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二章 各花入各眼
一行人來到一片谷地，這裏常年雲霧繚繞，宛若仙境，萬仞高山拔地而起，頂端白雪皚皚，冰川懸挂，好一條雄壯巍峨的玉冰山脈。
在其中一座高峰的雪線之下，遍地綠茵里生出一株遒勁有力的蒼松，枝幹粗壯曲折，針葉青翠欲滴。松下一座茅屋，只簡單的三間。屋前一眼湧泉，泉水冰清玉潔。湧泉邊用青石砌成簡單的台階，台階下擺一張矮几，二團蒲草。
二人在蒲草上坐着，正對矮几上的棋盤，旁邊一壺香茗冒着裊裊青煙。
吳宛甯和羅友竹整理衣冠，放輕腳步上前。見那一男一女恍若無人，頭碰着頭齊齊朝棋盤裏張望，裏面沒有黑白子，只有一個穿藍色背帶褲的鬍子大叔，蹦蹦跳跳地闖關升旗。
“喂，不是這麼玩的，你耍賴！”
“分明是我贏了！你小時候玩過這個又怎樣？還是我玩得好。”
吳宛甯和羅友竹額頭冷汗滴落，肅立一旁不敢打擾。
雕梟咳嗽幾聲，提醒道：“阿奕。”
盧奕抬起頭見到他，笑道：“梟伯伯快過來，雲兒耍賴，你幫我們評判評判。”
雕梟連忙擺手：“我不會玩遊戲。我來是問問你，為什麼要興源堂的辟穀丸降價出售？按你的定價，別說利潤了，工人的工錢都發不出。還有這玉冰山上培植紅絲雪菟子的冰室成本，其他藥材的種植採摘炮製成本，這些都無法維持！”
陶雲堇朝盧奕嘻嘻一笑：“看吧，我就說你壓價太狠了。良心成本價還是要的。這樣既可以讓那些吃不起辟穀丸的人都能吃到，也可以維持興源堂不至於倒閉。”
雕梟心疼得快要掉眼淚：“可是工人跟着我，不是為了良心，是為了養家餬口賺錢買房過上好日子！”
盧奕拍拍他的肩膀：“叫安小箏發配一些輕犯到你的興源堂，這些人便宜，這樣總行了吧？”
雕梟仍是氣鼓鼓道：“我幹了這麼多年掌柜，從不做沒利潤的買賣！”
現場氣氛有些尷尬。
陶雲堇笑嘻嘻地對盧奕道：“上次我跟大黃說起來知識產權的事，你知道吧，大黃理解能力奇高，他答應了呢。要是申請專利的話，這裏面只有三人有份，你，我，大黃。其他人大概只能算作高級經理人？”
雕梟氣得伸出一根顫巍巍的手指，指着陶雲堇道：“好哇，這是要把我撇開吃獨食？你們兩個忘恩負義的小混蛋，枉費我當初創建興源堂的一腔心血哇！人族太卑鄙了。”
他痛心疾首，差點沒老淚縱橫。羅友竹咳嗽一聲，上前輕拍他的後背，笑着勸慰道：“柏天馳，這事兒你別再爭了。雖說奕神尊喊你一聲伯伯，可是我們做下屬的聽令行事才是本分。”
她壓低聲音，在雕梟耳邊道：“再說了，這興源堂要是照老路子經營下去，你柏天馳就成了富可敵國，這對你個人來說是一件好事嗎？我看不見得吧，這裏面你得好好想想。”
雕梟轉頭看她，見她眼中是意味深長的神色，仔細想了想，後背微微出了一些冷汗。“是我短視。那麼就依阿奕說的去辦。”
吳宛甯適時插嘴道：“雲神尊，地下黨行動隊隊長韓俊傑求見。”
陶雲堇低頭玩着遊戲，漫不經心道：“我看見了。耐心等這麼久，不像你們的作風啊。孫珅該是有難了吧？”
韓俊傑微微一笑：“孫書記會客從不會失禮讓人等這麼久。”
雕梟陰冷的聲音傳來：“他是地球人？！那麼叫我吃了他。”
盧奕咳嗽一聲道：“梟伯伯，你又不是安堯，別動不動就吃人，不能叫人家覺得咱們野蠻。當然這小子要是吐不出一句好話來，即刻可以把他交給安堯。”
韓俊傑攤開手：“我只是一個法力低弱的修士，在場每一個人都可以用一根手指頭碾碎我。人類歷史上從來不乏文明被野蠻侵略的故事。”
“我看你當行動隊長並沒有人盡其才，應該去當辯論隊長。”陶雲堇笑道，“然後用三寸不爛之舌打敗璮神尊，奪回黑濤谷。”
“奪回黑濤谷並非沒有可能，甚至熾岩洞也會是我們的。只要二位神尊與孫書記合作，我們就是雙贏。”韓俊傑壓住心底的空虛，說出這些話。
盧奕和陶雲堇交換一個眼神，失聲大笑起來。炎島與尖牙島不過隔了一片幽火海，韓俊傑是腦子進水了嗎，以為別人不知道他們家裏的情形？憑着那三艘破爛不堪的戰艦，和一個破爛不堪的檮杌肉身，妄想與璮神尊爭奪黑濤谷，還妄想進逼甲族熾岩洞？
韓俊傑臉頰發燙，好不容易才穩住心神。“二位神尊看來是小富即安，在這小島上逍遙快活，消磨掉了進取之心。”
盧奕輕輕搖頭：“尖牙島上數十萬生靈，十數個種族，如何讓大家的日子過下去過得好，這是進取之心。倘若璮神尊與孫珅再起爭鬥，波及炎島或者黑濤谷的生靈，如何拯救他們，這是進取之心。至於你說的那些，只不過是你眼中的富貴，對我來說不是。各花入各眼，各福入各心罷了。”
韓俊傑咬牙，不得不切入主題。“尖牙島能夠安穩，是因為有炎島在前面擋着，璮神尊無暇他顧。可是現在孫書記，我，所有地球人都被璮神尊種下禁制，不久之後元石星球就要一家獨大了。璮神尊在黑濤谷實行的恐怖獨裁想必你們也聽說了，這樣的人染指尖牙島，還會有你們的好日子嗎？”
陶雲堇恍然大悟：“繞了半天，是為禁制這事來的。”
吳宛甯不屑道：“就是，求人辦事還不服軟，哪兒來的臭脾氣。”
盧奕饒有興趣地猜測：“禁制這一招，璮神尊大概是從他爹那裏學來的。有其父必有其子。”
雕梟附和點頭：“不得不說，這一招真是陰狠毒辣！挺對我胃口。”
陶雲堇笑道：“是啊，對付孫珅這種人正好！”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討論歡快熱烈，把一旁的韓俊傑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羅友竹咳嗽幾聲，低聲提醒道：“拿別人痛處開玩笑，在別人傷口撒鹽，好像有失神尊的體面。”
陶雲堇收起浮誇的笑容，嚴肅道：“你回去吧，就說我們知道了，遙祝他早日突破禁制。”
韓俊傑料到這樣的回復，冷哼一聲，不緊不慢道：“雲神尊這是不答應幫忙了？”
“我能怎麼辦？璮神尊當日也是自己想辦法的。”陶雲堇不緊不慢地回答。
“那你就不管‘深空’號母艦上的人了嗎？”韓俊傑硬着頭皮說道。
陶雲堇微微皺眉，似乎預感到什麼。
盧奕站起身，逼近韓俊傑：“你膽敢對那裏的人不利，恐怕走不出這座山。”
韓俊傑感受到他身上散發的迫人威壓，額頭汗珠涔涔，大喘一口氣，竭力穩住聲音：“那上面的人，包括雲神尊的母親，他們都很好，而且都迫切等待降臨。可是只要他們經過璮神尊的手，就會受制於人，難道雲神尊願意看到嗎？孫書記一日不解開禁制，母艦上的人就一日不得安全，難道雲神尊願意看到嗎？”
“你敢要挾……”盧奕一把揪住他的領口提起，只聽背後傳來一聲響，陶雲堇一拳砸在棋盤上，連帶棋盤、矮几和青石都砸了個粉碎。“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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