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漁村人的選擇

漁村村長是一個看上去很和善的中年人，笙雖然是第一次見到他，卻覺得他如此面善，已經很熟悉了。

笙的感覺沒錯，村長在他病重時，從外面請醫生給他看病，給他送食物，在他不能進食時，還親自喂他，笙雖在昏迷中，但偶爾睜開眼時，見過他的臉，所以，覺得村長面熟。

村長對這個重情義的年輕人非常有好感，並對他的不幸懷着同情，覺得自己有責任幫助這個年輕人，所以總是在暗中幫助笙。

笙看到村長在和善的外表下掩藏着的堅毅性格。

村長拗不過笙，在村子裏宣佈笙要感謝村裡人，要答謝村子所有的人。

大家聽了都很激動。笙有家族非常有錢，只要他願意，他可以把這個小島都買下來。當然村裡人不知道，笙家的財產可以買下幾百個這樣的島，他們只覺得能買下這個島就非常有錢了。

”笙的報答有幾個方案，看大家的意見，這幾個方案就是，一，給全村的人蓋上新房，二，給他們每家每戶買一艘漁船，三，把全村人遷移到陸地上。”

大家還裝模作樣推託一下，說都是應該的，不用謝之類的客套話。后見笙報恩心切，態度堅決，就開始討論起來。一個說，他贊成蓋新房，畢竟是遮風擋雨的窩，弄舒適一點住着安逸。另一個年輕人堅決反對，再舒適也是吃海飯的，生活沒保障。

還有人建議要船，但遭主張到岸上生活的人的堅決反對。他們的理由是，這次是一個上岸的機會，如果不抓住，以後再也沒有了。

”還是到岸上生活吧，吃海上飯太辛苦了，還危險。”年輕人忿忿地說，“難道你們還不覺得夠了嗎？我是再也不想在這裏生活了。“

他指出，漁人的一生就是個悲劇，魅就是事實。

“我們愛大海，可是最終還是被大海吞噬。”

一時間，沒有人說話。大家被他的話鎮住，每個人臉上都是一種悲慟。

”既然命中注定是漁人，那就好好做個漁人吧。”

村長說。他反對年輕人的話，相信宿命。

村裡老一輩的人贊成村長的，年輕人選擇離岸。可是村子裏還是老人和村長說了算。

村長說，既然笙一定要幫助大家，那就幫着把村子裏的房子修繕一下，年輕人垂頭喪氣，老年人港口贊成。

第二日，笙請了泥工把村子裏的房子全部修繕一遍，還把自己的草房子也整修得漂亮了，從此安心帶着女兒在漁村裡住下。每天早上起來吃了早飯，就帶上畫架到海邊寫生，女兒則在一邊看他畫畫。中午時分就回到草屋做飯，下午在家裏教女兒認字，看書。

到了晚上，女兒睡着后，他把燈點得亮亮的，一晚上都不關，他擔心魅回來后找不到家。

父親和哥哥知道他有了女兒后很是高興，讓他帶回去，家裏有傭人，還可以上最好的學校。但笙沒同意。女兒是漁村的後代，他還要在這裏等魅。

魅真是個謎。失蹤一年後突然送來一個女兒，她自己卻不知所終。村裡又有了一些故事傳了出來。

魅小時候就很怪，跟常人不同，村裡人說，這大概跟她的名字有關吧，名字裏有個鬼字，不曉得她父母怎麼給她起這個名。她不愛說話，不跟同齡人玩耍。但她非常懂事，在她很小的時候，父母就相繼去世，他們都是在下海打魚后再也沒有回到岸上。魅稍微長大一點就下海打魚，不知怎麼回事，也沒見她怎麼學，水裏的功夫非常好，比村子裏那些玩海最棒的男孩子還要好。

村裡人的祖先並不是漁民，他們是陸地上一個顯赫的家族。這個家族裏的一女子犯了族法，按族規應將她放逐出境，但這個家族的長者沒有這樣做，女子的父親就是長老。族長大怒，令人將這一族的人全部放逐到一個荒蕪，寸草不生的海濱小島，這裏沒有土地，不能種莊稼，族人只好下海打魚維持生計。

第一個下海的就是那個犯了族規的女子。一個本來過得很優裕的家族因為她而放逐到這裏，大家對她一肚子的怨氣。

沒人見她學，拿了個漁民用來打於的魚叉獨自下海了。長老眼睜睜地看着，也不敢攔。大家都以為她不會上來了，正要散去，女子卻從海里冒了出來，手裏拎了條不大不小的魚。那以後，村裏的男人也都學會了下海打魚，村裡人也開始了以漁業求生。

“算起來，那女子還是魅的祖姥姥的祖姥姥的祖姥姥。”

婦人們說，從這樣一個怪異的祖輩里出來的晚輩自然也是怪異的。

魅到底去了哪裏，她遇到了什麼事，為什麼生了女兒不帶，又不回村子。這些問題不僅困擾笙，也困擾着村長。

只是有一點可以證明，魅還活着。

無猜在這個劇組挑選的小漁村裡轉悠，在這裏，她嗅到了一種熟悉的味道，那是長期生活在海里的水族人的味道。

這種味道讓她想起水族人在他們的歌聲里說唱的關於水族人的遊記，記着有這樣一件事。在水族裏，另有一族，他們也是被原族放逐到海上的。跟他們不同的是，這個族一半在海里，一半在陸地。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祖先，這個漁村的古老傳說也一起被水族人編在歌里唱着跳着傳了下來。

劇本里關於漁村人原是被放逐的大陸上的族，魅救少爺的故事跟水族人呤誦水族人的傳記相同。

這支在陸地上的族人被放逐到海島，他們無法適應水上生活，因為唯一的食物就是魚，而他們連基本的水下姿式都不會。

那晚，因為自己連累家族的婦人魈在海邊坐着，尋思着怎樣拯救家族於飢餓中。看着茫茫的大海，思忖着，這海里有千千萬萬的生物，它們都是人類最好的食物，可是，我的族人不會水，沒法獲取，等他們學會了游水再提取海下食物，也餓得差不多了。而且，即使是學會了水，用工具叉魚又得一個過程，這個過程不比學會水容易，或許要更難一些。

怎樣才能讓族人馬上就吃到食物，這是一個迫切要解決的問題，也是一個天大的難題。這彷彿不是她一個弱女子能解決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