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健忘症
()小姑娘看到他，以及地上的一攤子血。
驚呼一聲，趕忙捂住嘴，看了眼緊閉的房門。
走到他面前。
“叔叔，這是怎麼了？我媽媽病房外怎麼會有……”
鏡片下，鋥亮的地板上倒映着男人的高大的身影。
他推了下鏡框，沉聲道，“剛才有個急診病人落下的，我正打算處理呢，你就出來了，怎麼樣，沒嚇着吧。”
凌清晨搖頭，“我沒事，還好沒被我媽媽看到。”
她四周看了看，問他，“你有看到寧智宸么？我媽媽找他。”
鏡片下的眼睛幽深，似有若無的朝一個方向看過去。
“我剛見寧總急匆匆的出去了，可能公司有急事吧。”
凌清晨癟嘴，“你怎麼知道是公司有事？而不是跟人約會去了呢。”
小女孩的聲音軟軟的糯糯的，摻雜了哀怨的成分。
醫生不是專業心理醫生。
推了推鏡框，擺手讓身後的護士去拿墩布。
凌清晨見狀，頷首告辭。
她走後，寧智宸從柱子後走出來。
臉上的表情讓人捉摸不透。
“已她的情況，能出院么？”
醫生真想翻白眼，着實眼前的男人高深莫測，身份如今在寧市成謎。
借他幾千萬個膽子他也不敢啊。
“她現在的記憶有明顯衰退現象，徵兆不太好。還是住院觀察吧。”
寧智宸扶額，沉聲道，“想個理由，牽制她，但還是對她的病情保密。”
冷刀子簌簌朝他面門飛過來，他頓時宛如鴕鳥般。
“好的。”
他沉沉的看了眼窗戶上黑色的身影。
深沉的眼裏包含了太多內容，有不舍，有眷戀，有隱忍……
醫生不明白，那樣深邃的眼神下，究竟隱藏了多大的感情。
兩日後，凌瑤依舊不吃飯，體重直線下降。
心情落入谷底。
晨晨學校這兩天考試，出不來。
她也出不去看孩子。
寧智宸前幾天開始，有意無意的躲着她。
儘管她拿着絕食來逼他現身，他都沒來看她一眼。
隱隱覺得哪裏不對，卻說不上來。
內心積壓的情緒像滾雪球似的越滾越大。
容器已經被雪球沾滿。
窗外，又是個陰雨天。
陰雲壓抑，空氣里都瀰漫著土腥味。
黑雲下，一道驚雷乍現。
整片大地為其閃亮兩秒。
轟隆隆轟隆隆
巨響聲一陣蓋過一陣。
她心情更加煩悶。
電視機里，主持人還在巴拉巴拉的陳述開場白。
將人的耐心消耗殆盡之時，說出一則比雷聲還讓人為之驚動的消息。
百蒂上市有限公司將於兩日後跟沐家獨女沐暖喜結連理。
喜結連理？
百蒂！
沐家獨女？
凌瑤冷嗤，今天是愚人節么？
為了營造知名度，不惜拿假新聞來博取觀眾眼球。
這種營銷模式，遲早會讓他家公司垮台。
關了聒噪的點事，漫步走到窗前。
黯然神傷的望着窗外。
高級病房有它的優點。
整片的窗戶能直接看到院子裏的綠植。
小鳥棲在樹上，嘰嘰喳喳的，不知道她們之間有什麼趣事發生。
眼裏的風景，處處透着生機。
可她的眼，空寂的沒有丁點波瀾。
看了會，她隨手披上外套，拉開房門。
“醫生辦公室在哪裏來着？”
明明昨天才去過的，路線卻很模糊。
她抓了抓耳朵，健忘症最近似乎越來越嚴重了。
“凌小姐，你怎麼站這裏？怎麼了？”
護工手裏提着保溫桶，慈和的目光總能讓她有種很熟悉的感覺。
“阿姨，我昨天去過醫生辦公室吧！”
護工照顧她有段時間了。
關於她的病情，那個男人對他說過。
看她面容鎮定，眼底卻透露出驚恐，她明了。
溫和的笑着，“沒有啊，昨天醫生臨時出差去了。”
凌瑤蹙眉，總覺得有些不對。
她凝神，搖頭失神的走進病房。
身後，護工擔憂的看着她無力的腳步。
耷拉着肩膀。
沉重的模樣像是受了很重的打擊。
放下保溫杯，悄無聲息的退出病房。
輕關上房門。
走廊盡頭，她左顧右盼，拿出手機。
等待接通的過程中，她朝四周看了看。
最後落在不遠處緊閉的房門。
“寧總，凌小姐的情況有些不樂觀。”
對面接電話的不是她熟悉的聲音。
而是一道清涼的女聲。
她臉色突變，忙不迭的掛斷電話。
拍拍胸脯。
那個女人應該沒有聽懂她說的什麼吧。
她想拿起手機，給寧總留下的備用號碼打過去。
餘光里，女人便衣走出病房。
手裏拎着個輕型旅行袋。
見她焦灼的站在走廊盡頭。
看見她，匆匆將手背到身後。
她是怕被她撞見什麼？
凌瑤在醫院憋得慌，準備偷偷溜出醫院，上街上溜達溜達。
隨口問道，“你怎麼了？臉色很差。”
護工咧嘴，笑意未達眼底，“家裏人給我打電話，有點事情，您要去哪裏？”
凌瑤捏了捏手提袋，“我去院子裏轉悠會兒。”
護工點頭，出乎意料的沒說要跟着她。
凌瑤沒細細琢磨，頷首轉身進了電梯。
天水灣。
凌瑤站在自家門口，有種恍若隔世的錯覺。
院子裏的植被生機勃勃，地上的綠草長高了不少。
門把手上落了許多灰塵。
她彎腰，嘟嘴吹了吹。
打開房門走進。
撲鼻而來的就是灰塵氣息。
嗆得她掩嘴直咳嗽。
從屋裏找了快墊子，撲在涼亭下的凳子上。
慵懶肆意的翹起腿，打電話叫了幾個鐘點工。
懶洋洋的躺在亭子下，看着灰濛濛的天空。
心跳突突加快，有種不好的預感。
鐘點工來的很快，個個手腳利落。
家裏交到她們手上，很快煥然一新。
空氣里瀰漫著消毒水的味道，這也是唯一不足的地方。
凌瑤拿着手機，操作熟練的打開支付寶掃碼界面。
‘嘀’聲后，輸入支付密碼的鍵盤出現在屏幕下方。
她摁鍵的手指頓住，遲遲未落下。
眉宇間爬上些許凝重，半晌她快速摁下一串數字。
交易支付失敗。
凌瑤歪頭，似乎對支付失敗這件事很費解。
“等會，我再試一下。”
還好對面的鐘點工阿姨性格溫和，要是遇到個暴脾氣的，怕是要將她送到派出所吧。
連續輸了兩次，支付錯誤后，她放棄了。
好吃好喝的將幾位鐘點工阿姨請到沙發上坐下。
急忙打電話搬救兵。
郝塵睿風塵僕僕的趕到時。
遠遠的就聽到從房間裏傳來閑散談笑的聲音。
眉間距離倏然縮短，鏡片下的眼睛諱莫如深。
周身陰沉的氣壓被他緊鎖在自身周圍。
溫和的氣派不再。
凌瑤再見到他時，嬉笑走到他身前。
語氣如一年前，他們在共同生活的那段時間無異。
好似前段時間性情突變的人不是她。
她勾唇淺笑，久違的笑容讓他心神蕩漾。
大腦當機，在還未給出身體反應過來時，就被女人拽到客廳沙發上坐下。
“我把支付密碼忘記了，你先幫我墊付下。”
男人很快捕捉到她話里的重點。
不動聲色的掏出錢夾……
客廳里就只剩下他們二人。
空間一度陷入冷凝。
凌瑤若無其事的托腮，搗鼓手機。
須臾，她抬眸，撞進郝塵睿探究的眼裏。
遲疑了下，問他，“你知道我手機號多少么？”
他不用看手機，不帶停頓的說出十一位數字。
凌瑤讓他慢點說，片刻她頹喪的將手機丟出去好遠。
“格老子的，我是不是有病啊，手機上怎麼會設置那麼多密碼？”
她怎麼想的，短訊圖冊郵箱信息都設置了密碼。
解都解不開。
設置的時候，她都不擔心自己會忘記的么？
“你忘記了？”
她生產後，記憶力衰退，手機就是她的移動磁盤。
上面存儲的都是對她極其重要的東西。
他蹙眉，“差不多一個月前，我給了你個東西讓你幫我保存下，明天我開會要用，你先幫我拿下吧。”
凌瑤蹙眉，手指揉了揉太陽穴。
“有么？”
她不疑有他，起身在家裏自己放置重要東西的地方都翻了個遍。
沒有找到屬於他的東西。
她掐着腰，雙手揉着太陽穴。
悶聲問他，“你是不是記錯了。”
郝塵睿溫溫淡淡的拿出煙盒，抽出一支煙。
點燃夾在指尖。
青裊的煙霧虛化了他的神情。
他爽朗的笑了笑，解開上衣扣子。
一條腿搭在另一條腿之上，一隻手放在膝蓋上，一隻手搭在沙發背上，說不出的邪肆慵懶。
模樣跟一年前那個慵懶恣意，陽光爽朗的男孩無二。
“我想起來了，你前段時間給我了，是我忘記了。”
他抽了兩口，覺得索然無味，指腹掐滅明亮的火光。
絲毫沒有疼痛的感覺。
凌瑤蹙額，上前，舉起他的手，“我說你怎麼這麼幼稚啊，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啊。”
郝塵睿斂眸，雙眸攫着女人的雙眼。
關切的眼神不加掩飾。
然落入他的眼裏。
那一汪沉靜無波的水面頓時漾起層層漣漪。
他捏住女人的下巴，讓她被迫抬頭看着她。
凌瑤翻了個白眼，猛地伸出手，很輕易的將男人推倒在沙發上。
“上次託人給你介紹的對象，又找落了沒？”
語氣儼然一副慈母關切兒子的人生大事。
郝塵睿坐在沙發上，掩面低笑。
“瑤瑤，我很認真的，嚴禁的告知你，明天跟我去民政局。”
片刻的冷凝……
凌瑤哈哈大笑，上前就給他一巴掌，像很久前，退後助跑兩米。
臨近他時，猛地跳起來拍向他的後腦勺。
郝塵睿亦是，雙手護在她身體兩側，不擔心自己腦袋會不會被打笨。
只擔心女人會不會摔倒，小心翼翼的護在她的身側。
她雙腳落地，他才捂着腦袋，哀怨的瞪她，“又是這樣，我被你打笨了，你要對我負責。”
凌瑤想嘔的心都有了。
翻了個白眼，打着哈哈上樓。
“我困了，先去睡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