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網紅愛哥哥

周末過後，當妮妮在周一重新上班時，人們發現以往穿金戴銀的她沒有了鍍金的光彩。從前她是手腕佩戴金勞力士錶，另一隻手戴着卡地亞金色手環，純金腳鏈，脖子也掛着周大福金豬墜子的金鏈子，耳環是兩朵金色桃花。如今是清湯掛麵，只有一隻不知名的鏤空銀手鐲，耳環也換成兩顆清新的珍珠。

精緻的金豬女孩變成務實的清純小花，反而顯示出更吸引人的面孔。打扮樸素的Nicole其實比渾身名牌更耐看,因為人穿衣永遠比衣穿人有魅力，自我控制的氣度一直比受物質控制更自信。可惜大多數人不明白這個道理，總是打扮過份奢侈，某新進娛樂圈的18線小演員就曾被八卦雜誌戲稱為“行走的一套房子”，因為全服行頭足夠買進一套新房子。吸引眼球是好事還是壞事？完全看當事人的態度而定！某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娛樂版人，其實寧願被更多讀者好奇圍觀多過理智消費，所以不管被黑被贊，都是心甘情願接受轟動一時的新聞效應。

妮妮今日其實只想低調，可惜老天總是不給她機會，天不從人願又見一斑。每個經過大門上班的同事都不約而同問起她大嫂的事，因為人類好奇心永遠占第一位，要不為何說“好奇害死貓”呢？想想，無腦的貓寧可冒着死亡的危險都探究與己無關的私隱秘密，何況複雜的人類呢？在探聽私密的水平上，其實人和動物一樣智力低下，別人的生活，別人的秘密，其實對我們毫無影響，人類幸災樂禍的劣質天性，在好奇心的驅動下暴露無遺。雖然少數人都是善意想幫忙，多數人不過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滿足好奇心之舉，可是造成妮妮精神高度緊張，因為公司有30多個員工，幾乎每個人問她一遍的話，重複二三十遍地複述她嫂子在澳門的驚險經歷，妮妮確實感到頭腦混亂，口乾舌苦，其實在她說第三遍后已經非常厭煩。可是妮妮還是不得不把同樣的事情講了十遍以上，因為她是最低層的接待員，對公司大多數人都不得不禮貌有加，敬畏至上，不敢得罪。每個人一問，她就必須講一遍她糊塗的嫂子上不了檯面的經歷。“她差點被剁掉一隻手指，還差點真的被賣到夜總會做雞，幸好我哥哥及時把10幾萬現金帶到澳門還給高利貸。這次她應該會長教訓，希望她以後認真做人，不再賭博！”“好像聽說有些人賭一次兩次就戒不掉的，很多人就這樣上癮，老是去澳門賭城輸個精光才回家。”“是啊是啊，某明星的老媽不是賭了幾十年如一日，連女兒都被迫和她斷絕關係，結果賭媽還是繼續經常在澳門賭場玩嗎？”“可怕，我覺得你還是遠離你哥嫂，自己出來租屋住吧，聽說賭場的高利貸追不到欠款會連累家人，就怕連你都賣掉做雞的啦，你自己要小心喔。”妮妮聽着也害怕起來，覺得這個爛賭的嫂子真是麻煩，害人精，即使現在哥哥幫她還清賭債，誰知道日後她還去不去賭博？妮妮的工資又不夠獨立生活，搬出來住是不可能的，只好想辦法慫恿父母和哥嫂分家，這樣可以繼續啃老，可是…唉，估計以後不能啃哥哥收些貴重禮物，也不能借借嫂子的名牌衣物撐場面了。妮妮實在心情很low，一夜變成解放前的感覺。

正當妮妮在低到吃土的艱難時刻，突然，她的手機“叮”的一聲，從斗音發來一條信息，“您的網紅已上線！”妮妮沉迷一個網紅小鮮肉，叫愛哥哥，真名其實就姓艾，長得帥氣，又懂得甜言蜜語，唱得跳得，在直播間迷倒一眾少女大媽，窮小孩大富婆一網打盡。“愛愛愛，愛哥哥，個個都美，妹妹美，美眉美，都沒有你最美！”

一曲名歌，被改成低俗的歌詞，卻倍受每天圍觀網紅直播哥的女粉絲們歡迎。網絡時代，斗音最大的貢獻是給膽大而非常有表演欲的俊男美女們和奇葩醜人們同台獻藝（或者獻醜），蘿蔔青菜，各有所愛，反正一樣收費，收禮物，收錢，利益當前，美醜都可以憑出奇制勝的本色演出賺錢，外加P圖軟件和美顏相機，高超的粉飾化妝，沒有任何實際的產出，只有感官消費，讓大家在千里之外，萬里之遙，同時圍觀各種誇張的表演，鏡頭中高矮肥瘦，一律尖下巴，大眼睛，齊眉的劉海，年輕的身體，在直播中有節奏地搖擺，全民沉醉斗音。毫無疑問，精選出來的，大多數是非常精緻的娃娃外表，唱功和舞技一流的網紅，不過大多數面目一樣，所以也比較難分清誰是誰。幸好網紅直播是單獨的，不是同台演出，所以觀眾都是按號入坐，不會認不出各自的偶像網紅。

Nicole着迷的網紅只有20歲，號稱低調的富二代，艾曉，在校的花名“愛笑”，網名“愛少”，最喜歡粉絲叫他“愛哥哥”.其實和她一樣高調全身名牌，最愛炫富，滿嘴“我和王最富是最好的朋友”之類的強調自己是上流社會正宗圈子裏的人物，其實最牛富二代王小聚已經在微博澄清過他根本不認識誰是愛哥哥，因為他只是對女網紅感興趣，確實沒和任何男網紅有私交啊。可是，愛哥哥還是一如既往地明示暗示他自己是王最富的死黨兼玩伴，一起經常開趴之類。也只有消息不靈通的小妹妹們如妮妮之流，還有半步不出社會只會逛菜市或超市的家庭主婦才會信他，有一點社會知識的或者有一些接觸現實的正常人都不會信他。可惜，大多數網迷粉絲都是只信直播出來的信息，她們拒絕面對殘酷的現實，只喜歡玩網，活在網絡中，以求想像中的歡愉，純粹網絡新生代。

愛哥哥收到的豪禮據說曾經是10萬，來自一個富婆，無聊有米的富有階層，也許是老公忙着賺錢給她花，沒時間陪她。缺乏關注的她只好看網紅年青小帥哥對她笑，對她撒嬌，對她甜言蜜語，哄騙她的大禮，反正她並不缺錢，他也不缺時間，只要雙方自願，她出錢，他就出聲，她喜歡被關愛，他就溫柔以對，一切都那麼自然，他要她的錢，她要他的時間。時間等於金錢在直播間真的很好地演繹了。今天他的表演是為她專門唱了一首她點的歌，她已經拋出兩萬禮物，在開播半小時內，滿足了包括妮妮在內的打工階層無產階級的虛榮心，大家看得津津有味，幻想着有一天成為她這樣的富婆，給自己心愛的網寵打賞。

正當妮妮聚精會神地偷看她的男神在斗音直播的時候，突然有隻流浪貓出現在她的腳邊。“啊！走開，你這隻長毛，最討厭毛毛的東西啦，哈哈…哈嚏”對貓毛過敏的妮妮，連打幾個噴嚏。“好可愛喔，貓咪，跟我來，我幫你洗乾淨，然後給你吃的，好嗎？”一雙溫暖的手捧起了小貓，走進洗手間。

這是一隻長毛貓，白白的洗手液滑出很多五彩透明的泡泡，在貓咪身上徐徐升到半空，然後逐一“啪啪啪”地破裂，成為空氣，猶如這個時代一時興起的網紅們，賺得一時的關注，博得一聲喝彩，美麗精緻的外表，精彩幼稚的表演，畢竟不是專業演員，也不是製作嚴謹精良的電影，流傳不了過世。可是網紅們要的不是萬世美名傳啊，她們是要一時的出名，賺一億就夠過世，只活在今天，當下，這一刻，這一代的人，似乎不關心明天。

妮妮手機殼背面是四個大字“及時行樂”，可見她這一代的價值觀。她們活在最好的年代，蜜糖水中長大，沒有受過任何苦，所苦不過是沒錢穿panda，但是買一套有熊貓耳朵頭套的內衣玩一下內衣Party，還是可以的，和男朋友玩一下制服誘惑也是可以的。他們都沒有親眼見過戰爭，沒有親身經歷過飢荒，沒有試過生命危險，沒有嘗過餓的滋味。即使在電視裏看過其他國家殘酷的戰爭孤兒新聞報道，即使在電視劇中看過憶苦思甜的飢荒劇情，對他們來說，遠離戰場，從未真正餓過，所以鮮衣怒馬才是常態，吃喝玩樂就是正常生活，沒有思考過太多人生意義。即使有很多人是家裏父母是工薪階層，但是也不缺房子和食物，不過是畢業后要工作養家餬口，也不是不可以回家啃老，所以並沒有太多顧慮，不喜歡做的工作就立即辭職，反正找工作並不難，在家遊戲人間，過一年半載再出來找份新工乾乾，生活壓力不大。大多數屌絲和無知少女最希望像網紅一樣不勞而獲，一朝成名，日進十萬八萬，或者嫁給百萬千億的總裁大叔，就叫自主創業成功或人生贏家。其實沒有人管過程如何，自己的人生價值如何，獨立的人格何在，只看結果，金錢主宰一切，窮富論英雄。就像正在洗澡的流浪貓，沒有人關心它從哪裏來，往哪裏去，在哪裏呆過，經歷過什麼，只要看它美麗的毛色，漂亮的眉眼，好玩的四肢跑動，有趣的視頻，已經捕獲人心。

究竟幫貓咪洗澡的是誰？小貓最後花落誰家？請看下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