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初見

一、初見

益州城裏醫館頗多,仁坤堂名氣最大,不是因為開了幾代,醫生個個醫術了得,也不是因為規矩多,看得順眼了,哪怕你身無分文,也贈醫贈葯,看不順眼,即使金山銀山,還是掃地出門。而是因為傳到這一代的坐堂大夫竟然是個妙齡女子,二八年紀,靠着能活死人,生白骨的名聲,獨自撐起着益州第一醫館的招牌。

仁坤堂的創始人是林幀的曾曾祖父,原是鄉間一走方醫生,因得特殊機緣,得了高人指點,習得一身本事。後來乾脆在益州城開起了門店。大約是和閻王爺搶人搶多了,林家人丁單薄,一直一脈單傳,到了林幀父親那一輩,從娘胎里出來就帶着惡疾,靠着林家爺爺使出渾身解數,日日葯浴針灸,眼見着身體強壯了些許。娶了城中教書先生家的獨女,夫妻恩愛,蜜裏調油,來年便有了身孕。誰知妻子生產時,卻沒挺了過來,林幀父親也因悲傷過渡,不久便撒手人寰。林幀祖父林文斌,便又當爹又當娘的撫養起年幼的孤女,更是將一身醫術傾囊相授。林幀自幼便於草藥為伴,三歲背湯頭,五歲識方劑,七八歲時也可隨着祖父上館坐堂了。

由因母親難產去世,故林幀着意尋了許多婦科,產褥的書籍,自行摸索,反而卓有成效,往往一劑方子下去,藥到病除。且她本是女子,為婦人診病又更為方便,於是益州城裏的姑娘大媽大多認準了她,病人越來越多。林幀12歲,獨自坐診,14歲時找她求證的病人已多過了林文斌。於是林老爺子樂得逍遙,以拜訪名醫高人,尋訪珍惜藥物為名,丟下仁坤堂和林幀,四處遊歷去了。

前些年,還每年回來一次,帶些說不出名的草藥,在家裏修養個幾天。最近兩年,卻是一直未有回來,只偶爾有書信,信中也就寥寥幾字,報個平安而已。

大約是自小失了雙親,又因學醫見慣生死,林幀養的一副不苟言笑的脾氣。亂世中接起祖父留下的葯館,管着手下一堆醫生、掌柜、雜役,來往事務,賬目情理,也都要一一過目,不得不立着諸多的規矩,說一不二。如若看病的人身家頗豐,又為富不仁,往往診金都會讓他脫成皮,而窮人診病卻分文不取。日子長了,在富人堆里,仁坤堂的林醫生嗜錢如命的名聲就傳了出去。

雖說會送醫贈葯,但她為人實在刻板嚴肅,處事待人,均是淡淡的,窮人家看個病,對着這麼個不苟言笑的醫生,也是戰戰兢兢,卻也感念她的善心,背地裏,給她取了個冷麵觀音的綽號。

兩年前及笄,她早早束起頭髮,清理雅緻的臉龐因為太過冷清,失了少女應有的艷,卻多了一份大氣持重。起先上門提親的人不少。說媒的跨門進來,想找家裏長輩,林幀卻一邊診着脈,一邊眼皮都不抬的說,我自己的夫君,您還是直接說來我聽吧,我祖父不在。提筆開方,然後補上一句。那老頭在,說了也是不算的。

無論是王孫公子,還是翩翩少俠,抑或是秀才舉人,送到眼前,統統一句不合適給客氣的推了回去。到後來,也就沒有媒人再來觸這個霉頭。益州城裏都傳,這林小姐這輩子八成是難得嫁出去了。

益州城外的九青山常年雲蒸霞蔚,仙氣繚繞,奇花異草無數。林家有些祖傳方子上特別的草藥,市面上稀少,只能自己上山採摘。這一日林幀與獨自上山採藥,走得深了點,不知不覺已到了後山境地。後山時常有野獸出沒,人徑稀少。

攀上臨雲峰,林幀喘了口氣,眼前一片小竹林,蔥翠幽靜,她放在背上的竹筐,坐下來喘口氣。突然看到前方不遠處,一個雪白的糰子,絨絨的毛上依稀有血跡。

林幀本不是多管閑事的人,但看那糰子哆嗦着身子,似乎很是痛苦,於是慢慢走進。那團雪白,竟不怕人,繼續蜷成一團,由着被人抱起。兔子傷了前腳,許是被野獸咬到了。林幀皺了皺眉,從背簍里拿出剛采來的葯,在口裏嚼碎了,塗在傷口,扯了手絹細心包紮了起來。

“小兔子,你覆著這葯,可是我爬了半晌才得了一株。”她揉了揉兔子綿軟的腦袋,“便宜你了。”

放下兔子,林幀看着漸晚的天色,轉身走出竹林。那小兔子就紅着眼睛,獃獃望着她消失的方向。林幀沒有看到,在她走出竹林時,突然有一道白光在身後一閃過,沒入她腰間掛着的葯簍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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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樓瀟瀟落仁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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