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掌心印記
燚昕平靜地收拳，長舒一口氣，頭也不回地向場地外走去。
“速度九格，力量十格，體魄綜合評分S。”大塊頭老師說道。
身後目怔口呆的人們這才反應過來，掌聲如潮水般炸響。
“有兩下子，小子！”大塊頭老師在燚昕身後豪爽地說道，“魔法學院開辦這麼久，剛入學就能把這測試鼓打到頂點的，算上你，我也就只見過兩個人！”
燚昕聽到這，腳步忽然凝滯。
“兩個人？”
一個念頭在他的腦海里飛快閃過：“一個是我，另一個是指誰？難道……燚楓？”
他搖搖頭，將這個作繭自縛的念頭揮去，又無所畏懼地大步朝前走去。
“你們接着打！別以為能打到頂點很容易，要是那麼容易的話，這破鼓早該換一批了！”大塊頭高聲說道。
燚昕走後，這些學生們一窩蜂地湧上來，都爭着搶着一展身手。
可是每每輪圓了手臂砸在上面，光柱也只漲了十分之一左右的高度，又個個垂頭喪氣地退了回來。身體強壯一些的，幅度也只在二至三的區域內晃動。
“看來這標尺沒那麼容易升到頂的啊。”黑羽喃喃自語道。
“我能打到一格，就謝天謝地了。”凌霄淚說，“不然，你去試試？”
“沒有法力加持的話，力量上可能真要輸給燚昕了，畢竟自從我認識他開始，就看見他每天比誰起得都早、睡得都晚。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堅持那些枯燥的體能訓練，颳風下雨也從不懈怠。”
黑羽的腦海里浮現出，每天清晨燚昕在自家院子的樹下，不斷用拳頭捶打那棵粗重樹榦的場景。久而久之，樹榦上那剝落了樹皮裸露出來的那部分，漸漸呈現出深褐色，那是燚昕每次揮拳時滲透在其中的血跡。
黃昏時，他的身影背負着重物奔跑，從城外的森林，一路跑回到家裏，每次汗水都濕透脊背，衣服上能擰出“嘩啦啦”的水來。
還有那些大雨瓢潑而下、大雪紛紛揚揚的日子，也總能看見他獨自一人，繞着城牆一圈一圈地跑。這種毅力常常讓黑羽感到不可思議。
難道是因為他是赤炎家族的傳人？或者是因為以後遲早要繼承城主之位，所以他才要背負如此的重擔，小小年紀，就不得不付出比同齡人多百倍、千倍的努力嗎？
黑羽有時會這樣以為，但是，每當一個時候，他卻又打消了這樣的想法。
那就是燚昕心情不好的時候。他會獨自來到院子裏的那棵樹下，背影孤獨而落寞，然後，一拳又一拳，反反覆復地向著樹榦揮出拳頭，發泄着心中那彷彿永遠也無法排遣的憤怒。
站在一旁的黑羽始終都想知道，但又始終都不知道，他到底在和誰生氣，又是為什麼而生氣。
“他所吃的那些苦，是外人無法想像的……”黑羽只是淡淡地說了這一句。
“哦……”凌霄淚假裝聽懂了，認真地點了點頭。
黑羽走上前去。“既然，力量上無法勝他，就拼一拼速度吧。”
第一拳，黑羽錯步擺臂，身體猛然拉開如一張彎弓，黑色魔法袍忽然被風鼓動“呼啦啦”地作響，然後右臂如箭矢般射出，擊打在鼓面之上。
“砰！”
乾淨利落的一聲脆響。標尺上的黃色光柱以相同的速度迅速攀升，直至頂峰，光芒閃耀。
一旁的人這才反應過來，紛紛揉了揉眼睛，他們都沒能看清。剛才那一拳，速度快到身旁的人只看見右臂像一道黑影閃過。
只不過，第二拳，就稍顯遜色。蓄力打出，象徵著力量的紅色光柱才只攀升到第八格，驟然停下，離第九格的邊緣只差了一點點。
黑羽不滿意地搖搖頭。
不過這個成績，在眾學生們看來，也算是可望而不可及了。
“速度十格，力量八格，體魄綜合評分S。”大塊頭老師說道。
“也是S，與燚昕剛才的評分一樣。”黑羽心中想到。
測驗鼓有十多架，大家分成幾組，測驗的速度很快。
凌霄淚奮力揮動的兩拳，都輕飄飄地落在了鼓面上，她抖着生疼的手指關節，無力回天地望着標尺。兩次光柱都只離開原點一丁點的距離。
“評分……呃……”大塊頭老師都被難住了。
他上下看了一眼標尺上的S、A、B、C、D、E級評分，左思右想后，說道：
“沒有評分。”
“什麼？！”
凌霄淚就像被迎頭澆了一盆冷水般，肩膀耷拉，氣勢全無。
“哈哈哈。”
損友黑羽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都快笑出來了。
凌霄淚氣得跳腳：
“笑什麼笑？我的特長是遠程攻擊，又不是近身作戰，沒有力量怎麼了？團隊間，最重要的是協作！協作懂嗎？”
黑羽連忙擺手：“不不不，我要換隊友……”
一組組測驗有序地進行着。
石老師大聲說：
“完成第二項測驗的同學，可以先到食堂吃飯了，下午進行魔法理論測驗！之後你們就可以在舍管老師的帶領下回宿舍了！分班結果在明天早上公佈，明天正式上課！……”
傍晚，黑羽安靜地躺在宿舍的大床上，回想着來到魔法學院的第一天。
他左手枕在腦袋後面，右手舉到眼前，五指張開遮擋在視線與天花板之間。右手掌心，有一塊暗紅色的胎記，像極了花朵的形狀，這是他從出生起就有的。只不過現在被一個火焰形狀的封印重疊在了上面，看不清晰了。
他想起在很久以前，自己就一直做着一個夢。
夢裏，他走在茫茫無際的沙漠之中，孤身一人，辨不清方向。周圍乾燥的風吹來的都是血腥和腐壞的氣味，他的手中也沾滿了鮮血。
破爛的衣服上下翻飛，臉和手臂都被鮮血染成猩紅，只能看見一雙眼睛，在黑夜裏放射寒光。那時他的背後一直有一雙翅膀，形狀就像兩柄尖銳的刀刃，也是通紅的顏色。
“殺戮……無止境的殺戮……”這是徘徊在他腦海里的聲音，“殺死眼前一切所見，殺死撲向自己的敵人，吞食他們的血肉，汲取他們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