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遺物
於珊珊第一時間找到院長,完善了住院手續和交了三萬押金,院長也很忙,陪着於珊珊補簽了字,就離開了。
於珊珊等在手術室外面,她很想問問爸爸現在的情況,但是她現在只能等着,終於長達五個小時四十分鐘的手術總算是成功了,王醫生如釋重負,渾身力氣都像被抽空了一般,長時間高度集中注意力的手術,是最費精力的,這也幸好他有一個不錯的身體。
手術室門打開了,於珊珊瞬間站起來,她在害怕,害怕爸爸就這樣丟下她一個人……
“王醫生?我爸爸現在怎麼樣了?”於珊珊看到出來的王醫生,不確定的開口,但是她現在只想知道爸爸的情況。
“於珊珊?”王醫生有些意外,這個看起來清純乾淨的女孩兒竟然會是一個水泥工人培養出來的。
“是,王醫生,我爸爸他沒事兒了吧?”於珊珊刺客指示一門心思的像要了解爸爸的情況,完全忽視了王醫生眼裏的詫異和打量。
“病人手術很成功,體內的異物已經全部清理乾淨,只是因為時間太長,很多異物已經同病人體內器官連在一起,甚至被包裹其中……”王醫生的話通俗易懂,看得出來他是很貼心的想要於珊珊聽明白於洋的情況。
“……總的來說,若是能夠熬過去,他會慢慢好起來,但是以後絕對不能再從事水泥工這一類環境惡劣並耗費體力的工作,最好的是安心靜養幾年……”王醫生突然說不下去了,看得出來這父女兩人相依為命,家庭條件好的話,誰又會去做水泥工那樣辛苦的工作呢?
“我知道了,謝謝你,王醫生!”於珊珊真誠的彎腰道謝,她會努力讓爸爸過上好日子的,於珊珊暗自下決心。
於洋被送到重症監護室,家屬病不被允許進入探視,於珊珊只能隔着玻璃窗看着還未蘇醒的爸爸,她大學一年半時間,為了節約錢,也為了勤工儉學,她都沒有回家,就是這一年半的時間,爸爸竟然蒼老了這麼多,明明不過四十幾歲的年紀,頭上卻已經有了不少白髮……
於珊珊已經考慮好了,等爸爸醒過來,她就跟他說,賣了這邊的房子,跟她一起去帝都,她可以一邊上學,一邊賺錢養活他。
只是很多事情不會因為某個人發生改變,手術第二天凌晨,於洋就蘇醒了過來,麻藥過後,那種抓心撓肺的疼,讓他忍不住呻吟出聲,他這是在醫院裏,刺鼻的消毒藥水的味道,渾身的疼痛,無一不是宣示着他倒下了,這又要花費多少醫療費?家裏的錢可都是給珊珊攢的學費啊!
於洋還不知道女兒已經回來了,就在他的窗外披着一件外套捲縮在長椅之上,單薄的身影看起來越發單薄……
早上六點,天彩蒙蒙亮,於珊珊就醒了過來,然後她就發現爸爸睜着眼睛,皺着眉衣服很痛苦的樣子,於是嚇得飛奔去了值班室,找到護士說明了情況。
護士和值班醫生很快就趕了過來,在確定對方是因為麻藥藥效過了,這才馬上安排又給於洋開了止疼針,一陣忙碌后,於洋總算又睡了過去……
然而現實終究是殘酷的,於洋還是沒有熬過去,第三天,醫生告訴於珊珊抓緊時間跟病人見最後一面,於珊珊當時只覺得腦子裏一片空白,天都要塌下來了,她顧不得其他,就這麼跌跌撞撞的沖了進去,伸出雙手緊緊的抓住爸爸的手。
“爸爸!”於珊珊很難過,可是她不想在他面前落淚,她只能死死地抓住爸爸寬大粗糙的手。
“珊……珊……爸爸……不能……陪你了,……你要好好……讀書……,爸爸給你……攢夠了學費,以後……你就不用那麼……辛苦的打……工賺錢了。家裏……抽屜里,有我……留給你的東西……”於洋艱難的交代着女兒,要她照顧好自己,要她好好學習……
“爸爸,你不會有事的,爸爸,你不要說了,等你好了咱們再說,好不好?”於珊珊這一刻是真的慌了,她的爸爸這是要丟下她了?怎麼可以?
“乖……爸爸看到你媽媽了……”於洋突然露出了一絲幸福的微笑看着天花板,彷彿哪裏真的有人向他伸出手一般……
“爸爸……爸爸……你不要丟下我……爸爸……”於珊珊感覺到手裏的大手突然往下墜,而爸爸帶着微笑閉上了眼睛,瞬間再也綳不住,趴在爸爸身上,失聲痛哭起來……
她早已不記得媽媽的樣子了,小的時候,她每次看到別人家小朋友都有媽媽,她就問爸爸,
“爸爸,我也有媽媽嗎?我的媽媽去了哪?媽媽為什麼不要姍姍了?”那個時候的於珊珊小小的,眼睛裏滿滿的委屈。
“珊珊自然有媽媽,只是媽媽去了另一個世界!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於珊珊還記得爸爸當時伸手摸摸她的腦袋,溫和的說著傳說中迷路的媽媽。
只是後來她就發現爸爸一個人大半夜一隻手拿着酒瓶猛灌,一隻手摩挲着一張舊照片,眼裏全是淚水。那之後她再也沒有問過媽媽的任何話題。
於洋死了,於珊珊拿着死亡證明,辦理了出院手續,因為沒有什麼親人,所以她只是簡單的辦了葬禮……
在家裏整理爸爸遺物的時候,她才想起來,爸爸在醫院說抽屜里有留給她的東西,那個抽屜一直上着鎖,曾經她也好奇過,但是爸爸從來不說裏面是什麼,有了小時候媽媽的事情在前,她也就從不多問。
拿出爸爸的鑰匙,打開抽屜,裏面竟然躺着一個黑色的酒杯、一封信、一張老舊的照片、一個紅色的存摺、還有一個檔案袋。
於珊珊拿起那張照片,照片已經發黃了,右下角還有些褪色了,那是爸爸手指捏照片的位置吧!照片上是一個梳着大辮子的年輕女人,女人很漂亮,笑容很甜,這個可能就是她媽媽了吧!原來媽媽這麼漂亮!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她與媽媽盡然有六分相似……
於珊珊拿起那封信,信封沒有封口,裏面竟然也是一張照片,這是一張一家三口的全家福,年輕挺憨直的男人顯然是於洋,照片是的於洋看起來不過剛剛二十齣頭的樣子,而那個漂亮溫柔的女人果然和之前的老照片上的媽媽一模一樣,女人手中抱着一個很小很小的孩子,孩子看起來不足周歲,卻異常可愛。
於珊珊伸手撫摸着照片里的爸爸,那個孩子是她吧,原來爸爸曾經和媽媽看起來那般幸福,難怪這些年有人給爸爸介紹對象,他都拒絕了……
於珊珊拿起存摺打開,裏面竟然有十八萬?她一直以為爸爸的工資能夠攢下來兩三萬就不錯,卻怎麼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悄悄攢下了十八萬,這是要做多少兼職,抗多少袋水泥才能攢下這麼多錢?
這一刻,於珊珊哭了,痛哭失聲,他的爸爸一輩子都在為她努力,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她還沒來得及讓他享福,還沒來得及孝敬他,他怎麼就能這麼走了?於珊珊哭了很久,她的整個人都沉寖在失去至親的悲痛中……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她才勉強收住哭聲,拿起一邊的檔案袋,裏面是房產證,房產證的名字居然寫的是她於珊珊的名字,變更時間竟然是半年前,她的爸爸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所以早早的就做了這一些?
於珊珊一直知道爸爸是疼她的,只是爸爸不愛說話,總是默默的做着一切他認為是對她好的事情,可是直到這一刻,於珊珊才明白什麼叫父愛如山,這份愛太沉重,讓她連回報都沒機會了……
於珊珊手裏握着黑色酒杯,她不明白爸爸為什麼留着這個杯子,看起來並不像什麼值錢的東西,也不像是古董之類的東西,不過既然是爸爸留給她的,那麼她就會永遠珍藏着。
於珊珊將房子收拾了一下,將重要東西都帶走了,房子委託給中介出租,這才握着杯子離開了家。
大街上,於珊珊的手指因為用力過度,竟然在杯沿處破了一個口子,殷紅的鮮血順着酒杯壁緩緩下流,給杯子平添了一絲妖異的色彩。
於珊珊呆愣着看着手裏的杯子,她在疑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就在剛剛,她發現杯子好像發生了一些變化,但是再仔細看,卻又什麼痕迹都找不到了。過了好一會,她也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只能放棄了深究下去的心思,她訂了第二天的高鐵票,準備返校。
晚上回家,她依舊抱着酒杯入睡,這些天以來,她一直把玩着這個奇怪的酒杯,一刻也不離手,就好像只有這樣,才能留住爸爸的味道,也只有這樣,她才不會覺得這個世界上只剩下她自己……
夜裏她做了一個夢,夢裏,酒杯消失不見,而她卻站在一個古樸而簡陋的房子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