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六章 隻身歷劫眾生普渡
無盡洞天,天君殿。
清醒過來的蔣蘭宮已經在天君殿樓上,他正被連翹扶着起身,不遠處躺平的沈賜突然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支棱起來,人還站不穩就趔趄着朝蔣蘭宮跑,倒把蔣蘭宮嚇了一跳。
沈賜半道跌了一跤跪下,順着光滑的地磚硬是溜到了他面前,忙問:“君上怎樣?!”
蔣蘭宮:“我很好……鶴欽膝蓋痛不痛?”
沈賜喘口氣:“回君上,感覺不到。”
蔣蘭宮示意連翹去幫着摻一把,連翹趕緊收收驚呆的目光,上前扶起沈賜送到近旁蒲團坐下。
三人靜了片刻,一齊盯着殿中仍未醒來的悟生。
“要破大瓮溝無他不可,等杜岸的消息吧。”蔣蘭宮說著運靈安神。
不一會兒有旁人的氣息傳出,是三七上樓來了。
她朝二人行禮,交待方才蔣蘭宮昏迷之後並未聲張,只有她和連翹二人輪流照料看守着天君殿,因而不必擔心。接着又請示蔣蘭宮的意見,蔣蘭宮只叫她拿個小桌几過來,擺在榻上方便書寫。
三七挪來桌案和筆墨,一面暗示連翹去準備安神葯。
雖然被夢魘折騰了一趟還難受得很,蔣蘭宮卻不敢分毫懈怠,將之前未完的事務大體檢查了一遍,又接着交待三七其他的佈置。好在昏迷的這段時間沒有要緊事,唯一的麻煩還是一個:杜遠亭的行蹤終究還是斷了。
蔣蘭宮思索了一陣,道:“杜驛那……算了。以他的修為意志反正也不可能被夢魘困住,這次他怎樣都是要逃出大瓮溝,繼續按原計劃守備罷。”
三七應下,蔣蘭宮低頭按揉眉骨,餘光瞥着橫躺在前方的悟生。
“杜岸的夢魘着實是一大憂患。”他說,“不過制約魔道之法,我倒有了新的點子。這次鬼僧在夢魘中的念力令人開眼,看來掌控夢境的心法修真一道中也有行家。”
“君上所言,是要依靠禪家心法來解脫杜岸夢魘之術?”沈賜懂他的意思了。
“正是,最初的魔是覺家墮落所成,而覺家與禪家所出同源,禪家或許與魔性也關係匪淺。”蔣蘭宮說,“如今覺家法術斷代,只有八百盟還有隻言片語傳承,禪家卻還可以考據。”
“禪家……”沈賜呢喃。
“都說覺家渡自我,禪家渡眾生。”蔣蘭宮看着悟生道,“鬼僧的響骨盅分攤他人困苦,自身卻反噬成劫,算不算渡了眾生呢?”
沈賜還沒回答,突然悟生動了一下,二人都緊張地盯視過去。
悟生緩緩蘇醒,翻了個身摸到實地,擠了擠眼抬頭看見蔣蘭宮跟沈賜那奇怪的眼神,疑惑地在自己身上摸了一遍,沒有發現什麼問題。
蔣蘭宮跟沈賜卻都驚訝不已。
“怎麼?”悟生問。
三七也注意到了他的面相,柳葉眉蹙緊。
“禍世劫……”蔣蘭宮伸出手運靈確認,“解開了。”
悟生愣住,立刻按住自己的臉,手指一絲絲按壓着頭骨。
他印堂上的濁氣已經消散,盤踞在周身的邪怨也都不知何時散盡,看似沒有任何變化的長相,在細微處實則已經有了天差地別的轉變。
悟生從地上爬起來,手指抓在後腦勺上用力到抓出紅印。
“劫已渡過,從現在開始,十二個時辰。”蔣蘭宮說,“……你的命數。”
那小僧不等他說完,猛地仰天大吼一聲,拔腿衝出天君殿。
瘋了似的叫喊聲從天君殿外傳來,遠遠地朝着前階大坪和山門方向奔去。
“君上!”三七拂塵指向窗前,“是否阻攔?”
“讓他去。”蔣蘭宮說著,扶着桌案定神,“讓他去……”
難道解除了大瓮溝的響骨盅之後,禍世劫也就跟着消失了?會有這麼巧的事情嗎?
比起能夠扛住劫難的響骨盅,毀掉響骨盅反而是正確的選擇?
什麼都說不定,可鬼僧的劫難是的的確確消失了。
蔣蘭宮仔細看過三七、沈賜,還有剛剛備好葯回來的連翹,從誰身上也看不出那個劫。
可禍世劫真的就這麼……
其實劫運和響骨盅的天機一樣,並沒有那麼固定的解法,所謂禍世劫,是看相時根據程度大小和能夠波及的範圍推斷出來的。
說得明白一點,就是每個人身上的表現不同,能被定為“禍世”的極其少見,可能這個劫波及到了別人,卻在別人的身上僅僅表現出“惡疾”、“罹冤”等不同的說法。甚至許多可以籠統地歸類為“死劫”。
悟生的劫消失了,或許只是他跳出了這次劫難,而不代表劫難消失。
儘管不能高枕無憂,可禍世劫沒有了依然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