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4章 風聲突緊
朝廷這次的反應倒是比往年都快,已經接連下了好幾道指令。只是一則新皇還要應付朝廷上的各種事,頗於應付,所以這幾道指令匆匆忙忙間也沒什麼大用處。二則新皇權位未穩,有許多官員都是只聽不做,上頭的指令下面根本不照辦,百姓只能眼巴巴的等着。所以朝廷上基本也就等於是沒指望了。
被飢餓控制的絕望的百姓,只能自謀生路。還沒入秋,田間地頭就被搜颳了不知多少遍了,別說是野菜野花了,就連嫩一些的樹皮都被人刮的乾乾淨淨,好多人肚子裏一粒糧食都沒有,儘是些樹皮草根。
可是等待人們的是更加殘酷的事實——入秋之後天氣就開始一天一天的冷起來了,眼看着氣候即將入冬!到了寒冬時節,在外頭幾乎是找不到什麼吃的東西的,而且嚴寒的氣候恐怕那些早早就把冬衣當掉的人根本熬都熬不過去。
就在所有人都在苦苦掙扎的時候,還不時的傳來些消息,說是南邊兒什麼什麼地方又有饑民暴動了,又有農民起義了,又鬧出了什麼什麼大動靜。
不過災荒年下,南邊兒每年都有饑民鬧事的傳聞,也不知是真不假,總之是並不新鮮。小老百姓們都專註於謀自己的生路,大戶人家的老爺少爺們則專心縱情享樂,也沒幾個人在意南邊兒傳來的消息。
這段日子裏,林家格外的低調起來。
入冬之後,林家農莊就暫停了豆腐工坊和薯粉工坊的運作,工坊里的工人全部回家帶薪休假。除了庫存的薯粉還在出貨之外,其他的與外人的生意往來全部暫停。另外,林家農莊和林江農莊也都遣散了莊子上務農的長工們,只留下幾個人輪值。林家的大門緊閉,如非必要,家裏的人也很少有出入。
就連德慶酒樓和歸鶴樓那邊兒林芳菲都打好了招呼,鋪里除了維持一些老客,基本不接待新客。
繭生那邊倒是正常營業。繭生畢竟打的是賀彤的招牌,賀彤如今身份尊貴,根本沒人敢打繭生的主意。就算是有人打主意了,衙門上拼了命也會先護着繭生的。
林家突然之間變的低調,起先倒引起了不少人的好奇。林家最近光芒奪目風頭正盛,怎麼突然之間卻大門緊閉起來了?而且林家的莊子和生意也都歇下來了,林家這是發生了什麼事?倒沒人猜到林家是為防備流躥饑民做的準備,只以為林家是出了什麼大事,議論了一段日子,也就沒再放在心上。煎熬的繼續煎熬,享樂的繼續享樂。
到進了臘月的時候,風聲就突然緊了起來。
南邊兒饑民鬧暴動的消息一個緊跟一個,動靜兒一個大起一個。臘月初十那天,還有一撥流躥過來的饑民鬧事。那一行四五人,跑到糧鋪子裏頭打傷了鋪子的掌柜和小二,搶了糧錢就跑。雖說後來這幾個人被捉住了,可這事兒彷彿一個警鐘,一下子將縣裏人都敲醒了。
今年的旱災,整個大周都十分嚴重,南邊兒格外嚴重。瞧着這風聲和陣勢,恐怕是要出大事!
糧鋪被搶一事之後,匯清縣的民眾警覺了許多。街上走動的人明顯少了,就連往年這時候最熱鬧的年集都不那麼熱鬧了。縣裏頭也加強了巡視,白日裏巡值的衙役明顯增多了,而且夜間也加了巡夜的衙役。
原本就緊張的氣氛,再加上衙門也開始緊張起來,整個縣城都處在一種莫名的恐慌之中。
臘月二十八,還有兩天就是年節。外頭突然傳來一道叫所有人都惶恐不安的消息。
說是南邊荒災嚴重的地方,已經斷了好幾個月的糧了,大多數人眼看是撐不到明年開春了,就開始組織暴動。有個災情嚴重的地方饑民大爆發,起先只是十來個人組織在一塊兒到處打砸搶。聽說那個領頭的是個有頭腦的,這支爆亂隊伍就人越來越多,越來越壯大,當地搶完就開始去外地搶,窮地方搶完了就往富庶地方而去。
在橫掃了幾座縣城之後,這支由饑民組成的土匪隊伍已經有了幾千人的規模,正朝着最為富庶的百花縣方向橫掃而來。從那支隊伍現在所在的位置要去百花縣的話,那麼匯清縣就是個必經之地。
這消息一傳到匯清縣,就一下子炸了鍋。
荒災暴民有多麼恐怖,就算沒見過,光聽說過的也夠嚇人的了。那些人已經被飢餓折磨的沒了理智沒了良心也沒了底線,他們所過之處,打砸搶還都是輕的,燒殺奸擄掠也都是常乾的事。這幫人所過之處就如同地獄,哀鴻遍野。
如果這些人進入匯清縣,將會發生什麼事情連想都不用想。所以消息一傳到匯清縣,就有人立馬開始準備要逃難了。
林家上下也是一片慌亂。
林承明當機立斷讓所有人馬上收拾東西,趁夜逃到曹縣去躲一躲。這種時候,也顧不上什麼年節不年節了,保命才要緊。
林芳菲早有防備,她和徐氏的東西早就收拾好了。顧不上府中一片慌亂,她趕緊去找林承明:“爹,先別急着今晚就走。”
林承明此時正親自上手收拾林家的房契地契,頭也不抬的道:“菲兒這時候你就別耍聰明了,年節咱們到了曹縣也還是能過!眼下這種情況咱們是絕對不能留下來的,留下來只有死路一條!咱們得逃,而且越快越好!天馬上就要黑了,你趕緊回去收拾呀!呆會兒一到時辰馬車就走。到時候不管落下了誰,馬車都不會多等一刻的!”
“可是爹,那些人現在到了什麼地方了,你打探清楚了嗎?”
“如果他們恰好也是今晚到達匯清縣呢?”
“如果他們是今晚到的話,咱們今晚走就會有極大的可能會與他們相遇。那到時候咱們可是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呀!”
林承明猛的停下手上的動作,神色嚴肅的抬頭看着林芳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