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0019:看天命

北冥，塗山，小結界。

一個眨眼就已從雲水城移山換海，出現在了塗山之上的塗山無條，張了張嘴試圖出聲，可惜卻是一陣盲音，竟給他下了禁言咒！祖爺爺好狠！

知道掙扎不過徒勞，塗山無條在挫敗中嘆氣。

他無奈轉頭，瞄着不遠處石床上那道正閉目似沉睡般的人影時，望了許久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個什麼心情，複雜？茫然？厭惡？或嫌棄？

初時，他與對方在何處遇見？那時對方好像是一身青衫染血，手執劍，腳邊躺着他們狐族無數屍骸，正在以它們心頭血煉製邪惡之物罷？

再見，便是雲水城的門口處？那時對方亦奄奄一息躺於人群中，而他正立於人群之外，在思考着要不要“趁她病，取她命”？

復見，對方躺於陳列台供人觀賞，他則在水鏡之外平靜望視，然後就有現今之景，被祖爺爺下禁言咒加封禁修為，只能守在這問月台上兩兩相棄？

祖爺爺這是什麼意思？這是想逼着他同對方培養感情吶！

“￥%#&＃？#%￥＃￥……”

與此同時，塗山小楓林。

“祖爺爺，祖爺爺，它們這是在幹嘛？”一隻純色小狐狸跳上樹梢蹲好后，歪着腦袋問道，它那眸色里是滿滿不解。

“這是在佈置場地，你們無條哥哥，馬上就要成親了……”慈祥而和藹，老族長笑眯眯望着樹上的小狐狸道。

“啊？成親？祖爺爺，什麼是成親？無條哥哥要與誰成親啊？小度能看到新娘子姐姐嘛？”另一隻紫色三尾小狐狸跑來，蹭了蹭老族長的手。

“成親，就是等小度長大，尋上自己歡喜的女子，與其結兩姓之好，譜白首之約……就叫，成親吶！”老族長嘆氣，抬手接住着掉下樹的小傢伙。

“你們無條哥哥的新娘子，現在正於問月台上休息，你們可不許去搗亂，知道么……”老者道。

“祖爺爺放心，丹兒替您監督他們！他們要敢搗亂，丹兒就扒光他們的毛(=￣ω￣=)！”一旁梳着雙髻的小姑娘，看着不過八九歲模樣，穿着一身粉嫩嫩的齊胸襦裙，雙眼閃着星星保證道。

“啊！沒有毛的狐狸…好難看……啊！姐姐你真是太壞了！怎麼可以這樣？”一隻嚇到從石燈上滾落的小狐狸，眼淚汪汪的望着自家姐姐控訴道。

“哦？那你說說看，你這叼着沙棠果，是準備去哪兒？”小姑娘伸手將一隻真·巴掌大的白色小狐狸攬住，橫眉豎目，假裝自己很兇道。

“討厭姐姐！無條哥哥只是餓了，小白給無條哥哥送果子啊！”小狐狸掙扎了半響，依舊逃不出自家姐姐那手掌心，它垂頭喪氣道。

“送果子…嗯！來，將《山海經》給為姐背一遍，背不出來，當心我扒你毛喲！告狀也沒用！爹爹與娘親現在不在家……”小姑娘拎着小狐狸笑嘻嘻，年輕的聲音充滿朝氣與蓬勃。

而一旁那始終都滿目和藹，笑望這些族中小傢伙們嬉戲玩鬧的老者，在聽着耳邊小姑娘那森凜凜的童音時，彷彿瞬間穿透時間來到了三個時辰前。

那時烈日灼灼，高掛天幕，永遠都遙不可及。

三途河畔，本在臨水垂釣的他，卻突然聽到從虛無上傳來一道渺渺仙音，對方似高居雲深九重處的神靈，無形中手一揮，便將一段因果示然。

“汝之子，命劫難過，何不逆天……”

仙霧容容的白玉京都，逆行的風吹折草樹，遮眼的沙中血跡四濺而鋪滿，大軍前的一男一女遙遙對壘而望，男人身後是望不到眼的黑旗，女子身後卻空無一人。

在殘敗的斷壁與烽煙前，看不清面容的屍體到處都是，一位手執長劍的青衫女子立於中，其長發半散眸冷而無情。

對面天際下，是鑲着金邊的黑旗隨風舞盪，漫漫人影卷着萬馬千軍而無聲，天地孤寂只余那一人一劍，人道茫茫，所有人又皆被那一人一劍所阻。

“你為何不放手？”一襲黑袍加身的男人問。

“……”對面那青衫女子，似若未聞。

“呵……為了他，你拔劍相向，我與孩子皆可棄之不顧，你果然是沒有心么？”寬大的袖袍獵獵隨風，其中裹着嬰兒的布角隱隱而露，一襲黑袍鑲金邊紋鳳章的男人，通身的華貴與矜持，也孤寂。

“……”青衫女子依舊仿若視之不見，不聞。

“哈……哈哈……長魚，你果然無心！”黑袍男人懷抱着一幼子，冷清的仰天三聲慘笑，面色瞬間從白至灰白，他緊緊抱着孩子的手一點點緊勒。

“那年於仙都初見，我一見鍾情；他年魔都再遇，我亦心生歡喜；三見忘川，你我刀劍相對；今日，終已是相逢陌路……”

“可你，曾知？多年前三界眾人便皆言你長魚仙尊無心，而我不信會有人生而無心！於是，我設計了你長魚仙尊，讓這個孩子出世……”

“如今看來，我果然是輸得一塌糊塗，無心之人，永遠都不可能會有心，而我卻痴心與你這個無心之人的心……”

“——我錯了”凄厲而絕望的聲音。

“真是，錯的離譜……”畫影若隱若現，如被侵蝕的岩壁畫像，時間自此定格。

畫中聲音沙啞不清，很快就隨風消於虛無，畫中場景也一觸就融眨眼便了無蹤跡，可獨余那始現於畫影之初的一男一女面容，獨獨清晰可辨。

手執長劍的青衫女子，與那現今正躺於塗山問月台之上的少女，是長着張一模一樣的臉！

而那畫影中最後一幕，那一身黑袍卻孤傲亘古的男人，正同他那小孫塗山無條有着相同面容……

“風起青萍之末，前塵卻如舊夢一場，既有宿世緣未斬，為何不敢順天意而逆行之……”虛無中的神秘人，聵聵而問，卻不泄分厘如大音希聲。

“汝何也？竟裝神弄鬼！”塗山烽候，驚問。

“吾為誰，並不重要，至於真與假否，爾應比吾，更加清楚罷……”暗中的神秘人，淡淡而道。

“……”確實，早在無條那孩子的因果上竟是一片血紅時，他便知曉……

因果樹，是他們塗山銀月九尾狐一脈，獨有的聖樹！每位銀月九尾狐在出生時都會有一株，此樹一生只結一果，其果可逆陰陽，讓人死而復生！

因此，相對於其他一尾一命的九尾狐族，塗山銀月九尾狐族可以說是擁有十條命！但其一生軌跡也都會被因果樹提前預示而出……

他的確是在無條那因果樹結果時，就已看到了有關於他的部分未來軌跡，可那碎片也很零散，絕無眼前所見般完整！那隱於暗中之人是誰？竟有此等可窺見未來的手段？

“阿姐，你太壞了……”稚嫩的童音將老者從思緒中驚醒，他含笑搖了搖頭不再想太多，兒孫自有兒孫福，該做的已做，剩下的便看天命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