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上沒有掉餡餅的事（一）
床榻上的女人看到林曉兒的身影，在婢女的攙扶下擺動着纖細的腰肢走到婢女拖着的天馬鸞鳳掐絲鏤畫金背銅鏡前坐下，鏡中的人，未施粉黛，也美艷至極，讓人挪不開眼。
樂萱初接過婢女遞過去的青雀頭黛，一邊描着眉，餘光瞥了一眼身後沉默不語的人，“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本宮若不問，你便不說。”
“奴婢不論做什麼，都要得皇後娘娘的旨意。”林曉兒低頭恭敬地說道。
樂萱初滿意地點點頭，“死了嗎？”
“奴婢無能，發現她從水中活下來后本想殺了她，皇上和宸妃都突然來此，所以……”林曉兒頭低得更深，欲言又止，雙手緊握着。
樂萱初聽了林曉兒口中的“皇上”二字，神情有些波瀾，聲音也急促了一些，“皇上可發現了什麼？”
“皇上並未發現什麼，還狠狠地處罰了那個婢女，且那個婢女似乎什麼都記不清了，應該是落水受了刺激，她曾說過當時有人救了她。”林曉兒回道。
樂萱初眉頭微動，又問道：“可看到了那人？”
說完，她手上的青雀頭黛緊緊地握在手上，再無心思畫眉，也弄清楚了晌午宸妃宮裏要人的意思。
林曉兒搖了搖頭。
“如今這個婢女成了宸妃的籌碼，你暫時收手，靜待時機。”樂萱初看着林曉兒，吩咐道。
“是。”
林曉兒應了句，正準備離開，又聽到身後來了句提醒的話，“還是快些動手吧，皇上不是會管一個素未謀面小宮女的性子。”
林曉兒頓了一下，離開了鳳棲宮，回到了宸妃所在的宸華宮內。
李不念醒來時，身體的外傷已經結痂，便換了衣服起身，摸了摸衣服上的料子，回想起林曉兒的衣服，覺得觸感不對，不禁皺起眉頭……
為何她的衣服與同為宮女的衣服都不太一樣，且一來便不與其他宮女住在一起，還給她和林曉曉專門準備了一間房間，房間條件不算差也不算壞。
這個宸妃正如她現在感受到的、別人說的那樣好嗎……
李不念不禁有些懷疑。
畢竟她一點兒原來的記憶都沒有，對這個宮裏的情況一點兒都不了解，終究是一個讓人沒有安全感的地方。
還有那九死一生的場面還深深地烙刻在她的記憶內。
“醒了就該和我出去擦拭大殿。”
林曉兒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李不念的面前，聲音也很輕。
李不念驚訝地看着林曉兒的聲音，收回了驚嚇，走到林曉兒身邊，“你走路怎麼沒聲音啊，嚇死人了。”
還好她還有林曉曉陪在身邊，也算有個相互照應了。
“在宮裏做悄無聲息才能保命。”林曉兒掃了李不念一眼，提醒道。
看來林曉曉給自己安排一個“宮斗老手”的角色啊。
不錯不錯！
以後可以罩着她。
想到這裏，李不念心中的恐慌又消退了許多，靠在林曉兒的肩膀上，樂呵呵的。
既來之則安之，不論如何她只能往前走了。
林曉兒推開李不念的腦袋，雙手立在身前，頭微低，一路安靜地走着。
李不念也學着林曉兒的模樣，跟着林曉兒往前走着。
一路上見到不少宮女，大家都安靜地做着手上的事情，並不像電視劇里放的那樣趁着主子不在的時候就議論紛紛，甚至都沒有人抬頭看她和林曉兒突然“闖進”他們身後的新人。
這哪裏是冷宮？
這宮裏不論環境還是人都不顯得冷清。
什麼時候冷宮的待遇這麼好了。
李不念四處打量着，不知不覺地跟着林曉兒轉進一個華麗的大廳，雕梁畫柱閃着金光，一下子就將她原本還覺得不錯的住所遠遠的比了下去。
每走幾步，都能看到成色極好的瓷器、以及只有在故宮裏才能看到的精美擺件，連腳踩的地方都是勾勒着精美圖案的像薄毯一樣的柔軟。
滿滿的全是古色古香的東西。
這對從小就痴迷古代的生活、物件的她來說無疑是視覺上的極致享受。
林曉兒看着越走越慢的李不念，也稍放慢了腳步，聲音比平日裏還小了很多，“你若再東張西望，宸妃娘娘再好的脾氣都容不得你。”
對對對！
她差點忘了自己是在規矩繁多的宮裏了。
李不念清醒過來，忍着不去看周圍的東西，低着頭跟在林曉兒身後，跟着林曉兒拿了一個銅盆，將裏面的娟布左右擺動兩下，然後抽出來，半擰乾，開始擦拭着擺設在宮中的物品。
如今正是深秋季節，水已經開始有些涼手了。
“娘娘吩咐了，你今早剛接觸過冷水，先用熱水。”一個面生的婢女招呼了一個低頭不語的婢女，將李不念的銅盆換走，聲音不冷不熱。
面生的婢女衣着要比她華麗一些，應該是宸妃娘娘的貼身婢女之一。
只是……
這宸妃娘娘體恤人都是一半一半的嗎？
為何她有熱水，林曉兒卻沒有。
李不念不覺得受寵若驚，倒有些害怕了。
無功不受祿，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李不念腦子裏閃現出不少這樣的話來提醒自己要保持頭腦清醒。
李不念笑了笑，回應道：“奴……謝謝宸妃娘娘了。”
憋了半天，她還是無法說服自己張口閉口就是奴婢，她無法從人人平等的理念中跳出來，更不能立馬就熟悉這種點頭哈腰的卑微日子。
以前她喜歡古代生活，可到了古代，才知道兩個人的身份可以懸殊到如此地步，一個身份低微的人可以從骨子裏一直保持這種卑微。
眼下的這些人就是。
為首的婢女並沒有多看她幾眼便匆匆離去。
“我們一起用吧，反正她們也不知道。”
李不念正要拿走林曉兒的娟布，撲了個空。
“主子給你的就受着，別管自己願不願意接受。”林曉兒叮囑完，便繼續擦拭着手邊的擺件，那聲音很淡，並不是嫉妒的那種拒絕。
李不念見林曉兒不願意接受自己的共享，也知道拗不過林曉兒，點點頭，也安靜地擦拭着手裏的物件。
大廳側門處的房間內亮着燭火，床榻上的女人正躺着，幾個婢女手上沾染着玉露般的凝脂膏，小心翼翼地擦拭着。
“東西可送到了。”宸妃慵懶地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