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人工智能
“爸爸。”
兩人正對峙之間，忽然，小樂穿出人群，朝着華可鏡沖了進來。
幾個安保人員也是疏忽大意，竟然沒在第一時間抓住她。
張俊明見狀，瞳孔一縮，將槍口迅速移向小女孩。
華可鏡則連忙將女兒護在身後。
小樂掙扎着想要擋在前面，卻被華可鏡一個轉身牢牢地裹在懷中。
張俊明瞪大着眼珠，槍口隨着對面女孩身影的晃動而閃爍不定。
華可鏡背對着大聲呼喊着：“孩子是無辜的，需要承擔罪責的人是我！”
張俊明也憤怒地大聲質問：“承擔罪責！？你知道失去孩子有多痛苦嗎？”
“我當然知道……”華可鏡死死地護着小樂，他滿臉儘是悲慘之色，“你以為我為什麼會站在你的面前，你以為我怎麼會知道你的計劃，你知道這是用多少次噩夢換來的嗎？”
三十八次輪迴，淋漓的鮮血，痛苦的呻吟。
一次次眼睜睜地看着女兒慘死，對於華可鏡來說，完完全全地代入了人設，那種痛楚是多麼的真切和深刻。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女兒的心跳異常的快，小小的身軀在華可鏡懷中拚命地扭動着。
“找死！你們在找死！”張俊明咬牙切齒，青脛暴起，額頭上汗珠滾滾，“既然這麼想死，那就一起死吧！”
“不要啊！”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小樂畢竟只是個12歲的孩子，面對此情此景，霎時間已是聲淚俱下，她哀求着，“叔叔，求求你了，不要傷害我爸爸，我把羽良哥哥的心臟還給你……”
“羽良的心臟……羽良的心臟……”
張俊明呆住了，口中不斷地重複着。
“別胡說！”華可鏡抓緊小樂不讓她繼續說下去，“孩子是無辜的，她什麼都不知道，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但是小樂還是用充滿恐懼的聲音顫抖地喊着：“不，我知道羽良哥哥的名字，爸爸經常和我說，要永遠……永遠記住羽良哥哥的名字，是哥哥幫助我……活了下來……但是我不希望爸爸去死，我知道羽良哥哥的心臟……對叔叔一定很重要，我願意還給叔叔……”
“還給我……怎麼還給我……啊哈哈哈……”
聽完小樂的話，張俊明似乎忽然想到了什麼，便滿面凄涼地笑了起來。
他那舉槍的雙手開始劇烈地顫抖，兩行渾濁的淚水也從猩紅的眼中滾滾落下來。
人心很微妙，這一刻，向左還是向右？
看着對面一對緊緊相擁的父女，原本篤定的心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動搖了起來。
那個男人雖然罪無可赦，但是女孩確實無辜。
張俊明曾經猶豫過好長一段時間，也曾經看到過那個叫華樂妍的小女孩，天真可愛，聽說還很善良。
“或許羽良在天上也不願意看到我這副模樣吧。”張俊明心想着，“在那小女孩身體裏跳動的……是羽良的心臟啊……如果她死了，羽良的心臟也就死了……”
“啊哈哈哈……啊……”
伴隨着嗚咽，張俊明的內心防線終於崩潰了，他癱坐在地上，手槍也跌落在地。
而就在此刻，華可鏡也終於明白了。
在這個運算模型里，要被救贖的，並不是小樂，更不是自己。
真正需要救贖的，恰恰是眼前這個失去了孩子，被仇恨所迷失，一心求死的父親啊。
這也正是此前的運算模型都以“第二聲槍響”（指代張俊明的死亡）為終點的原因。
為什麼要建立這樣一個運算模型？
華可鏡在聽見了女兒心跳的那一刻，忽然臆想到了一個念頭——這難道不是死去的羽良想要挽救自己可憐的父親嗎？
……
經歷一陣恍惚之後，華可鏡回到了之前那座不太正經的海島。
“你已經順利通過了運算模型--救贖。”
過了好一會兒，空靈的聲音響了起來。
“嗯。”
“你是否對運算模型的機制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談不上深刻，但確實明白了一些。”
“更多的時候，運算模型的建立述求都源於你自己，在這樣的情況下，比起被動賦予的人設（陌生的身份），將會容易掌控得多。”
“嗯。”看似隨意地在荒島上四處張望着，華可鏡嘆息一聲：“我累了。”
空靈的聲音沒有作響，島上只剩下海風掠過耳畔和海浪拍打着沙灘的聲音。
片刻之後，華可鏡又開口問道：“我不想和你兜圈子，直接告訴我吧，你是誰，你的目的是什麼，你對我做了什麼，我到底還能不能搶救過來？”
“如果用你可以理解的話來描述，我的身份是一個計算機系統的智能中樞。在真實的世界裏，我只是連接了你的大腦神經系統，並向你分享了一部分計算空間，所以你並不需要搶救。”
“你是人工智能？我被接入了一台計算機？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
華可鏡一愣，隨即一臉狐疑地蹲下身子，再一次細細觀察着這個虛擬的圓沙嶼。
先不說之前經歷的那個叫做【救贖】的運算模型，就眼前這個虛擬世界而言，簡直不要太過真實。
在這裏，所有的感官刺激都是無限的逼真，就連華可鏡彎下腰去撫弄或者細細端詳海灘上的每一顆沙礫，都會擁有與眾不同，獨一無二的體驗。
都是模擬出來的！？
這需要多麼恐怖的運算力啊！
如果，每一顆灰塵，每一粒沙都具有專門的顏色、質量、形狀、材質、甚至是運動狀態等參數。
那麼，一個龐大的虛擬世界的數據量將恐怖到何種程度！！
難怪圓沙嶼之外的鷺城變成了一片汪洋大海，怕是人工智能也難以支持更大規模的運算數據吧。
想明白這些，華可鏡開始對這個所謂的計算機智能中樞，以及其背後蘊藏的力量感到心顫，甚至夾雜着恐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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