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父女相見
“夜主，屬下奉太子之命，前來接應。”荊玖戰死，浩初和若兮又受了傷，好在走出去沒多遠，就遇到了暗組的人前來接應。“陛下和太子殿下已經在陽城等您。”
一番波折，總算是回到了璃國。
“幸不辱命。”若兮撐着一口氣見到南宮宸，將手中的藥方和佈防圖交給了南宮宸，就嘔出一口鮮血，倒在浩初身上不省人事。
“兮兒！”
“若兮！”
“姐！”
一行人大驚失色，手忙腳亂的將人抱上床。
冷月、紫月琉璃香，再加上一個改進過的洛璃，可以說天下極毒都在若兮體內了。之前仰仗東方祭的葯，暫時性地壓制了體內的毒性，但是重傷之下，將這些藥物的毒性一股腦地又激發了出來，來勢洶洶，不容樂觀。
“一天，如何？”一眾人在床邊屏息凝神地看着白一天為若兮診脈，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唯恐了干擾了白一天。
時間越長，眾人心裏越沒底。
白一天也越來越心驚，短短兩年，若兮的身體竟然虧損的如此嚴重。越是單純一個冷月，他還有可能研製出解藥，現在加了這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不要說是他了，就算是父親在世，恐怕也回天乏術了。
“一天你說話啊！”才知道雲思不但沒有背叛自己，還給自己生下了這麼優秀的一個孩子，南宮宸還沒來得及高興，就又被打入了地獄。
畢竟，若兮如今的一切，雖說不上是拜他親手所賜，但是也和他脫不了關係。若不是他要若兮認主水華，若兮也不會服下冷月。要不是他自以為是，親手將若兮送到璃國，也不會有後面的這些事。
其實最狠心的，莫過於凌雲思了。
她了解東方祭，知道他若活着，一定會回來報仇；她也看出了若兮的能力，無論是謀略還是心智，若兮都遠勝於她，假以時日，必定是璃國最大的仰仗；她更了解南宮宸，知道他是真正的帝王，有容人之量，能夠知人善用，所以一定會重用若兮。
但是，為了以防萬一、約束若兮，她一狠心將若兮送入了暗組，並留下了冷月。她以為，以南宮宸的性子，若是動了讓若兮認主的心思，那隻能說，若兮已經與璃國離心離德。
死，不足惜。
千算萬算，可雲思唯獨沒有算到，若兮早早就知道了真相，親手設計了這一齣戲。
“冷月和洛璃都是極霸道的葯，若是只有他們其中之一，我還能試一試，可這兩者藥性相剋，難以用藥，再者若兮的身體虧損太嚴重，貿然試藥，恐怕會害了她。而且……”
“而且什麼？”南宮宸一緊。
“而且若兮一直在用內力壓制體內的毒性，經脈受損太嚴重了，就算我僥倖研究出解藥，她這一身武功，恐怕也……”
眾人一下子全都沉默了下來。若兮的功夫，說放眼整個璃國也鮮有對手一點也不為過。驕傲如她，若是就此淪為一個廢人，只怕是生不如死。
“暗主，”浩初突然出聲打破這份令人不安的寂靜，“凌帥留下的冷月可還有？”
“有。”魈隱不明所以，下意識地回答道，從懷裏掏出，遞給浩初。他當初到底是動了惻隱之心，並未給若兮服下全部的冷月，本想可以給若兮一條生路。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南蒼之旅服下洛璃，結果還是一樣。
其實現在最後悔的就是他了。他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只是忠實地執行了主子的命令，可最終，卻害了主子唯一的孩子。
“浩初!”
“浩初哥！”
“楚浩初！”
眾人的心思都在若兮身上，等發現浩初的動作時，已經阻攔不及，眼睜睜看着楚浩初就要把冷月倒進嘴裏。
“叮”清脆的一聲玉佩撞擊瓷瓶的聲音。
精緻的瓷瓶，觸手微涼，還不待感受到掌心的溫度，就被打落。
是若兮。
若兮其實早就恢復了意識，只是在南蒼這些日子，身心俱疲，實在是太累了，如今順利歸國，驟然放鬆下來了，疲倦便翻山蹈海地湧上來。再加上，如今皇上和太子同時出現在這裏，想來是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世，若兮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局面，索性就放任自己任性一回，沉淪黑夜。
“哎。”一聲輕嘆脫口而出，在安靜地可怕的屋子裏，甚是清晰。
“浩初。”若兮的語氣裏帶着責備，還藏着一絲撒嬌。
從小到大，無論何種絕境，若兮都能夠安然處之，從容應對，偏偏這次，讓她生出了很多無力感。
浩初的身份，自己的身世，無論哪一個，都讓她覺得棘手。
兩個人就這樣對視着，什麼話都不需要說，就已經將彼此的心都看透。
“想好了嗎？”浩初道。
若兮莞爾一笑，果然，最懂自己的，還是浩初。“嗯，知我懂我，此生唯君。”
若兮藉著浩初的力道起身，“陛下，我想和您談談。”
南宮宸突然生出了一絲莫名的緊張，不知為何，他的心裏，隱隱感覺到，若兮和他聊的，不會是什麼好事。
“太子殿下也一併吧。”
偌大的屋子裏，只剩下若兮、浩初、南宮宸和南宮水華四個人。
開口的時候，若兮突然又不知道要從何說起。也只有感受着通過指尖傳來的浩初的力量，若兮才能感覺到一絲的安慰。
撩裙，跪下。依舊是標準的暗衛禮。
“長寧擅自回朝，還請陛下將罪臣交於南蒼，以息君臣爭論。”長寧，是若兮如今的封號。雖然他們現在還在陽城，但是南蒼的國書早就送到了朝廷，東平侯暴斃，侯爺夫人長寧郡主擅自回朝的消息，早就傳得沸沸揚揚了。以上官景林的脾氣，這次吃了這麼大的虧，絕對不會善罷甘休，一定會給朝廷施壓，逼她乖乖回去。
若兮深知這一點，她不願因為自己讓璃國為世人詬病。左右佈防圖和洛璃都已經到手，百年內璃國的江山無憂，也不再需要她了。
只要她不再朝廷，上官景林也就沒有理由對璃國施壓了；南宮宸也就能堵住悠悠眾口了。
離開，或許是最好的選擇。
“你好好養傷，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南宮宸一時衝動，錯失了此生摯愛，幸得上天垂憐，讓雲思還有血脈存活於世。若南宮宸不知道，身為帝王，他大概會毫不猶豫地交出若兮。可現在，他不是帝王、不是君主，只是一個愧對孩子的父親。
若兮看着南宮宸消失的背影，兩個人都默契地沒有提起若兮的身世。
“殿下，您當初可是答應了我保守秘密，我不過離開這會兒功夫，你就忘了我們的約定。”沒有南宮宸在，若兮也不強撐着，愜意地靠在浩初身上。
哎，若兮能夠坦然處之，長風做不到。畢竟，若兮多年的苦楚、父女分離，都是他父親的手筆。父債子償，算起來，他才是這些事件的元兇。
“對不起。”無論如何，這聲道歉，是他欠若兮的，是父王欠他們的。
“我先出去幫你煎藥。”浩初看得出來若兮和浩初有話說，故意尋了個借口出去。心口的洶湧愈加劇烈，估摸着這裏是若兮的視線盲區，浩初忍不住扶着樹嘔出一大口鮮血。
浩初體內雖然沒有亂七八糟的藥物，但是他服下洛璃的量，遠多於若兮，發作起來，頗為要命。
“剛剛在屋裏我就看出來你中毒了。”白一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浩初一愣，剛剛為了不讓若兮看出來，他一直用內力壓制，體內耗費太大，一時沒有察覺到白一天站在身後。
“師父。”
“是洛璃？”
南蒼的事情，白一天多多少少也聽說過一些。這兩個孩子一路走過來，愛得有多深，他都看在眼裏。親手傷了若兮，楚浩初怎麼可能會那麼容易放過自己。
楚浩初的沉默不語，就證明了白一天猜得沒錯。
不能護她周全，至少能和她感同身受。
“師父，這是東方祭讓我交給您的。他知道了真相之後，試圖研製出洛璃的解藥，只不過……”洛璃是東方祭用古方改進出來的，是他這輩子耗費心血最多，最得意的一個作品，哪有那麼容易就能研製出解藥？就算是東方祭，也沒有什麼頭緒。
直到浩初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良久，若兮還盯着他離開的方向，彷彿能透過這扇窗，看到外面的人兒。
“若兮，我……”南宮水華有些無措地打破這份寂靜。從若兮清醒過來到現在，他總覺得，若兮的身上正在發生某些變化。
從前的若兮，高調做事，低調做人。雖然淡泊名利，不計得失，但是骨血里始終流淌着一份豪情。山河無恙，國泰民安，這是她的承諾，也是她為之踐行的目標。
那個時候的若兮，只要站在那裏，就足以讓人仰視、敬畏。
現在的若兮，依舊耀眼，只是水華覺得，多了一份淡然。
“若兮，別這樣。”水華聲音低低地，甚至，還有一絲懇求，“你和浩初好不容易相遇，不要放棄。”
若兮的眼神飄忽着，“殿下，我們都活不了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