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三三一 所圖甚大
張小紀再度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村頭的土堆前,而村外的戰鬥已經停止。
令他感到萬分驚喜的是,陳澤、李小梨也得到了救治,並且先後醒了過來。
“這......這是怎麼回事?我竟然沒死?啊,太好了,我沒死!”李小梨先是摸了摸自己的臉,然後才去檢查胸前的傷口,在確認自己還活着后她不禁歡呼雀躍起來。
但是下一刻,她又愣愣說不出話。
性命被人救回來也就罷了,胸前的傷口竟然也幾乎消失不見,她摸了又摸摸了又摸,硬是感覺不到多少疼痛,如果不是當著張小紀與陳澤的面,她恨不得扒開衣衫瞧個仔細。
現在她能確認的是,傷口就算還在也只剩一點皮外痕迹了。
這本是值得高興的事,可李小梨卻瞬間慌亂起來,她欲哭無淚地看着張小紀與陳澤,害怕得情不自禁開始抽噎:
“我們......我們是不是已經死了,變成鬼了?要不然我胸口的傷怎麼會幾乎消失?我分明記得我被一劍刺中......”
張小紀好言寬慰:“世上根本沒有鬼,我們都不會變成鬼,所以我們是被救了,救我們的人......”
說到這裏,他舉目向戰場看去,迫切地搜尋起那位神秘高手的身影。對方修為高強,要說有人能把他們的傷口輕鬆恢復,那隻能是對方施了手段。
張小紀沒有第一時間看到對方,卻被戰場情況吸
引了注意力。
百十名人類修行者傷亡半數,屍體遍佈各處,但比人類屍體更加醒目的無疑是凶獸屍體,兩三百頭凶獸倒在血泊中沒了動靜。
現場可謂慘烈。
但凶獸並不是都死了,還有十幾頭受傷的活着,現在他們被二三十名人類修行者看管着,看樣子人類修行者正在對他們進行審訊。只是雙方交流起來很費勁,好似沒什麼進展。
“審訊?凶獸襲擊人類有什麼好審訊的?都殺了不就行了?”
腦海里剛冒出這個念頭,張小紀轉眼便有了新的想法,“既然大伙兒決定審訊它們,肯定是發現了什麼不同尋常的地方。
“是了,我們遭遇了人類王極境強者的襲擊!他們為什麼會襲擊我們?是不是跟這群凶獸有什麼勾結?可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到底有什麼圖謀?”
市井沉浮多年見慣了勾心鬥角之事的張小紀,一瞬間想到了許多。
“你們醒了?趙先生讓我叫你們過去。”一名人類修行者從村子裏走到張小紀等人面前,說話的時候充滿對他們三人的敬佩。
三人之前作為鋒頭突擊凶獸的戰鬥英姿,在同行的這些修行者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他們現在對張小紀等人都十分敬重。
“趙先生?”陳澤眼前一亮,“莫不是.......”
“趙晉先生,就是他幫助我們徹底擊敗了凶獸,還抓了許多俘虜,你們也是他救的,那可是我生平第一個近距
離接觸的高手啊,少說也是王極境中期!”
修行者流露出比面對張小紀等人時更加濃厚的敬畏。
三人相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興奮與激動,沒有任何遲疑,他們連忙跟着修行者進了村子。
村子是一個廢棄的村子,不大,攏共就十幾座房子,而且搭建得十分簡陋,現如今更是坍圮了大半,可見之前住在這裏的都是底層人類,自身沒什麼力量可言。
在這個危機四伏的荒野世界,這樣的聚落無疑沒什麼安全保障可言,隨時都有可能被凶獸亦或者是人類部落滅掉。
在一座房屋相對完整的院子裏,張小紀等人再度見到了趙寧——此刻他化名為趙晉。
趙寧這個名字現如今不說人盡皆知,至少在中原貴族中流傳甚廣,趙寧眼下並不想引人注意。
看到趙寧,張小紀等人自然是滿懷感激之情,但見到院子裏的其他兩人,他們就高興不起來了,眼神俱都不由自主沉了下去。
那是襲擊他們的兩名人類王極境。
女人與年輕男人都跪在地上,渾身是傷神色萎靡,模樣狼狽而又凄慘,怎麼看都有一種飽受折磨的虛脫之感,可見在他們到來之前,趙寧已是刑訊了他倆。
仇人受了苦,張小紀等人自然心中暢快。
“見過趙先生,感謝趙先生救命之恩!”三人一同下拜。
張小紀接着道:“我等見識淺薄,先前不識高人,多有唐突之處,還望趙先生恕罪
.......
“此番承蒙趙先生仗義相救,大恩大德沒齒難忘,若是趙先生不嫌棄,往後但有用得着張某的地方,張某一定萬死不辭!”
這個時候他已經不好意思再提拜師的事。
陳澤彬彬有禮地再三頓首:“陳某與此間百十名修行者皆受趙先生厚德,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何況活命之恩?日後若有驅使,我等必定義不容辭,若是有人背恩棄義,眾人共誅之!”
聽到這番話,趙寧多看了陳澤一眼。
張小紀只說了自己報恩,且“萬死不辭”,而陳澤卻只是“義不容辭”,沒有提到以死相報,但他說到了眾人,顯然是要監督眾人都報恩,不讓趙寧白費一絲力氣。
除了他們,院子內外還有十幾名人類修行者,聽了他這番話大多露出理當如此之意,但也有人意味不明地多看了他幾眼。
至於李小梨,她的反應就簡單直白得多:“趙先生實在是太厲害太威風了,那些凶獸怎麼也想不到我們裏面會有趙先生這樣的強者,這回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真是太笨啦!”
趙寧擺擺手無所謂地笑了笑,示意眾人起身。
他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女人與年輕男子:“今天這場變故不是單純的凶獸襲擊,而是他們與幕後之人有意策劃,他倆已經招認。”
聞聽此言,張小紀等人無不錯愕,一起目光銳利地盯向女人與年輕男子。
“你......你休要栽贓陷
害,我們什麼都沒說!”年輕男子雖然已經是有氣無力,但表情依然狠厲。
他倆的確什麼都沒說,趙寧剛剛使了些手段,但這兩人死咬牙關不開口。
趙寧瞥了年輕男子一眼:“你們是什麼都沒說,但你們身後的人見你們落入了我手裏,還被我留了活口嚴加刑訊,他們憑什麼敢保證你們什麼都不會交代?”
“你......你......”年輕男子不由得臉色大變。
想到自己此行任務的隱秘與事關重大,一旦讓上面認為他們招供,那家人必然要遭受巨大災難,很可能死於非命——正是為了保全家人他們才一直沒有鬆口。
趙寧將他的巨大驚恐納在眼底,微微一笑:“看來我猜對了,這些凶獸的確是受你們驅使。”
這下年輕男子立即呆愣當場。
剛剛他只顧着思慮家人的死活,沒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去申辯,過度的驚恐更是讓趙寧確認了自己的推斷屬實。
“我們接了殺他們的賞金任務,跟凶獸沒有關係,要說有,凶獸襲擊也只是為我們提供了動手的良機。”面容艷麗的女人出言補救。
這本是毫無意義的嘴硬,根本不可能讓趙寧相信,但陳澤卻是陡然間目光一閃,露出再明顯不過的驚駭、疑慮之色。
“我勸你倆最好把你們知道的都交代,如此我還有可能留你們一命,如若不然,你們自己性命不保,家人也救不了。”趙寧沒理會
女人的狡辯。
女人與年輕男子並未屈服,他倆一起梗着脖子:“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別的何須多言!”
趙寧揮了揮手,示意站在院中的人類修行者把他們帶下去,慢慢地細細地拷問。這兩人或許是心智堅定,或許是禁錮太深,總之短時間內難以突破,趙寧不打算浪費時間。
也不需要。
“趙先生,那群凶獸真是受他們驅使來襲擊我們的?可凶獸怎麼會聽命於他們呢?”張小紀不解地問。
趙寧沒有回答,而是瞅了陳澤一眼。
陳澤立馬分析:“第一種可能,這些凶獸本身就是他們及其背後勢力豢養的;第二種可能,這些凶獸是被他們逼迫。”
趙寧微微頷首:“接著說。”
陳澤一邊尋思一邊繼續道:“第一種可能性不大,如果凶獸是他們豢養的,那調動它們肯定會留下蛛絲馬跡,容易被人按圖索驥;
“第二種可能性很大,他倆是王極境,他倆背後的人可能修為更高,脅迫這些元神境凶獸輕而易舉,而元神境凶獸不能說人話,無法與我們正常交流,就算行動失敗也不用擔心暴露什麼。”
張小紀眉頭緊皺:“可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們圖什麼?”
陳澤看向趙寧。
趙寧淡淡地道:“這就是問題的關鍵所在。眼下我們只能有所猜測,但猜測沒有意義,想要真正弄清楚原因,還需靜待事情發展,搜尋要更多證據。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
這趟不周山之行不會太平,甚至說,這個世界恐怕都會跟着不太平起來。”
剛出中原地界沒多遠就發生了這樣的事,趙寧有預感,眼前這場襲擊不會是事情的全貌,整個行動必然有更大規模。
陳澤鄭重點頭:“趙先生說的是,無論他們圖謀什麼,但既然使用了驅使凶獸襲擊人類這麼陰險歹毒的手段,圖謀的就一定不會是好事,而且目的不會小!”
說到這裏他止住了話頭。
身為八大氏族之一陳氏的族人,他能接觸到的信息不是張小紀、李小梨能比的,故而他的擔憂也更多。
陽城王權之爭、中原新興諸侯與老貴族之爭,這回的不周山之行又涉及神器之爭,眼下還發生了這樣的事,天下千年的和平真的要蕩然無存。
而他自己也有家族內部的爭鬥。
“趙先生,那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該做些什麼呢?”李小梨眨巴着單純的大眼睛發問。
趙寧氣定神閑地道:“保護好自己,繼續西行。至於其它,我們騎驢看唱本就是。”
以他的實力當然不用擔心什麼。
此外,女人與年輕男人出手之前,在戰鬥爆發他刻意放開感知感應四方的情況下下,已經發現了城外數里之外的山崗上還有第三個人。他之所以沒有對那人出手,就是要留下對方牽引出後續發展。
在廣納賢良進一步培植自己的革新班底外,趙寧在此界終究是需要朋友的,就像在彼岸界
一樣。
朋友他總不能隨便選一個了事,必須確保自己選擇的是正確的,那麼趁西行不周山的機會,多了解一下各方勢力的面目就很有必要。
如今看來,已經有人亟不可待下場攪動風雲。
這對他認清各方很有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