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農莊秘事

這個送飯的僕婦姓李，平日裏人喚‘李嫂’，是專門給莊子上做活兒的長工做飯的。

昨天和今天共見了兩回，林芳菲憑自己看人的毒辣眼光，覺得這李嫂倒是個老實人。

林芳菲相信自己的眼力，而她也確實是看對了人。

此時李嫂低着頭，有些拘謹的小聲道：“已經兩三個月了。中間偶爾會吃一頓玉米面兒或豆面兒，但大多時候吃的就是這，紅薯。”

林芳菲擰緊了眉：“可是父親是給莊子上的吃食定了規制的，雖不是頓頓白面，但也不至於頓頓紅薯啊！那要把人吃壞的！”就算莊子上沒有營收，林承明往裏賠錢都不會叫人說莊子上吃的不好。他那個人，要面兒。

徐氏在旁上說道：“這有什麼奇怪的，要是不剋扣欺瞞，你以為陳姨娘那些體己錢哪裏來的？”

林芳菲搖搖頭，她並不認同徐氏說的。陳姨娘是個聰明人，她做事向來滴水不漏，絕不會把事情做到明面兒上來。何況不過是二十幾個人的飯錢，就算剋扣了又能有多少？？

林芳菲細細的打量着有些不安的李嫂，思量着莊子上肯定是出了什麼事！！

“李嫂，是不是莊子上出了什麼問題？”

“這......”李嫂更加不安起來，她不停的搓着手，兩眼開始泛紅：“二小姐，您別叫奴婢為難，趙管事他不讓說的。”

不讓說，那就是真的出了問題？？

林芳菲微微眯了眯眼兒，跟碧紅使個眼色，讓她出去把風，並將門從外關上來。

“你說，我不會告訴任何人。這會兒關了門，也不會有旁人聽見。”林芳菲觀察着李嫂，從她的表情和剛剛的行為來看，她正是想告訴林芳菲一些什麼東西，才主動開口的。

果然，李嫂糾結了一會兒，咬牙‘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抖聲說道：“就算二小姐告訴趙管事，奴婢也要說！莊子上出事兒了，出了大事兒！！今年秋上豐收的那些紅薯......柏風少爺他根本就沒有賣出去！”

“什麼？”不但林芳菲，連徐氏都吃了一驚。

這處桃林莊子，年前林承明交給了陳姨娘的長子林柏風在打理。今年是個旱年，上半年沒怎麼落雨，小麥幾乎絕產。到了夏種的時候，林柏風不知聽了誰的主意，將莊子上所有的耕地全部種了耐旱的紅薯。到了秋收時田裏種別的莊稼的全都沒什麼收穫，唯獨這片紅薯豐收了。當初這事可把林承明高興壞了，將林柏風好好的誇讚了一回，還特意為他辦了個慶功宴呢。

為著這事，陳姨娘也沒少在徐氏跟前得瑟。把當時還在為林芳菲準備婚事的徐氏氣壞了。

不過李嫂一面之詞，徐氏自然是不信的。她緩緩的說道：“可是前幾日，柏風才說莊子上的紅薯賣的很好，已經全賣完了。他連賬都交了。要是紅薯真沒賣出去，他哪裏來的錢交賬？”

李嫂跪在地上紅着眼睛就抹起了淚兒：“柏風少爺哪裏來的錢交賬，奴婢一個下人是不知道，可是莊子上的紅薯沒有賣出去，奴婢是比誰都清楚的。農莊的地窖子裏頭，滿滿的全屯的是紅薯！奴婢不懂得什麼大道理，可是奴婢知道如果任這事兒發展下去，執必要對莊子不利。奴婢在這莊子上已經做事好幾年了，全家老小吃穿用度全指着奴婢這幾個月錢。二小姐，奴婢瞧您是個聰慧的，您連趙管事都治得住，奴婢求求二小姐可憐，幫着想想法子吧！”

天公不作美，地旱種不了莊稼，是個農人就懂得這個道理。今年上半年旱成那樣，到了夏時下種的時候，估計種紅薯的農人不會在少數。而且紅薯不比小麥玉米，這東西吃起來，吃相不大好，吃后又易通氣，不是個體面吃食兒，根本就上不了大戶人家的桌面兒。大戶人家不買，小戶人家家中又有種，如此一來，紅薯的銷路就自然會成問題。

林柏風今年才十七歲，才剛剛成年的人，根本就沒什麼經驗。而且他又是個喜歡沉迷美色的人，還沒成親屋裏的通房和姨娘就有七八個了，哪兒還有心思放在打理農莊上？？不過是一心想着邀功罷了。

“地窖子裏存了多少紅薯？”林芳菲沉着心思問道。

李嫂吸了一口氣：“具體的奴婢不曉得。秋收的時候約摸有將近兩千石，後來零星的賣了一點，農莊上的人又吃了兩三個月。剩下的便是了。莊上的人都以為紅薯沒賣出去的事，老爺是知道的。可是奴婢前幾日不小心聽見了少爺和趙管事的談話，原來少爺瞞了老爺。這事若是再瞞下去，奴婢實在是擔心這莊子......”

兩千石！！林芳菲倒吸一口冷氣，林柏風真是好大的膽子！

他這次怕是要闖下大禍！

“李嫂，這事兒我知道了。我不會給你捅出去，你也不要同別人講起我知道了這事。且先容我想想辦法。”

“是，是。”李嫂忙不迭的點點頭，抹了抹眼淚兒，眼睛裏亮晶晶的：“二小姐一定會有辦法的！”

“你先退下吧。”

“是。”李嫂帶着些微的激動，起身出去了。

徐氏根本沒聽進去李嫂和林芳菲在說些什麼，只是在自言自語的念叨着：“這僕婦說的不能是真的，不能相信她。陳姨娘不敢的，她不敢這般大膽的！這個狐狸精，竟敢明目張胆的生吞起林家來了么？！”

直到李嫂出去了，徐氏才猛的回過神來：“走了？你怎麼就叫她走了？讓她帶咱們去瞧瞧地窖子在哪兒。要是假的也就罷了，要是這事兒是真的，我立馬讓吳媽回去請你爹過來，捉那個林柏風一個現行！我看看陳姨娘再如何得意！”

“娘，你怎麼還是這麼一副心急的性子！”林芳菲暗暗嘆氣：“且不說你和我的身子一個虛着，一個傷着，都不宜動彈。萬一那個李嫂並不值得信任，咱們豈不是又上了人家的當？”

“可，可是......”徐氏眨眨眼，照着林芳菲叮囑過她的開始深呼吸。來回呼吸了幾次才漸漸冷靜下來：“你說的對，李嫂不值得信任。咱們得悄悄的去確認這事。只要確認紅薯確實沒賣出去，到時這事兒才敢去做。這次只要捅到你爹跟前去，那林柏風吃不了兜着走！！”

“確認是要確認的，只是如果這事確認屬實，也不能捅到我爹跟前去。起碼暫時不能。”林芳菲深深的閉了閉眼，吐氣道：

“娘你知道林柏風哪兒來的錢交的賬嗎？”

“這個麻......”徐氏認真的思量了一下，搖頭道：“陳姨娘並沒有這麼多體己錢的，她們母子手裏所有的錢加起來，恐怕也沒有這麼多。倒真是不知道他哪兒來的這麼一大筆錢。哼，不愧是狐狸精的兒子，將你爹哄的團團轉，前幾日交賬的時候，把他高興的都快要不知東西南北了！誰能知道，全不過是假的！”

林芳菲咧了咧嘴：“陳姨娘確實拿不出這筆錢來的。林柏風，他怕是......去借了高利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