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到底誰在騙誰
有人說：人生之所以精彩，是因為我們總是在追求不一樣的自己。
可是，如果你遇到了一個一模一樣的自己呢？
你會怎麼辦？
是好奇？還是恐懼？
我想，如果沒有前面看到的那個熟悉的背影，我會驚嘆這種相遇的概率，然後仔細打量她一番，從頭到腳，從前到后，看一看自己看不到的角度。我也許還會索要她的聯繫方式，以便日後經常溝通，有機會帶她認識我的家人，給平淡的生活增添樂趣。我還會把她介紹給身邊的人，特別是林宇浩，開玩笑說這是我的雙胞胎姊妹。
但是，沒有如果，因為在碰到這位和我有着十分相似度的女子之前，我一直就有些懷疑那個熟悉的背影，那個此刻不該出現在這裏甚至這個城市的人的背影，不是我眼花所致，所以……
…………
……
“……你以為你換了身份，換了名字，我們就不能查出你的過去嗎？”
…………
“我們早已調查出姓林的小子對你很深情，四年前，他在桑城酒吧遇到你，為你還清了債務，隨後又給你換了身份和姓名……”
……
…………
腦子裏散亂的思路似乎找到了几絲頭緒。
我獃獃地看着眼前這位和自己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女子，感覺自己似乎揣摩出了那個姓吳的男人會說那麼多莫名其妙的話的原因。
“你——是——誰？”嘶啞的喉嚨，彷彿堵塞着炙燙的石塊，我嘴唇顫抖，一個字一個字地擠出聲問。
其實，我想問的是：“你和林宇浩是什麼關係？”
可一想到那張熟悉俊朗的臉……
……
“我喜歡柳歆婷，從初中開始……就喜歡……”
……
心裏便翻出滔天的疼意。
我目光尖銳地瞪着眼前的女子，彷彿怕她消失一般。
“你是誰？”顫抖着聲音，我又問一次。
這個問題彷彿刺痛了那女子一般，她身形一窒，嫣紅的嘴唇開始發白。
她慢慢抬起頭，對上我審視的目光，無辜的眼瞳晃起層層氤氳，竟帶凄婉。
“我……”她張了張口，哀戚出聲，卻欲言又止。
我怔然不知所措，既想聽到她的答案，又害怕聽到她的答案。
走廊上陷入靜默，唯有旁邊假山上的淙淙流水聲，潺潺涓涓，彷彿微風拂過的風鈴，動人心弦。
過了幾秒，她垂下眼眸，輕輕呢喃一句話后，神色黯然地從我身邊匆匆跑開。
我的雙唇霍然失去血色，腳踝無力的後退了一步，恍惚之間只聽得那女子高跟鞋踏在石板上的嚓嚓聲像砂紙一般不停地刮擦我轟鳴的耳朵。
我失魂落魄回過頭，怔怔地望着她逃離的方向……
“對不起。”這是她唇齒之間嚅糊呢喃的，有一絲哽咽、無奈，然而，更多的卻是愧疚……
臨夜風涼，從開着的窗戶吹進來。
坐在楊俊達的車上，我一動不動，愣愣的凝視着車窗外一盞盞飛逝而過的華燈。
夜晚的城市，歡歌笑語，川流不息，人們用微笑掩飾陰暗，用謊言裝扮自己，誰也不會去注意卑微的角落裏是否有受傷的眼淚。
心空蕩蕩的。
似乎先前的震撼和憤怒，帶走了我的一切思緒。
在聽到女子說出“對不起”那三個字后，我承認，我憤怒了，憤怒得幾乎想追隨她的身影而去。
我想狠狠地質問她身邊的那個人：為什麼？
明明我們已經確定要努力在一起，就像曾經那樣，纏纏綣綣，柔情蜜語，縱使中間夾雜千般阻攔，可是都已經複合重新開始，為什麼？為什麼要撒謊？為什麼還要背着我和其他女子……
手機突然響起音樂聲，醍醐灌頂一般將我從怨懣中驟然驚醒，
我回過神，摸出手機，木然地看着屏幕上不斷跳躍的三個字，一遍又一遍，直到沉寂。
旁邊開車的楊俊達不動聲色地瞥我一眼。天平小說網www.xstpw.com
假裝沒看到他探究的目光，我扭過頭繼續看向窗外。
手機再次響起音樂聲。
“接吧！”聽不下去的楊俊達輕飄飄地提醒。
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街景，我沉默不言，沒有動作。
見我無動於衷，楊俊達沉默一會，低低道：“兩個人之間，有什麼還是敞開說明白好，這麼藏着掖着地生悶氣，最終受傷害的可是彼此的感情。”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很平靜，也很慢，但語調卻略帶着壓抑，有一種覆水難收地沉重，讓我的心不由自主地顫了顫。
我難掩驚訝地回過頭。
他臉上雖然平靜無緒，冷光清透的眸子卻隱隱透着鋒芒。想來，作為一名優秀帥氣的大齡男青年，楊俊達也有傾心駐足過的風景，可現在為了勸解我與林宇浩的置氣，一向理性的他竟也說出了如此感性的話……
握着電話的手緊了緊，可想到那張與我一模一樣的臉，最終又緩緩鬆開……
手機第三次響起音樂。
執拗的三個字，不斷跳躍，彷彿我不接，他就會一直打下去。
“接吧！”楊俊達沉聲再次提醒。
猶豫一會，我最終拿起放在了耳邊。
“喂，柳歆婷，膽子大了是不是，敢不接我電話？”聽筒里傳出七竅生煙的怒吼，又氣又急，彷彿一頭噴火的獅子。
“調成靜音了，沒聽見。”壓下所有的情緒，我平靜道。
“噢，”那邊的怒火小了一些，卻又生出新的疑慮：“都下班了，你調成靜音做什麼？”
“上班的時候調成靜音，忘調回來了。”指甲陷入掌心，我冷靜地吐出理由。
“笨蛋！”那邊的人涼涼地扔過來一句，像以前一樣，有些寵溺，又有些無可奈何。
我的眼眶不由泛出一股酸意，轉目木訥訥直直看向模糊的窗外。
“你……還在上海？”過了一會，我澀然開口，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忍住，讓心底的那個聲音掙脫了出來。
電話那端傳過來片刻沉默，可最終還是簡單的給出了一個答案：“嗯。”
心中一下跌到了深淵最底……
呵……
我閉了閉眼，為他為自己拼湊出的最後一絲理由都被剝離得乾淨，渾身上下氣力枯竭瞬間，再撐不起萬斤軀體。我癱靠在椅子上，憤怒、傷心、委屈、後悔……千般情緒剜心，難過得手指都蜷了起來。
我想衝著他怒吼出聲，可是卻不知該以什麼理由，在憤怒與悲傷之間遊離，唯一的出路竟是憋屈！
“哦，我還以為你今天回來了呢！”費力壓下嗓子裏的哽咽，我若無其事地應和道。
“你……今天……沒事吧？沒遇見什麼吧？”審慎而小心的口氣，如果不是那個女子的出現，我一定會認為他這是在過問我去見那個吳先生時的安危情況。
有水漬順着頰側滑落於手腕，我這才發現自己已是潸然滿面。
“沒事啊！”伸手囫圇一抹，我故作輕鬆，“一天到晚，不是上班就是下班，我能遇見什麼啊！”
“那就好……”
………………
夜色深沉地罩着城市。
因為改建拆遷的緣故，父母所住的小區附近變得有些髒亂。路旁是等待拆除的廢舊建築，每隔大約近五十米有一盞昏暗的路燈，然而慘淡的燈光無法穿透厚重的黑暗，路上仍舊是一片寂靜的晦暗。
昏黃的路燈下，楊俊達的車子在我家樓下，緩緩停住。
“為什麼要說謊？”雙手搭在方向盤上，他微微側過頭，神色肅穆，幽黑如點漆的眸子緊緊凝在我臉上。
我心裏荒蕪一片，眼眶又澀又痛，卻再流不出一滴眼淚。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見我沉默無語，逕自發獃，他濃眉緊斂，眼神冷凝，又一次開口問。
我坐着一動不動，很久很久，直到他蹙着眉頭，手無意識地抬起似安撫一般握住我的肩，我的嘴角方扯出一抹冷冽譏誚的笑意。
“今天在我們吃飯的地方，我碰見了兩個人……”抬起空洞的目光與他對視，我努力將語氣壓抑得平靜無波。
楊俊達的眉毛慢慢擰了起來。
“什麼人？”他一字一頓地問。
我依舊笑着，目光滑過窗外黑黝黝的夜色，又平靜的落回他臉上，“一個男人，背影和林宇浩一模一樣；一個女人，容貌和我一模一樣！”
如同被魔咒定住，楊俊達搭於我肩膀上的手驀地僵滯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