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學費那點事
“聽說這是小英的孩子，現在爸媽都不要他了，挺可憐的。”
“對啊對啊，好在張老漢家收養了他。”
“是啊，也不知道張老漢一家怎麼想的，收留別人的孩子，不知道是福是禍，還讓他上學，要是以後上完學沒有報答他們，那豈不是虧了？”
小沐從人群中穿插而過，聽到的全是議論自己的聲音，基本都是在質疑自己，當然，也有那麼幾個人發出娓娓動聽的話語。
“你看，那誰家的孩子，好厲害啊，居然自己一個人來報名，完全不需要家長陪同，要是我家小孩能這樣就好了，真勇敢。”
無疑，這是在眾多聲音中最喜歡聽的話了，對自己的質疑使他悲觀，那麼對他的誇讚就是對他的一絲安慰。
縱然有人誇讚，也報上名了，小沐心中還是感到那麼一絲難過。
終究還是逃不過村民們的議論，自己的家庭背景就擺在那裏，他只能接受一切，毫無還手之力，一切只有默默承受。
一路上小沐情緒極其低落，心煩意亂。
他有想過不理睬，任憑他人去說，可是他做不到。
他也有想過通過自己的努力，通過自己的行動來狠狠打臉議論他的那些人，可這條路很長，自己還是個孩子，要想做到又是何其之難，億辛萬苦那是必然，想想還是放棄吧。
凡事都有雙面性，人也不列外，這讓小沐苦不堪言，這種心情所帶來的痛苦只有自己能有所體會。
看不見，摸不着，勝過皮肉之痛。
狹窄的土路，塵土飛揚，被風捲起的灰塵打在小沐稚嫩的臉上，可小沐沒有選擇擦拭，只因無心理會，任憑風吹沙打。
拖着疲憊的身心，不知不覺已經回到家門口。
張老漢見小沐一副靈魂出竅的模樣，不禁問道：“小沐，去哪了，這麼半天，附近也沒找到你，誰欺負你了，看你如此狼狽。”
小沐這才放應過來自己已經到家了，“沒，沒什麼。”
雖然小沐的舉動讓人捉摸不透，但張老漢也沒有多問。
而此時的小沐恍然大悟，想起馬老師說過的話，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小沐第一次覺得好無助，很迷惘。
張老漢早就和自己說過今年家裏很困難，但自己還是跑去報名了，也答應了明年再上學的，可自己又出爾反爾。說了會不會被張老漢罵？等等一系列設想在腦海中浮現了出來。
思索了好久，小沐終於是鼓起勇氣和張老漢說了自己報名的事。
“外公，你說剛才沒找到我，那是我去學校報名了，我想了好久，我還是想今年就上學，而且也報上了。”
張老漢聽了以後表面上面不改色，毫無波動，可心裏怎樣，那就無人知曉了。
只是淡淡說了一句，“哦，那然後呢，需要做些什麼？”
“多的也沒什麼，只是需要交學費，然後要帶上您的身份證去登記一下。”沒有微笑，像個大人模樣，很正經。
可能是張老漢也感覺到小沐對上學的渴望，也沒有多說什麼，雖然自己沒什麼錢，但畢竟小沐也是自己外孫，也答應過小沐供他上學的所以才沒多說的吧。
“好吧，我去看看我這裏還有多少錢，不夠的我去找你小外公先借點補上。”言語之間夾雜着些許疲憊。
張老漢放下手中的活，擦了擦手上的水珠，顫巍巍的回到了房間。
從枕頭底下掏出陳舊的袋子，打開袋子是一塊紅布，手指抹了抹口水，拿起包裹在紅布里的錢數了起來，很小心，生怕數錯或是撕壞。
老一輩的人們都這樣吧，很愛惜，無論多少，因為都是血汗錢。
“萬艷，你那裏能出來點嗎？我這裏不夠。”張老漢很無奈的對萬艷問道。
萬艷久久沒有回答，或許是在盤算吧。
“應該是可以的，我去看看吧！”
看着如此情景，小沐感覺到自己任性了，感覺自己讓張老漢很為難。
“爸，我這裏有1500元，先拿去交吧，我也不用了。”萬艷在屋內喊道。
顯然，還是不夠，於是張老漢便去了自家兄弟家借錢給小沐湊學費。
小沐原本單純的以為，張老漢只是在和自己開玩笑，即使不是玩笑，也不會差那麼多，可現實卻狠狠打了他一巴掌，很疼，並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樣。
小沐對自己產生了些許厭惡之心，“小姨，我是不是錯了，我是不是太任性了，我是不是太任性了？”
一連串的問題脫口而出。
“沒有，你沒有錯，記得當初我也有和你打過賭，如今你贏了，這不是我們該做的嗎？怎麼可以說你錯了呢。”
“再說了，這是避免不了的，上學是遲早都要上的，只是早晚罷了，今年沒錢，明年也不一定有啊，所以你不要想太多，也沒必要太自責。”
萬艷說的話不無道理，但無論萬艷怎麼勸說，小沐還是感到很愧疚。
此刻，小沐希望張老漢湊到錢，又希望湊不到，湊到自己就可以上學，湊不到自己就不用上學，也沒有什麼可以糾結的了。
烈日炎炎之下，張老漢滿頭大汗，這個叫外公的男人最終還是湊到了錢。
“小沐，你看，外公湊到錢了，你可以去安心上學了，下午或者是明天我就去幫你交。”張老漢眉歡眼笑的看着小沐說道。
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此刻小沐的眼淚卻緩緩流過臉頰，輕輕滴在了衣領。
小沐不知道說什麼，張老漢只是自己外公，沒想到竟然會會為自己如此付出，有此愛，沒有父母之愛又何妨。
“哭什麼哭，能不能像個男子漢，不要像個女孩子似的，動不動就哭哭啼啼，別哭了。”張老漢安慰着泣不成聲的小沐。
張老漢何嘗又體會不到小沐的心情，只是想鼓勵小沐罷了。
從那天起，小沐變了，變得不是那麼開朗，變的不是那麼喜歡說話，隨之而來的是多了些許孤獨與沉默。
暗自對自己說一定要出人頭地，一定不能調皮，一定不能讓張老漢一家失望，一定要心懷感恩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