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義父

第2章 義父

江半夏的語氣着實冰冷,聽在耳朵里,瘮的人心發慌。

“二娘,既然無事就好生歇息着。”江二伯不喜道:“莫要在這裏胡鬧。”

她還沒有說什麼,就斷定她是在胡鬧,這群人還真是讓人煩呢。

江半夏也不顧閨閣樓女子的淑儀,她斜靠在水缸上,藉助水缸來支撐她搖搖欲墜的身體。

“二伯既是族老,我父兄、阿母剛去,小女雖年幼但掌家卻綽綽有餘。”江半夏的視線掃過在場眾人。

她雖未將話說完,但她的意思已經傳達的很明確,就是要叫這群人將拿了他們江家的東西統統還回來。

這話剛落,第一個變臉色的就是站在江二伯背後的中年男人,他手裏還緊握着一方硯,那方硯,江半夏很熟悉,大約前日還擺放在她父親的書房裏。

“二娘,掌家不易,你還小,這些東西拿着容易讓居心不軌的人惦記,族裏幫你保管,你就放一萬個心。”江二伯皺着眉頭佯裝微怒用教訓小輩的語氣道:“族裏還能虧待你嗎?日後你不得指望族裏給你找一門好姻緣。”

“不煩各位族老為小女終身大事操勞。”江半夏眯着眼睛道:“我只願日後出家為父兄阿母念經祈禱,終此一生。”

站在江二伯後面的中年男人輕蔑的瞥了江半夏一眼,他伏在江二伯耳邊耳語片刻。

“二叔何必和這小妮子多費口舌,既已上報衙門自縊,又何況仵作已驗.....”中年男人用視線虛指了一下還在暈厥中的仵作:“還和這小妮子廢話什麼。”

中年男子虛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姿勢。

“可是...”江二伯雖然足夠貪婪,但犯典違律的事讓他干他還真的會猶豫。

“俊哲在衙門裏上下打點的錢,二叔你攢夠了?”中年男人拿捏准了江二伯的死穴。

江二伯的兒子江俊哲在衙門裏謀了差事,最近正是缺銀子打點的時候,打點的好說不定能混個好前程。

江二伯一咬牙,下了決心,江半夏不過是一介孤女,他怕什麼?

且有族裏的支持,少說也能撈點湯喝。

只是一息間,幾位族老互通了心意。

宗族吃‘人’的事情不算少也不算多,有婆家的寡婦‘賣’嫁、沒婆家的誣陷偷人浸豬籠填井的、吃絕戶財的、欺負家中只有弱童婦女的,已是常規。

江氏族人無一人覺得不對,一個個如同木雕泥像一樣冷眼旁觀,似乎大火燒不到自己身上就不覺得疼。

他們甚至心裏還在雀躍一會兒即將分得的一杯羹。

江二伯在宗族裏一呼百應,很快就有壯漢自告奮勇而出。

那壯漢手持麻繩一步步逼近江半夏,壯漢眼神里赤果貪婪的慾望完全不加掩飾,如果說江二伯他們覬覦的是江家的家產,他覬覦的就是江半夏的美貌。

早些日子就眼饞過江家二娘,當時礙於她父兄,沒辦法得逞,如今...

嘿嘿,壯漢搓了搓手,他可惜的搖了搖頭,一會兒這位就要見閻王了,可惜了,可惜了。

不過江二伯答應將屍體給他,只要屍體還是熱的,能不能動都無所謂......壯漢意味深長的笑着。

江半夏捏緊藏在背後的菜刀,她就算是死也要拖幾個墊背的!

壯漢並不將江半夏這種看上去病弱的嬌小姐放在眼裏,在他眼裏這種嬌小姐一隻手就能解決。

正是他這種輕視才給了江半夏可乘之機,她捏着菜刀,先發制人,鋒利的菜刀對着壯漢脆弱的脖頸劈去。

砰!

眾人只聽一聲悶響,壯漢竟被豎劈的菜刀砍翻在地!鮮血迸濺出來,流了一地,壯漢趴在地上動彈不得,像條死魚般口吐血泡。

江半夏將手中的菜刀掂了掂,她掀開眼皮看向人群。

那模樣十分駭人。

誰能想到這樣一個嬌弱的小姐竟然能一刀砍翻壯漢!

江二伯的臉青一陣紅一陣,他揮手讓村裏的漢子一擁而上,不過是一個嬌小姐而已,剛才純粹是輕敵讓她得了手。

一擁而上的人將江半夏圍的密不透風。

剛才能得手純粹是她使了蠻力,自小她力氣就要比尋常男子大,阿兄和她掰手腕都未曾贏過她。

只因常年不出閨閣也沒人知曉江家有個怪力女,如今...

江半夏猛地抬頭,她都在鬼門關走過一遭,還在乎什麼!

她猛地掄起菜刀,不要命般的揮動起來,這種自殺式毫無章法的打法很快將那群漢子衝散。

雨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順着青石板地面汨汨的流着。

這個女人就像是瘋了一樣,凡是靠近她的人都被她砍翻在地。

誰都沒料到江二娘竟力大無窮!

已經殺紅眼的江半夏一步步逼近那群人,她身上沾滿了血跡,已經分不清是她的血還是別人的血,只有殷紅色順着刀刃不斷往下淌。

活像從地獄裏爬出來的厲鬼。

啪啪啪。

突兀的掌聲從人群後方傳來,男人尖細且陰陽怪氣的嗓音極具穿透力:“讓咱家瞧瞧,有什麼熱鬧的事。”

只聽嗒嗒嗒幾聲,驚慌不已的人群從中分開,手持綉春刀的錦衣衛們立即攔住想逃的人群,四周霎時陷入鴉雀無聲的詭異狀態。

錦衣衛的惡名,足以讓這群人膽寒不已。

江半夏微微收了手中的刀,她抬頭望去。

人群盡頭,身穿鴨青色曳撒的年輕男人悠閑似漫步在花園般緩步走來,侍從在他頭頂撐了一把碩大的油紙傘。

江半夏掃過侍從腰間明晃晃的腰牌,瞳孔不禁微縮。

為那個男人撐傘的侍從竟是個千戶!

能讓千戶撐傘,鞍前馬後的人,該不會是南北鎮撫司里的大官?

“抬起頭來。”男人尖細的嗓音在江半夏頭頂響起。

男人的嗓音雖然尖細但帶着長居高位不容置疑的意味,已經到了強弩之末的江半夏不敢輕舉妄動,她僵硬的抬起頭。

那雙清凌凌似琉璃的眼睛赫然撞入這個男人的眼底。

“嘖,這對眼珠子倒像番邦進貢的玻璃球子,稀罕的很。”年輕男人用評論貨物的語氣和一旁撐傘的千戶討論着:“斐千戶,你說呢?”

“督主說的是,的確像是番邦進貢的玻璃球。”

督主?難道是東廠的大太監?江半夏心中掀起驚濤駭浪,東廠的人怎麼會到這裏來?

不過現下的情況根本不容她多想,因為那個被稱作督主的男人正在打量她。

“會使刀、敢殺人、不怕見血,是個好姑娘。”年輕男人踢掉江半夏手中的菜刀,捏住她的下巴端詳片刻:“咱家手上正缺一把好刀。”

江半夏不明所以。

跟在年輕男人身後的斐千戶立馬會意,他對着江半夏腿窩子給了一下:“督主要收你當義女,還不跪謝。”

原本強撐着一口氣的江半夏被這一腳踢得腦袋裏直冒金星,隨即她被那名姓斐的千戶按着腦袋強行磕了幾個頭。

眼前徹底一黑,暈了過去。

昏過去前她隱約聽到年輕男人陰沉着聲音吩咐左右:“這些人,一個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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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衛的自我修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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