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一十八章 還沒開始就要結束嗎
不是莊敬記憶之中的紫極星。
那時的紫極星，有着物華天寶的大地，有着縱橫來去的風華絕代的修士……
而此時此刻，出現在莊敬眼前的，是一個漆黑的黑洞。
似乎是把四周所有的光，都聚攏在其內的黑洞。
而據楚楚她們說：眼前的星球，和紫玉星沒什麼兩樣，也是明亮安然。
出現在兩個人面前的，竟然會有如此大的差異，莊敬並不感覺到奇怪。
黑霧……這裏是黑霧的家鄉。
而自己的天一世界（神庭），若是還有未來，那就必須要解決掉黑霧。
是以，這就是一個死結，屬於黑霧、小火苗和莊敬的死結。
其中，還有虛無修羅刃。
越是臨近這漆黑的黑洞，莊敬感覺到虛無修羅刃越發狂躁：冰冷和潮熱交替出現，似乎在醞釀著什麼。
莊敬心底很是平靜。
有些事，是能夠努力地，有些事，不是。
現在，莊敬常常困惑的一點，那就是當初在紫極星的葬天谷之內，到底是打碎了哪一個天。
是和紫玉星一樣的那個虛無縹緲的天么？
莊敬不敢確定。
紫玉星的傳說之中，曾有水神怒觸不周之山，從而導致天傾西北，地陷東南的劇變……
可自己哪有人家的本事？
是以，這黑霧到底是由自己而起，還是自己只是打碎了盛裝詛咒的瓶子，還真的是一團霧水，說不清楚。
當然，這些都已經不重要，屬於自己的時刻到了。
至於不帶楚楚她們前來，是莊敬確信：紫極星上的一切，都已和她們眼見的不同。
是自己的因果，是她們要承擔的後果：關於自己的後果，僅此而已。
除了自己，誰都和這裏無關：就連歐陽流離和歐陽月，莊敬都不讓他們來此。
只有歐陽雲嶺的屍身，有資格回到這裏。
既是葉落歸鄉，也是贖罪。
無論生死，都可以贖罪。
所以，這展現在莊敬面前完全不同的紫極星，只有現時的自己，和早已逝去的歐陽雲嶺，才能夠回來。
因為，其他人不管是誰，對於紫極星來說，通通都是外人。
莊敬沒辦法看得清所有，這一次，他沒有必勝的信念。
因為，小火苗的表現，其實，比莊敬還要不堪。
越接近紫極星，小火苗的抖動越發劇烈——當然，黑霧的盤旋和飛舞，都更加的囂張。
塵世間所有的痛恨、詛咒、渴望而不得、焦慮、擔心、憤怒、思念、悲傷、恐懼等情緒的集大成者的黑霧，流露出的歡欣，讓莊敬更是大吃一驚。
從來，黑霧都沒有如此……旗幟鮮明的表達過喜怒，這是第一次。
只能說明，黑霧有必勝的把握。
黑霧若勝，莊敬知道，那一刻就是自己的窮途末路。
一路走來，雖然難關極多，自己本着無畏的精神，一直走到了現在。但這一次，他真的無法預估。
好吧，來都來了，還說那麼多幹什麼？
自己身上虛無修羅刃，給莊敬的感覺，更像是見到了親人：這讓莊敬更是困惑，這些黑霧……難道是真的和虛無修羅刃有什麼關聯？
越接近黑洞，莊敬就越感覺到龐大的拉力，在把自己朝着黑洞之內使勁的拉，而在這一股拉力之外，還有無數喧囂的嘶喊，都是無數人族在她們的最後時刻發出的最尖銳的嘶喊，內里質問、不甘、仇恨之意，簡直是如無窮無盡的大浪，絲毫不加遮掩。
眼看着紫極星就在眼前，莊敬看着小火苗笑道：“我們回來了……”
小火苗搖曳着身姿，似乎在問莊敬：“怕不怕？”
這種靈智之態讓莊敬欣喜，不過，莊敬並沒有耽擱，立刻回答道：“不怕。既然這是宿命，那麼，面對就是。”
小火苗連連點頭。
而前方的拉力，讓莊敬無比強橫的肉身，此刻也根本經受不住。
無數的血液，化成億萬顆最為細小的血絲，飄落在黑洞邊緣。
站在遠方看着莊敬的其他人，眼看着莊敬的身影，在進入正軌星球之時，忽然就沒了蹤影，所有人輕聲說道：“快看，庄郎進入星球了……”
這話音未落，整個紫極星已經倏然而逝。
那個龐大無比的星球，在眾人眼前，不知去向。
所有人都是大吃一驚。
什麼人能夠將一顆星球，瞬間摘走？
先不說這個……那庄郎（莊敬）呢？
玉山、楚天祜和血魔壓制住了楚楚等人要前去找尋的決定。
他們相信莊敬。
因為，若是莊敬也解決不了，那現如今這幾艘飛舟上的所有人加在一處，也解決不了問題。
這裏，就是莊敬的最大秘密所在。
所有人（莊敬的這幾個老丈杆子）……都從孔昭和燕珌珌口中，知道莊敬最早的出身，就是來自於紫極星的奴隸後代！
是以，莊敬出現在這裏，也許是血脈之中的必須，也許……是識海之中神魂的記憶。
不過，沒人在乎這些。
莊敬的過往，只是過往而已。
現在的莊敬，才是無價之寶。
對於紫極星的異狀，玉山和楚天祜雖也是心中驚恐，可是口中說出的話，卻是對眾人的安撫：“你們不是不知道莊敬的底蘊，這裏……不管有什麼玄機，他都不可能沒有應對之法，所以，你們前去，只會是添亂，而絕不可能幫得到他。
莊敬不是傻子，他若是有需要借重於我等的地方，他絕不會閉口不言。是以，我們等在此處，就是最好的辦法。”
血魔也開口說道：“其實……我感覺不是紫極星忽然間不見了，而是因為，原本出現在空中的紫極星，就不過是個殘影而已……”
這個說法太過駭人，所有人都盯着血魔。
血魔冷冷說道：“這莊敬所去之地，充滿無盡的暗黑詛咒之力，而這些……我也只能是微微有感，你們可曾有所感知？”
其他人全部搖頭。
血魔緩緩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才說道：“莊敬所面對的這種邪惡之力，絕非是我等能夠抵擋的——說句實話，我們還沒近前，也許就已經完全的神識被污，徹底成為一個無智無識的瘋子，慘死在這虛空之內……是以，前面不但不能去，我們還要儘可能的遠離。”
楚楚等人眼睛通紅，對於血魔的論斷，置之不理。
玉山看着堅定地血魔，過了一陣，才長嘆一聲說道：“後退……後退。”
……
當自己的全身鮮血，都被這黑霧徹底壓出，變成無盡的血絲之時，莊敬就神魂渺渺——他知道，這一次，自己真的是十死無生。
越到了此刻，身上的神魂倒是越發活躍！
痛苦，也就更加真實。
在這無邊的黑暗之中，他看到了一朵火苗，輕輕地罩住了他的全身。
他在向無盡的黑霧之中沉落，似乎……正在加速趕往九幽。
他能聽到火苗之外的哀嚎、嘶吼、以及不甘……
這些怪叫都能穿破他的心神，彷彿鐵劍一般直直的刺入他神魂的最深處，片刻之後，莊敬已經感受到了絕望……
這麼多年來，無論遇到什麼樣的困難，他從未感覺到絕望。
這一次，感覺如此清晰。
死亡，觸手可及。
小火苗也做不了什麼了，他能做的，都已經做了……
驚鴻一瞥間，莊敬看見了葬天谷……
自己爆炸之前的一瞬間……就像是一幅固定的畫面，隱藏在黑霧之內，以極其詭異的姿態，出現在莊敬面前。
一閃而逝。
莊敬的肉身，已經開始撕裂。
龐大的擠壓、拉扯之力傳來，他固若金湯的肉身，再也承受不住。
使出最後一絲力氣，莊敬把歐陽雲嶺的屍身拋擲了出去。
回去吧，這裏是你的故鄉。
雖然，無論是你……還有這故鄉，都變了模樣，可一切都早已被深深鐫刻，並未改變。
能讓他葉落歸根，莊敬感覺對得起他了。
眼看着歐陽雲嶺的屍身，須臾間就被黑暗吞噬。莊敬擺動自己的兩個胳膊：雖然只剩下白骨，可……鼓掌！
鼓掌，還是能做到的。
為歐陽雲嶺送別。
也為自己送別。
因為，識海之內，已經盡數被黑霧佔領。
自己的一切，在進入紫極星不過是百息之後，就變成了這個鬼樣子。
勝負已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