又咽了回去,要事真把豆包丟在這兒,即使有影衛在暗處看着,衛雲雪肯定也要與他生氣。
擰了擰眉,薛離俯身撈起他,塞進懷裏就往王府走:“還跟我談條件?”
“嗚——”薛陵最後的反抗被無情的壓了下去。
直到回到王府上,薛陵才被放了下來。
“父王,我不是你的小寶貝了嗎?”他不依不饒的邁着小短腿,跟着薛離進了屋。
薛離脫下外袍,側身搭在衣架上,又喝了兩口熱茶后,才有功夫搭理他。
“父王父王,我不是你的小寶貝了嗎?”薛陵眨巴着一雙和他如出一轍的大眼睛,委委屈屈的又問了一遍。
薛離絲毫沒有顧忌到自己的話會打擊到小朋友脆弱的心靈,只是居高臨下的看着抱着自己大腿,一臉泫然欲泣之色的小豆包,慢條斯理的開了口:“你怕是忘了,我的寶貝只有你娘親一個人。”
薛陵委屈的扁了扁嘴,淚眼婆娑的仰着小腦袋看他,奶聲奶氣的又哼唧起來:“父王……”
薛離瞥他一眼,俯身拎起他的衣領,像是拎一件衣服似的,把他放在了床榻上:“哭也沒有用,你父王我只會對你娘親的眼淚心軟,就算你是我兒子也沒有用。”
薛陵小朋友的一顆脆弱的心更是破碎了。
“還有,擦擦你的鼻涕,臟死了。”薛離丟給他一條錦帕,不無嫌棄的道。
薛陵吸了吸鼻子,委屈不已的自己用力擦着鼻子,心裏憤憤的控訴着,等娘親回來一定要好好的告狀。
還沒腹誹完,薛陵就見自家娘親滿身泥巴的跑了進來,然後就被自家父王穩穩噹噹地撈在了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