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志向
若說在場的眾人中誰對呂悅心的話最為敏感，那非楊夙心莫屬。呂悅心所說的正是他從小到大的志向，也是其義父呂無為的志向。為了這個志向，他曾不惜割捨與厲薇的情感，設計殺死梅若塵！
近日，雖然他與上官鵬兩人武功大進，均邁入六合至尊的門檻，呂無為也將一身功力傳給了楊夙心的師弟鄒源，但三人比起真正的六合至尊仍然稍遜一籌。如今的正派高手雖然凋敝，但蓬萊閣崛起，並且似乎對聖火教也頗有敵意，楊夙心怕被其漁翁得利，因此決定先摸清蓬萊閣的底細，再徐徐圖之。誰想到，對方居然直接提出結盟一事，一時間，就連楊夙心也愣住了。
這時只見呂悅心微微一笑，繼續說道：“所謂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如今正派武林之中，少林寺的六合至尊深律禪師已然仙逝，天下第一高手梅若塵與武當太微道長也已往生，正是正派勢微之時。但切勿輕視對方，這些大派底蘊深厚，假以時日，待這些門派中新的六合至尊崛起，恐怕楊教主能否實現抱負就又是未知之數了。”
楊夙心聽后不發一言。少林武當武學精深，每年的入門試更是吸納了眾多習武奇才，這就是為什麼其幾乎每一代都有六合至尊坐鎮的緣故。而反觀聖火教，其始終魚龍混雜，名聲有虧，不入主流。因此論吸納人才，其始終難望少林武當的項背，因此才不得不使用蝕蠱魔劫功來延續。楊夙心心中明晰：這呂悅心的話並非危言聳聽。
只聽呂悅心繼續說道：“江湖上人人皆知楊教主鍾情於梅劍山莊的厲薇長老。但你與她有殺師之仇乃事實，無法改變。將來你對正派出手，她若能兩不相幫，已屬難得。但這段時日來，衡山清徐，峨眉怡心，琴魔等人對她相助良多，因果已結，恐怕她也難以抽身，多半仍會與你為敵。”
聽到呂悅心這話，在場幾乎所有人都頗為吃驚：他們都知道厲薇是楊夙心心中之疼，可呂悅心就這般毫不忌諱地當面分析起來，就連蓬萊閣副閣主施樊都禁不住看了呂悅心好幾眼。
不過還有一個例外，那就是雷無計，他心道：“看來楊夙心在師父心中地位頗高。師父這麼說話，表明他推斷這楊夙心已然可以在分析問題之時不滯於自己的得失慾望。”
如他所料，楊夙心聽后臉上雖然沒有笑容，但也不見他絲毫動怒，而是靜靜地等待着呂悅心繼續詳述雙方合作事宜。
呂悅心微微點了點頭，繼續道：“如今我蓬萊閣願意出手，先助聖火教滅了武當少林。若老夫估計得沒錯，剩下各派群龍無首，除了少數負隅頑抗外，絕大部分將會歸順聖火教。屆時，以楊教主的手段，定然可以推行改革，破除這些門派，世家對百姓的魚肉。”
楊夙心微微一笑，開口問道：“那蓬萊閣呢？我又怎麼保證蓬萊閣不會成為下一個武當少林？”
呂悅心也報以微笑，道：“蓬萊閣出世乃不得已而為之。大事之後，只求教主能代表聖火教答應，讓我蓬萊閣恢復如初即可。”
“恢復如初？何為初？”楊夙心問道。
“如水般融入江湖之中，但不干涉江湖之事。”呂悅心慎重地說道。他略微停頓了一下，似乎怕說得不夠明白，接着補充道：“說實話，蓬萊閣如今勢力，武功均稱得上天下第一。但即使如此，和梅若塵又有何區別？若蓬萊閣稱霸武林，由此廣結因果，將來還是會和梅若塵一般，遭到因果反噬，屆時老夫我便成了蓬萊閣千年來的罪人……”說到這，他禁不住輕輕嘆了一口氣。
他這話一出，在場的多數人聽得雲裏霧裏，蓬萊閣相助聖火教奪取天下只為了能夠做回原來隱藏於武林中的蓬萊閣？
而聰慧如楊夙心已然大概明白了眼前這位老人的所思所想：蓬萊閣千年不倒的根基就是“不爭”這兩個字。正因為不爭，也才斷了因果，從而得以長存。而他呂悅心，卻因為要救自己的愛子，呂修賢，不得已而布下影響天下的大局，但與此同時“不爭”二字便也已破功。洪流滾動，他乃至蓬萊閣不得已已漸漸陷入自己佈下的局中。
“閣主所說乃肺腑之言，在下雖然愚鈍，但勉強可以體會閣主的苦心。”楊夙心點了點頭，開口道。
聽到這，一直沒有說話的上官鵬開口了：“若正派已除，天下就剩下我聖火教於你蓬萊閣，到時候豈不是仍要兩虎相爭？‘如水不爭’四字，說來簡單，但知易行難，最終閣主你還不是未能割捨心中慾望，參與了進來？“
呂悅心聽后輕嘆一聲，道：“上官護法教訓得是。老夫慚愧，令蓬萊閣捲入是非之中。不過如今犬子修賢已離開武陵山脈，老夫心愿已了，還請各位再相信老夫一次。至於證據，不瞞各位，僅僅過去四百年中，蓬萊閣的實力問鼎江湖的情形就不下十次，但沒有一次涉足了江湖紛爭。”
他言語誠懇，楊夙心，上官鵬等人雖然對蓬萊閣的歷史了解不深，但也能估計出這呂悅心並未撒謊。
這時雷無計呵呵一笑，開口道：“其實我們蓬萊閣還有另外一條路，那就是與正派合作，清除聖火教。”
他此話一出，上官鵬，鄒源等人均對他怒目而視。可雷無計絲毫不當一回事，大咧咧地說道：“其實這樣武林就能很快恢復原狀，我蓬萊閣也更加容易抽身。不過是我師父知曉正派世家與百姓之間的積怨已深，欣賞楊教主的決心毅力，因此才選擇了你們這一邊。”
雷無計這一席話暗含威脅之意，在場的哪一個不是聰明人，都明白他的意思。不過聖火教諸人雖然氣惱，但也不得不承認，若蓬萊閣和正派聯手，聖火教莫說一統江湖，恐怕連存活下來的幾率也不大。
“哎！“這時呂悅心嘆息了一聲，對雷無計開口道：”無計，你聰慧異常，表面大大咧咧，似乎對一切都不在乎，實則過於爭強好勝，還需在事上多磨練。你看，你這麼一說，師父剛才說得話豈不是放屁一般？“
雷無計愣了一下，而後微微一笑，抱拳道：“師父教訓得是，徒兒定然謹記。”
聖火教的眾人互相看了一眼，均心感佩服：這呂悅心當著外人的面直接教訓弟子，而雷無計這弟子也不以為忤，足可見二人均心胸豁達，深明‘聞過而喜‘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