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天下第一杖鼓舞,布武橫行皆王土
就在第三營的兄弟們滿懷悲壯,在無糧無彈無速度的悲慘形勢下,手推礦車,向長山鐵礦發動決死衝鋒時,此地以西數公裡外的山北鋁礦卻是一片寂靜安寧的景象。
曉月東殘,紅日未升,大地都籠罩在寂靜祥和的睡夢中,唯聽木末風高,蔚然蕭蕭之聲,又見風起萍末,掩苒眾草,搖揚蔚蕤,好一派爽朗清涼的夏夜景象。
星光大大抬起腕錶,看了看時間,還差五分鐘六點了,心中不由想道:“第二營和第三營都該動手了吧?不知道我第一營的兄弟們準備得如何了?”
身邊的參謀長雷光大大看出了星光營長的焦慮,出聲勸解道:“星營長就放心吧,我們營的兄弟們和別的兩營不同,穩重紮實,一定沒問題的。”
星光大大點點頭,仍然長嘆了一口氣:“我是擔心藍副營長啊,我營初建,未經戰陣,更乏訓練,忽然佈置起這樣具體而微的計劃,恐怕執行起來力有未逮啊!尤其是藍副營長,他肩負着迂迴敵後,同步攻擊的重任。戰場形勢瞬息萬變,不知他們能不能及時到達指定位置,真是令人放心不下啊。”
雷參謀長勃然作色:“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星營長既然定下計劃,就該一以貫之,落實到底,又為何遷延顧步,畏首畏尾?計策雖然細緻,但其根本內容卻簡單至極。藍副營長生性細微周密,斷然沒有問題,就算計劃遭遇波折,這戰就不打了嗎?!”
星光大大長舒了一口氣:“雷兄所言甚是!無論成與不成,時間一到,我們放手去打!一切不必斤斤計較於計劃。着令各部,可以隨機應變,只要不打亂總體節奏,就儘管放手施為!畢竟打仗不是發帖,一味求翔實精細,還打個什麼鳥仗!”
雷參謀長大喜,正要轉身去傳令,忽然採礦車載的無線電通訊系統響了,那邊傳來藍光大大的聲音:“星光星光,我部迂迴集群已經就位,請指示!”
星光大大抬手看錶,時針分針此時拉成一道直線,正好六點整。星光大大強抑制住激動的心情,顫聲道:“時間已到,傳令全營:放炮、升旗、進軍!杖鼓而前,十面合圍!”
山北曠野上的寧靜祥和被瞬間打破,三十輛礦車從各自的藏身之地隆隆開出,抖去身上偽裝的草皮和樹枝,露出猙獰的獠牙。從千米高空俯視而下,此時的山北大地,就像有無數猙獰怪獸憑空殺出,將山北鋁礦隱隱籠罩在包圍之中。
一揭開戰幕,士兵們就迅速將高大的五星紅旗樹立在車頂。一時間,山北曠野上,旗杆如林,紅旗如畫,在晨曦的照耀下,映成一片鮮紅的火海,直迎着清晨的勁風獵獵作響。
三十輛採礦車發出隆隆的轟鳴聲,高舉紅旗,從四面八方向圍在垓心的山北鋁礦發起合圍。所有礦車的發動機都經過精心調試,震動的頻率和發出的聲響都幾乎一致,各部選擇的路線都經過仔細勘察,長短遠近道路狀況都了熟於胸。眾多礦車在方圓五公里的範圍內,同時發起攻擊,巨大的礦車轟鳴聲匯聚成一片,宛如袞袞雷霆自四面八方碾壓而來,又如隆隆炮群漸次延伸向前,就連大地都為之微微震顫發抖――如此聲威,真能令天地變色,乾坤倒轉!如此周密嚴苛的籌劃,精細到米秒,入微到聲響,隱忍久蓄,厚積薄發,不動則已,動若雷霆,不發則已,發則必中的風格,正是技術流種田派的標誌啊!
星光大大穩坐在一輛採礦車頂部,放眼看去,左右皆是一字排開,向兩翼迂迴延伸而去不見盡頭的礦車隊列,看着這偉大的裝甲集群突擊(偽),心中不由豪情勃發,通過無線電大聲命令各部:“我等半夜行軍,一宿佈置,千般辛苦,萬般勞累,就為了這突擊一刻!古人云,不戰而屈人之兵者,善之善者也!我星光不才,未逮古人,但今日行事,我欲不費一槍一彈,掃平此域,不使一兵一卒漏網,諸君其信否?”
先鋒軍第一營的大大們都以這個天字第一號的番號而驕傲,都理所當然地認為自己是全軍最強,初戰好一番精細佈置,此時全營突擊,果然波瀾壯闊,造出偌大聲勢,心中更是豪情萬丈,自以為天下莫過我若者也。現在忽然聽到營長星光大大放出豪言壯語,要不費一槍一彈,掃平此域,並不使敵人一兵一卒漏網,更是心潮澎湃,洶湧激蕩,恨不得放聲大喊。於是,全營將士齊聲回應:“諾!諾!諾!風――風――風――!!!”
“諾”者,漢時應答也;“風”者,漢軍呼威也!
――這就是具有歷史癖的種田派,一切行為都向具有古典英雄浪漫主義的史詩靠攏,而他們自己也希望效法先賢英烈,使自己成為新的傳奇!
星光大大滿意的看着全營齊呼,士氣高漲,寒聲道:“諸君既諾,就當聽我號令――傳我軍令:既然有言在先,此戰不費一槍一彈,必要全勝全殲!是故,凡有擅自開槍,毀我軍紀,亂我軍心,喪我軍氣者――坐旗杆!”
全營將士一陣菊花暴寒,無不凜凜遵命,無敢違背,同聲稱諾。
星光大大先憑藉著周密的佈置,突襲一開始就打出了全營殺氣;而後又用豪言壯語鼓動了全營士氣,最後又不失時機地拋出“坐桿令”,震懾全營,牢牢樹立了自己的軍威!真是好威風,好煞氣,好手段!真不愧有古名將之資!
星光大大望着座落于山北曠野上的山北鋁礦,這裏地勢平坦,一馬平川,放眼而極,可至十餘裡外。欲要攻取此地,並不致走漏消息,除了合圍突襲,別無他法。但礦車蛋疼到死的速度,決定了突襲的突然性必然大打折扣。所以第一營在採取行動前,做了大量的準備工作,各部都達到了最佳攻擊陣位,但這仍舊不能彌補速度上的缺憾和礦車數量上的缺陷――眾所周知,在敵方對我軍實力估計不明的情況下,要想創造出波瀾壯闊的攻擊氣勢,第一要靠雷霆閃電般的攻擊速度,第二要靠聲勢浩大的攻擊數量。而這兩點,都是第一營現在所不具備的。
但星光大大胸有成竹,作為一名同時飽受後世國內第N代導演摧殘和國外荷里活大片洗禮的四無青年,對於如何創造狗血,那簡直就是小菜一碟啊。
遠處礦上的鬼子和漢奸們早被驚動,他們一個個衣裳不整地跑出來,手中槍械凌亂,口中大喊大叫,眼中閃爍着驚訝畏懼,腳下步伐驚慌失措。忽如其來的怒雷滾滾聲,莫名其妙的大地震顫感,似是而非的群炮大轟鳴,都讓他們成為了一群到處亂撞的無頭蒼蠅。隔着簡陋的寨柵,鬼子漢奸們驚疑不定的望着如同鋼鐵巨獸般,緩緩隆隆而進的一字長蛇平鋪過來的礦車隊,既不敢有所舉動反抗,又不敢駐留在原地挨打等死,一時間礦內雞飛狗跳,亂成一團。
――這就是星光大大要的就是這個效果,這正是他此次作戰的第一個階段:“先聲奪人!”
望着離礦場漸漸接近,星光大大沉聲下令:“擂鼓、奏樂、前進!杖鼓而前,十面合圍!”
第一營的攻擊節奏立時為之一變,每輛礦車頂上都有一名最為強壯的擎旗之士,只見他們輪動大旗,舉起粗大的旗杆奮力擂擊礦車的空箱:
轟!――轟!――轟!――轟!――
戰場上回蕩起渾厚堅定的撞擊聲,起初還有些突兀不協,慢慢的所有“鼓聲”都同步起來,清晰起來,分明起來。凝成一股巨大的聲音回蕩在這曠野上:
轟!――轟!――轟!――轟!――
這分明是整齊劃一的四步鼓點,中華最古老,最久遠的軍陣步鼓!
整齊渾厚的鼓點聲,使得隆隆開進的礦車,也顯得滯澀沉重起來。
不知不覺間,戰場上遠遠傳來蒼莽久遠的樂曲聲,由低沉而宏大,由模糊而清晰,由廣遠而切近,一種亘古不變的蒼茫厚重籠罩在這片大地上。樂曲聲漸由蠻荒而黎明,由黎明而燦爛,由燦爛而輝煌,恰如中天懸日,朗照無餘。而這其間的輾轉波折,有沉痛,有悲壯,有蒼涼,有雍穆,有歡笑,有痛苦,有淚水,更有鮮血,一段段,一幕幕,猶如這片亘古不變的大陸上接連上演從未間斷的歷史和文明,像狂瀾巨浪一般洶湧而來,又席捲而去,沒有任何一個“小我”能在這恢弘壯麗的樂曲中立足腳跟,都在浩瀚的長河中隨波沉浮,掙扎、求索、迷失、醒悟,最終與它融為一體。
樂曲聲猶如江河一般浩蕩前行,不斷激昂、恢弘、豐滿、壯大,最終在高不可及、大不可繼處一頭撞入大海,樂曲復又迎來一個恢弘無比,剛烈無匹,廣袤無垠,霸氣無雙的新境界。
所有戰士在這古樸蒼莽恢弘大氣的樂曲中高唱:
“**之內,皇帝之土。
西涉流沙,南盡北戶。
東有東海,北過大夏。
人跡所至,無不臣者。
……
器械一量,同書文字。
日月所照,舟輿所載。
皆終其命,莫不得意。
應時動事,是維皇帝。
……
聖智仁義,顯白道理。
……
端直敦忠,事業有常。
……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一字一鼓,一鼓一步,鼓借曲聲,曲助鼓步,四鼓一節,四字一歌,歌隨鼓進,鼓助歌聲,眾人彷彿將自己與這鼓聲歌聲融為一體,無不流涕高唱,灑淚高歌,只覺得華夏炎黃列祖列宗正於九天之上諄諄垂目,護佑我等滌盪四海,復我華夏泱泱天朝。
眾人唱到最後一句,歌之再三,其聲真似裂石穿雲,直飛九霄而去。唱至最後,直欲脫出歌曲,只有交織着千年自豪和百年屈辱的聲音在這天地間回蕩: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這就是星光大大此次作戰的第二個階段:“震懾敵膽!”
所有日本人都被這偉大壯麗的歌聲所震撼,又為這震人心魄的鼓點和樂曲所威懾。雖然他們大多數聽不懂得這歌詞歌曲中的含義,但這終究無法掩蓋這個猥瑣民族在幾乎所有方面受到中華影響的烙印:在這個民族的群體心理深處,始終埋藏着對他們文化的母源泱泱華夏的敬仰和畏懼。他們分明地感受到這歌聲中的無匹霸氣和無上威壓,每一句歌詞,每一個發音,都重重地擊打在他們心理最黑暗最深晦處,痛徹心扉又畏懼入骨!
“器械一量,同書文字。
日月所照,舟輿所載。
皆終其命,莫不得意。
應時動事,是維皇帝。
……
聖智仁義,顯白道理。
……
端直敦忠,事業有常。”
日本所書之文字,所承之制度,所沿襲之禮儀,所敬仰之文化,所推崇之道德,無不求學於中華,“聖智仁義,顯白道理。端直敦忠,事業有常。”無論日本軍國主義怎樣粉飾侵略,怎樣洗腦民眾,就算他們自己,也從內心中逃不過東亞文化的一個顯白直接的“理”字!
犬養一郎是日本軍部的特高科間諜,也是這所礦產的老闆,藉助礦產的掩護做間諜刺探的勾當。他在中國已經有二十多年了,自詡為“支那通”。但他越深入研究中國文化,越從內心深處感到深不可及的畏懼。他聽到這曲以純正杖鼓古曲配樂的《秦皇登泰山琅琊時刻》,他就知道,以日本島國小民狹隘而短視、狂妄而畏縮、自大又自卑、狷介又貪婪的心理,是絕不可能抵擋母文化的強大震懾和同化的,就連他自己,都從內心深處產生無法阻擋的畏懼。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就是支那,哦,不,是中國嗎?真是五千年上國天朝啊,我們日本,從來不會有這樣恢弘的自信和廣闊的心胸啊。”犬養一郎喃喃自語道,他望着緩緩逼近的鐵甲車隊,看着車頂上的高高飄揚飛舞充當重鎚的鮮紅旗幟,與昂揚高聳的烏黑霸氣的巨大槍管,彷彿覺得這一列列長長的鐵甲車隊,就是一條越鎖越緊的鐵鏈,讓他窒息,讓他滅亡。
犬養一郎忽然大口大口地吐出血來,他喘不過氣來,他覺得前所未有的恐懼和壓迫襲來,他覺得一片漆黑,看不見任何東西。犬養一郎跌倒在地,畏縮地向後挪動身體,試圖避免不知從何處而來的畏懼感,在這生命的最後時刻,他已經聽不到任何聲音,包括那令他痛徹心扉又畏懼入骨的杖鼓樂曲聲,冥冥中,他想到了一句絕好的絕命詩:“來生再莫投日本,只願生為中華人。”想完,他就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
反觀礦場內部的中國人,無論是飽受欺壓的礦工,還是為虎作倀的漢奸,他們聽到這熟悉而又陌生,親近而又遙遠的歌聲,身軀都禁不住微微顫抖。雖然他們可能不識字,雖然他們可能不懂樂,雖然他們甚至無法理解歌曲詞句中的含義,但所有中國人的文化因子中,都飽含着對遠古祖先的無比崇拜。這蘊含著深厚中華文明的詞曲,以恢弘壯麗的曲調,無不引動所有中國人的血脈,讓國人為之沸騰。
“**之內,皇帝之土。
西涉流沙,南盡北戶。
東有東海,北過大夏。
人跡所至,無不臣者。”
詞曲中毫不掩飾的大國霸氣,從靈魂深處喚醒國人的中華之魂,讓他們懵懂的人生如大夢驚醒,又猶如黑暗的夜空中劃過一道閃電,撕開了中華被滿清三百年蒙蔽的奴隸陰影!
……
伴隨着渾厚沉重的鼓點和宏大豪邁的歌聲,鐵甲車隊不緊不慢地碾過簡陋的寨柵,撞開殘破的礦牆,在毫無抵抗的情形下開進礦場。
――這就是星光大大此次作戰的第三個階段:“摧鋒折銳!”
在礦場門口列隊迎敵的一小隊日本浪人和雇傭退役警察軍人,這才如夢方醒,從被如此宏大壯烈的歌聲震懾中回過神來,有人驚慌失措地扳動了扳機,射出了這場戰鬥第一顆也是唯一的一顆子彈。
“?!――――――”
這一聲忽如其來的槍聲,揭開了星光大大此次作戰的最後一個階段:“納叛受降!”
清脆的槍聲在宏大的杖鼓曲中格外突兀,礦中的中國人也如夢初醒,所有的中國人都瘋狂了,他們中的大多數如人潮一般從四面八方向著破柵而入的採礦車涌去,有幾個膽子大的、平日裏也飽受欺壓的則向著畏縮成一團的日本人衝去。只見他們一個個欣喜若狂,舉足飛奔,忽然有人帶頭喊了一聲,俄而近千中國礦工齊聲高呼:
“迎王師嘍!!!~~~~~~”
“迎王師嘍!!!~~~~~~”
“迎王師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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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這一章是想寫鬼子激烈反抗一下的,畢竟像凹凸曼打小怪獸,小怪獸不徒勞反抗一下,凹凸曼打得也沒意思。但寫着寫着就成這個樣了,修改了幾次,總不能將鬼子的反抗協調地融入劇情中去,稍微試一下,就破壞了杖鼓而前的氣勢――這也證明了以杖鼓大樂為前驅不戰屈人的戰鬥是不可複製的,僅此一例。以後也會有戰歌鼓舞奮勇前進的情節,但絕不會勝得如此輕易。這也是鬼子實力太弱,書友無敵保護的緣故。
在此,申明一下,我不是專職寫手,寫大刀的同人也是出於興趣。白天要上班,晚上回來碼字,手無存稿,有時回來遲了,就得熬夜。這一章我寫到7月9號凌晨3點40分才基本完成,上午又修改了一下。我真的支持不住了。這幾天為了每日一更,我已經傾盡所能。每章字數越寫越多,每天晚上越寫越遲,這樣下去,我真的要垮掉了――但我的風格是精益求精,力求合理貼近真實,絕不刻意灌水,也不能容忍粗製濫造。以下幾章的情節我已經腹稿勾畫好了,但付諸文字,是一個艱難的歷程,所以如果有哪天不能做到日更,請大家原諒。
最後,我不向大家求票,只求大家能夠理解。我真是太累了――自本書開書以來,我就沒有打過任何廣告,沒有給自己投過一票,就是因為單純出於興趣,娛己娛人而已。請大家理解,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