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很不簡單
小丫鬟細心的避開鳳于飛身上的傷口,輕扶着後者的手臂,緩步行到內屋,“王妃,您先小坐一下,奴婢去打盆清水進來。”
鳳于飛點點頭,一雙狹長的眸子也在不住的打量着四周:簡陋的木床,寒酸的梳妝枱,掉漆的八仙桌,矮小的衣櫃,昏黃的油燈,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鳳于飛的看得眼角一陣抽搐:“上官弘烈,你也太摳了吧?”
“王妃,奴婢現在先幫您清洗一下傷口,可能會有點痛,您堅持一下。”小丫鬟手裏端着一盆清水走了進來,動作嫻熟的將鳳于飛身上幾近破碎的衣衫小心的脫了下來。
“我平時怎麼稱呼你?”鳳于飛忽然抬眸問道。
“您一直都喚奴婢沉香啊,”沉香小心翼翼的用沾了清水的手帕輕輕擦拭着鳳于飛身上的鞭痕,並未在意鳳于飛的話語,只是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又迅速蒙上一層水霧,“王爺真是狠心,居然對您下這麼重的手,這恐怕會在皮膚上留下疤痕的。”
“疤痕嗎?這又有什麼關係?”饒是沉香再小心,可手帕所過之處卻依然帶起陣陣疼痛,可是鳳于飛的眉頭卻皺都沒有皺一下,臉上依然淡淡一笑意,滿不在乎的說道。
“當然有關係了。”沉香小心翼翼的將鳳于飛身上的傷口全數包紮好,又起身從一旁狹小的衣櫃中拿出一件粉嫩的半舊長裙,細心得幫鳳于飛系好:“如果您的身上多了這些疤痕,恐怕就更爭不過那些妾室了。”
“為什麼要爭過她們?”鳳于飛任由沉香清洗着自己的一頭秀髮,眉宇中透着淡淡的不屑。作為一個二十一世紀的新新人類,鳳于飛的腦子裏,一夫一妻的制度根深蒂固,就像雄偉的高山,不可撼動,就算她如今穿越回了古代,可也不想做男人的附屬品,不想一生都關在這片狹小的天地中,不想耗盡一生的精力,只是為爭奪一個花心的男人的寵愛,如果不能一生一世一雙人,那麼自己,寧願孤單。
“為什麼?”沉香頓了一頓,水眸中閃現一絲迷茫:“奴婢也不知道為什麼,只知道若是王妃爭過了她們,就能得到王爺的寵愛,得到了王爺的寵愛,就能在這王府中豐衣足食的生活,就能不被別人的欺負。”
“也許這裏的女人都是這樣的想的吧……算了,反正我遲早要離開這裏,不為這些沒有意義的問題傷腦筋。”鳳于飛隨手攏了攏還在滴水的秀髮,四處張望道:“為什麼梨園中都沒有看到別的下人?”記起剛剛在倚梅苑中,一個妾室都有那麼多的丫鬟奴才伺候着,自己怎麼說也是正王妃呢,怎麼這麼久都沒看到第三個人呢?
“王妃,您怎麼了?”沉香從一旁的八仙桌上倒了一杯茶,遞到鳳于飛的手中:“這梨園中一直都只有我們主僕二人啊。”
“咳……”茶水剛剛入口,鳳于飛便猛烈的咳嗽起來,又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靠,這茶水也太苦澀了吧?”若不是剛剛在倚梅苑喝到那般清冽醇香的茶,鳳于飛都要以為這個世界上的茶葉和二十一世紀的世界的大不一樣呢。
“王妃,這是咱們梨園中最好的茶葉了。”沉香的眸子中一片黯淡,“李管家看您因不受王爺寵愛而失勢,便時常剋扣我們的用度,若是王妃不喜歡,奴婢現在去煮點清水來。”
“算了吧。”鳳于飛咂抹着嘴裏那絲化不開的苦澀,略微沉思了片刻,對於這個世界,自己知道的實在是太少了,這對自己來說,實在是太被動了。目光飄過沉香,鳳于飛不着痕迹的點了點頭,也許,得從這個小丫鬟的身上下手,多多了解一下這個世界,尤其是這具軀體原主人的一些事情。
想到這裏,鳳于飛那漆黑的眸子裏迅速湧上一層水霧,長長的睫毛上還掛着晶瑩的淚珠,一張巴掌大的小臉上,血污已被盡數拭去,露出蒼白的近乎透明的面容,聲音綿軟中帶着一絲啜泣:“沉香,我可以相信你嗎?”
“奴婢從小就跟在您的身邊,一直忠心耿耿,王妃今日為何會有此一問?”沉香不解的問道,黑白分明的眸子上似渲染上了淡淡的委屈,她還從來沒有,被自己的主子質疑過呢。
“沉香,我不是這個意思。”覺察到沉香的話語中多了一絲的委屈,鳳于飛急忙擺擺雙手,兩行清淚緩緩滑過腮邊,濃重的鼻音淡淡的響起:“今天在地牢中醒來的時候,我便忘記了一切,只記得自己叫鳳于飛。”
“怎麼,怎麼會這樣?”沉香一隻小手緊緊捂住嘴唇,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又迅速的蒙上一層水霧,清秀的小臉上滿是不可置信:“難道是失憶了嗎?奴婢這就去傳太醫來給王妃診治……”
“哎,不,不用了。”鳳于飛忍着一身的雞皮疙瘩,繼續啜泣道:“我現在這個地位,怕是也請不到太醫吧?”
“王妃,那,那這可怎麼辦啊?”沉香的一張小臉上滿是擔憂,一方半舊的手帕更是不停得在手中絞來絞去。
“沒關係,忘記了過去的不愉快,不也挺好的嗎?”鳳于飛又長嘆一口氣,面帶憂色的說道:“只是,上官弘烈一口咬定是我毒害了芽兒,可我真得記不起過往的一切了,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沉香,你能告訴我嗎?”
“怎麼可能是王妃呢,王妃是被陷害的。”沉香激動的說道:“王妃是被那些妾室陷害的。”
“哦?”鳳于飛沉下眸子,一隻手輕輕撩動發梢,“被陷害的嗎?難道上官弘烈沒有徹查這件事兒嗎?”
“王爺一直記恨您做了王妃,所以只是聽取她們的一面之詞。”沉香的眼眸里滿是傷痛:“任憑王妃您怎麼解釋,王爺都無動於衷。”
“可以理解。”鳳于飛點點頭,剛剛經歷的一切,不也充分說明了自己在那個王爺的心中,是何等的輕渺,幾乎沒有一絲的重量,哦不,現在,是有一絲的重量,那就是芽兒的救命草。
“那個芽兒是個怎麼樣的人?”鳳于飛想了想,又問道。剛剛在路上,絕對不是自己的錯覺,那抹翠綠的身影,絕對是剛剛在倚梅苑中看到的那個大丫鬟,她不守在芽兒的身邊,跟在自己和上官弘烈身後做什麼?
“芽夫人可是個好人。”沉香的臉色柔和了不少:“她和王妃的關係很好,也經常替王妃出頭,沒少照顧咱們梨園,若不是芽夫人,估計咱們梨園還要凄慘。”
“哦?”是個好人嗎?既然關係很好,為什麼不把自己搬離了這個簡陋的院落?既然關係很好,剛剛那個綠衣丫鬟又為何悄悄的跟蹤自己?鳳于飛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起,一隻手輕輕搭在唇邊,這件事情恐怕很是不簡單,自己必須儘快熟知這一切,既然有人想玩,那自己就陪他們好好的玩一玩。
“沉香,還有一件事情要問你。”鳳于飛忽然又想起剛剛在路上,上官弘烈提到的皇後娘娘的事情,雖然自己當時很想問清楚,可是他那一副冰冷的臉龐卻是打消了自己即將出口的疑問。
“王妃,您想知道什麼就問吧,只要是奴婢知道的,絕對不會隱瞞。”沉香信誓旦旦的說道。
“剛聽上官弘烈說,好像我以前和皇上有婚約,是嗎?那怎麼後來又嫁給了上官弘烈?”目的已經達到,鳳于飛很自然的便收起剛剛的可憐相,歪在一旁的矮塌上,調整了一個舒適的姿勢。
“您和皇上是青梅竹馬,從小就有婚約,皇上對您呵護有加,而您也十分愛慕皇上,還曾到白馬寺為皇上齋戒祈福,奴婢一直以為您會進宮,做高高在上的皇后,可是,您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半年前,卻突然拜求太后,堅決要嫁給王爺,還說,還說……”沉香頓了頓,看了一眼優哉游哉躺在一旁的鳳于飛,結結巴巴的繼續道:“還說,您和王爺已經,已經同被而眠過了。”
“呃?”鳳于飛一愣,同被而眠?這是什麼情況?既然愛慕皇上,那為什麼又會做出這種既有傷風化,又極損閨譽的事情呢,而且竟然還主動求嫁?是被逼迫的?抑或是有其他的隱情?
“沉香,你可知道這其中的原由?”鳳于飛秀氣的眉毛微微蹙起,一隻手有一下沒一下的在桌几上敲來敲去。
“王妃從小到大所有的事情,奴婢都知道,唯獨是這一件,王妃不曾提過,也不容許我們提起。”說到這裏,沉香的眸子略微有些黯淡,這也許是自家主子唯一的一處禁地。
有貓膩,絕對有貓膩。鳳于飛眯起眼睛,敏銳如她,又怎麼會嗅不出如此濃郁的不尋常呢?這裏面究竟隱藏了什麼?她突然對這充滿未知的古代生活開始期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