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卷 雲宮降臨 第七章 希望
眼前無數線條一樣的光芒讓黃緋有種說不出的，頭昏腦漲的感覺。
他還是不知道這個過程持續了多久，也不知道眼前的光芒什麼時候消失不見，自己又是如何恢復的清醒。
在這充滿了頭昏腦漲的過程中，他心裏難免起了一股怨氣。
為什麼別人家穿越小說里的主角都那麼順啊，要啥有啥，各種爽？
偏偏自己，遇到的全是完全搞不懂的狀況。
這反差也太大了吧？
這時候黃緋腦子裏還是轉着亂七八糟的念頭。
他轉着這些念頭的時候，不斷地有聲音傳進他的腦海里。
那些聲音有急有緩，語氣各異。
“能量衝擊預計十一轉後到達。”
“空間鎖定，伴翼七十二，斬擊陣型，三轉后釋放能量。”
“時空中陣，術式狀態穩定。”
“陷陣四，保持衝鋒陣型。”
“回夢全體，根據動態戰局演算調整軌道。”
恍惚間，黃緋好像能看見自己所處的這個龐大的人群整體的情況。
就好像不久前自己俯視那陌生的恆星系一樣。
整個人群呈一種立體的形狀，像是一個很複雜的繁體文字，又像是一個他看不懂的圖案。
人群在耀眼的極速流光世界中，一動不動。
人太多了，從俯視的角度黃緋甚至看不到自己所處的位置。
他只覺得自己像一條無足輕重的小蝦米，隨波逐流。
但是在這種奇特的俯視角度，黃緋注意到人群的中心，漂浮着的陽光帥氣男子，好像有簡短地聽到過，是叫展塵？
那陽光帥氣的男子閉着眼睛，臉上掛着淡淡的自信笑容，身體四周圍繞着八個黑色霧氣人影。
那些聲音，好像就是從他們這個九人的中心發出來的。
“嗯？黃緋？”
似乎是感應到了黃緋的窺探，黃緋立馬覺得有人向他投來了關注的目光。
“快點過來啊，就等你了。”
“他的狀態有點問題。”為首的那應該是叫展塵的男人的聲音。
“不是讓老楊看過了，沒問題嗎？”
展塵嗤笑道：“這叫沒問題？他只是嫌麻煩沒時間處理而已。大家就暫時辛苦一點，把本來屬於黃緋的那份活兒分擔了吧。”
“展塵，時空境限。預計二百一十六轉後接觸。”身邊有人突然提醒道。
“一群陰魂不散的傢伙。”展塵臉上的笑容收斂起來，罵道，“時空中陣，準備擴術式。瞬刺全員，抄刀子，準備跟老子去砍人！”
“仇問，由你暫代核心。”
展塵看向身邊的一個樣貌普通，包裹在黑色霧氣中的男子。
那男子點了點頭。
“放心。動態戰局演算，需要中陣提供支援嗎？”
“不用。”展塵道，“我自己就行。”
“回夢會配合你們的。”那叫仇問的男子聲音很平穩。
展塵點頭，不再多廢話。
“瞬刺全員，走，接客了！”他的聲音吼了一嗓子，中氣十足。
黃緋汗顏。
他怎麼覺得這話說的跟窯子裏的老鴇似的？
接着黃緋從俯視的視角看到龐大人群的中心，各種零散的位置，有成百上千道黑色霧氣人影隨同展塵一起向上方飛出。
在這充滿了虛幻絢爛的星空裏，這些向上方飛出去的人以展塵為首，形狀似一柄鋒芒無比的出鞘之劍。
“時空中陣，術式起。境限能量衝擊，開。”
黃緋聽到了一個平靜的聲音，不像是之前展塵的聲音，可能是那叫仇問的男子。
隨即這柄由黑色霧氣人影組成的出鞘之劍，在人群的上空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好吧。
黃緋心想。
又是他無法理解的事情。
在他這麼想着的時候，突然間，黃緋感覺自己漂浮在人群上方俯視的意識，被什麼不知名的，像吸力一樣的力量牢牢地牽引住，直挺挺地向人群上方飛去。
然後是一種他自己也完全無法形容的感受。
說不上舒適，說不上爽快，也說不上難受，說不上痛苦。
他感覺自己的意識，好像碎成了一片一片。但是每個細小的碎片都保持着足夠的清醒，也能感受到別的碎片的存在。
就像是自己突然有了無數雙眼睛，帶來了無數不同的視界，卻詭異地同時存在一樣。
在這種奇異的狀態里，黃緋感覺自己的頭腦，前所未有的清晰明朗。
眼前的所有，自己所經歷的這一切不可思議，大概是現在的自己，遺忘掉的曾經的記憶？
全部的碎片視界，彷彿在回應他腦海里的想法一樣，每個畫面都映着不同的模糊景象。
恍惚間，黃緋從一個畫面視界裏看見了那面容陽光帥氣，叫展塵的男子。
他身後是一柄巨大的黑色霧氣人影組成的利劍，前方是數道看不清楚的模糊黑色人影。
雙方正在朝着對方互相激烈地衝撞，交纏在一起，四周不斷爆發出各種形狀的光芒。
恍惚間，黃緋從畫面視界裏看到，龐大人群的四周，同樣不斷爆發著不同形狀的光芒。
有綻放形的，有長條形的，有圓形的，更多的還是不規則的爆炸形狀。
恍惚間，黃緋看見了一座又一座連綿不絕的宮殿，矗立在那巨大到沒有朋友的暗色恆星表面，一直延伸到內部，看不到盡頭。
那些宮殿，和恆星暗色的滔天炙焰不同，無一例外表面全部都閃爍着金白色的熾烈光芒。
即使它們的大小和恆星相比是那麼的微不足道，但那些金白色的光點，卻是那麼的耀眼，彼此輝映。
恍惚間，黃緋看見某個畫面的金白色耀眼宮殿中。
有一個五官有些小帥，約莫二十齣頭的年輕男子。
他站在宮殿的邊緣，低頭看着下方的暗色滔天炙焰，臉上滿是悲慟，但是從頭到尾卻一句話都沒有說，也沒有奇怪的聲音沒頭沒腦地直接響起。
年輕男子的身邊，還站着一個面貌陽光帥氣的男子，赫然是那位展塵。
畫面里的展塵，就只是站在那年輕男子的一側，面沉如水，一語不發。
直到年輕男子扭頭轉身，黃緋才聽見了展塵的聲音：“他們會重新進入輪迴的。”
“這一世既然是雙親的情分，下一次，就輪到你守護他們了。”
年輕男子苦笑起來，接着黃緋從畫面中，聽見了這年輕男子的聲音。
“我的下一次？就算有，那會是什麼時候？”
一時間黃緋怔住，全部的心神都陷入在這一塊畫面視界中，無法超脫。
年輕男子的聲音落下，他和展塵的身邊，瞬間突然出現八個黑色霧氣纏繞的人影。
“會有的。”展塵朝着年輕男子嘴角咧開，露出燦爛的笑容，“黃緋。”
那年輕男子的聲音，和黃緋記憶里自己的聲音一模一樣。
恍惚間，黃緋看見了更多順序不明的片段。
他看見那也叫黃緋的年輕男子，面對着展塵和八個黑色霧氣人影。
“決定了嗎？”
不知道是誰的聲音。
畫面里的年輕男子點頭。
“這是我能發揮出自己最強實力的狀態。”
“我有點不懂。”仍然不知道是誰的聲音，“更小的形態能爆發更強的能量，這我認可。但是如果說這樣就一定要保持更小的形態的話，為什麼不直接縮小到極致的粒子？”
“極致最小的粒子爆發的上限最高。”展塵的聲音，語氣平淡，“但是因為能量的雙面性也最難以控制。即使是我，也無法長期保持那麼小的身體形態。而且。”
“我們是人類。請各位無論獲得了什麼樣強大的力量，都不要忘記這一點。我們，是人類。”
隨後又是其他數個各自不同，卻讓黃緋同樣感到陌生的聲音。
“我覺得孩童狀態挺好的，適合黃緋。我們不就應該隨心所欲地活着嗎？我們有權力以自己最舒適的形態存在。”
“極致粒子狀態的話，能量波動幅度太大，不光難以控制，也難以形成術式配合。”
“而且極致粒子狀態違背我們的常規形態，更不便於生活。”
“黃緋，就以你自己的想法去活着吧。”
那個年輕男子點了點頭，黃緋看見他和展塵同時雙手極速變化了幾個複雜的手勢。
隨即年輕男子的身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逆生長，眨眼間就變成了一個五六歲的男孩模樣，一如黃緋在劍脈的小男孩身體。
！！
黃緋又一次沙比了。
這麼看來，還真的是自己，如假包換？
他真的很想繼續看下去，但是眼前的畫面實在是太多了，輪不到他自主選擇。很多時候就算他全心神沉浸在某一個畫面中，還沒看到底就已經進入了下一副畫面。
黃緋看見五六歲的小男孩，漂浮在金白色宮殿的上空，他身邊還是展塵和那八個黑色霧氣的人影。
“我不明白。”有陌生的神識聲音響起，“為什麼我們要拋棄回夢星系？”
“暗境能量的強烈加劇，已經讓大部分人民無法繼續在回夢星保持存在了。”
展塵回答的聲音。
“我們繼續生活在這裏，早晚會被強大的暗境能量撕扯成極致粒子。”
“而且，這也算是一個難得的機遇。”
邊上有別的陌生神識聲音搶過展塵的話道：“星系內部已經亂成這樣了，再不走的話，想變成宇宙塵埃嗎？”
那個不解的神識聲音繼續響起：“那為什麼要冒那麼大的風險，遷徙去那麼偏遠的星系？”
“因為那裏，有我把握最大的未來。”
黃緋怔住。
透過畫面，腦海里再次響起了自己的聲音。
不解的神識聲音沒有再繼續，反而是另外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
“那個偏遠的小星系，我們想叫它”
“銀河。”
......
......
霜界劍脈，黃緋的居所第四層樓。
紅髮的文霞全息投影站在室內，看着空中閉着眼睛的黃緋意識。
“怎麼回事？”
旁邊還漂浮着不知璃的意識，雖然面容模糊看不清表情，但是神識聲音里有着掩蓋不住的焦慮。
“記憶備份很完整地掛上去了。”
“黃師兄神魂上面的保護機制過於敏感，數據太大，引起了保護機制的進一步反應。”
“現在黃師兄可能處于越境狀態中，這是展先生留下的術式，超出本源級別，我們沒有任何辦法。”
莫道寧的聲音倒還算鎮定。
“既然是展先生的術式，對小緋就不會有壞處，我們先暫時等待術式結束吧。”
“越境狀態？”文霞的全息投影喃喃自語道，“時空境限么，還真是大手筆。”
自語完后，文霞看着莫道寧和不知璃。
“你們留在這裏，等小緋的術式狀態結束。”
聲音說完，紅髮的全息投影再次消失。
莫道寧嘆了口氣，卻沒出聲。
空中不知璃的虛影意識重新回歸身體，看了他一眼，突然間戲謔道：“怎麼，擔心舒容師妹想你了？”
莫道寧不置可否，過了會道：“我們就在這干守着？”
“那能怎麼辦？”不知璃道，“對了，我記得黃師兄有幾個很有趣的娛樂設施，正好能打發打發時間。”
“那你去吧。”莫道寧看向她，忍不住多說了幾句，“一把年紀的人了，還挺愛玩兒。”
不知璃笑了笑：“生命的意義在於享受嘛。”
莫道寧看着她熟門熟路地跑去踩室內角落的一個光圈，隨即消失，自顧自地搖了搖頭，自語道：“既然來了，去看看隔壁那位吧......”
說著，他的身體輕輕一顫，一個一模一樣的莫道寧分身從他身上走出，向窗外掠去。
留在原地的莫道寧老老實實地盯着半空中的黃緋意識。
莫道寧分身從黃緋那棟樓飛出來以後，一眼就看見了隔壁庭院裏站着一動不動的清秀女子。
她還站在庭院中央，閉着雙眼，面前的地上插着一把劍。
“趙師姐。”
莫道寧分身發出神識，不過對方並沒有任何回應。
莫道寧分身也絲毫不在意，打完招呼就自行降落在了隔壁的庭院裏。
......
庭院中，似有劍鳴般的細微聲音響起，無形的物質震動引起的劍鳴之聲。
莫道寧分身一笑：“要不是聽得懂你的劍，大家都會以為師姐是個啞巴吧。”
......
還是細微的劍鳴聲響起。
“師姐，這話可不是我說的啊。”莫道寧分身連連擺手，“我可從來沒覺得你是面癱。”
劍鳴聲再起。
“我來只是想問一句。”莫道寧分身道，“關於大距環的消息，你收到了嗎？”
這次沒有劍鳴聲響起，那清秀女子點了點頭。
“那你的決定呢？”
明顯的劍鳴聲響起。
莫道寧分身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起身離開。
返回隔壁黃緋住所的空中，他向天空發出神識。
“李太劍君。”
分身重新回到四樓窗口的時候，老嫗的聲音響起。
“說。”
“趙師姐，好像看到門徑了。”
“嗯？”
莫道寧熟知李太性格，知道她這是要自己細說的意思。
“我看她身周的劍氣，虛實轉換，凝而無鋒，華而不散，這是有了大突破的表現。”
“......抽空我過去一趟。”李太的聲音顯得很平淡。
但是李太身邊的華淵卻看到她的老臉上隱隱有激動的痕迹。
華淵心裏一動，神識傳音道，“姓趙的丫頭？”
李太沒出聲，只是點了下頭。
他們二人正處在一片紫茫茫的浩瀚雲海內部，向深處疾馳。
過了半響，李太終於是發出神識道：“我現在就過去看看。”
說著，她單手掐訣，身體裏飛出一具分身，向著二人前進的反方向，化成一抹流光，瞬間沒入雲海之中。
“等太久了。”華淵看她的分身離開，聲音里有些感慨，有些笑意，有些欣慰，“我們有多久沒有出一位新晉本源劍君了？”
“只可惜不是最好的時候。”李太道。
“那也比沒有強。”華淵看向身側的老嫗，“雪中送炭，總好過錦上添花。”
“如果雲宮降臨之前，”李太的聲音卻很是擔憂，“她不能完成本源......”
沒等華淵回答，她突然間雙眼一亮，彷彿想到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華淵！”
“？”
“你記不記得，劍陣最初設計完成的時候，蘇先生是什麼實力？”
“幹嘛突然問這個？”華淵道，“我想想......那時候，蘇先生應該，是完美的界士大限？”
李太語氣掩飾不住的激動：“但是他能調動劍陣全部的能量！以界士大限，入主內部核心權限，劍陣九轉全開之下，能斬斷本源！”
“你是想......”華淵若有所思，“但那不一樣，劍陣本來就是當年蘇先生的東西，是蘇先生的一部分。我們如果想要以界士大限，入主內部核心權限，未必成功。”
“而且，眼下我們沒有正好處在界士大限的合適人選......”
說著，華淵的眼神突然也亮了起來。
“你的意思是......”
身邊的李太點頭。
“那樣的話，挺有意思呢。”紫色雲海里，華淵的臉上露出笑容，“這事，要交給文霞和小緋，計算過結果之後再嘗試為好。”
“先入主外圍權限。”李太的眼神里閃爍着一種復燃的希望光芒，“你傷勢未愈，會有多大影響？”
“放心。”華淵淡淡地道。
看着眼前層層疊疊無窮無盡的紫色雲海，華淵心裏五味陳雜，也不知道是什麼心情。
劍脈，能把握住這渺小的希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