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6章 或許有一天

看着江小小和江母一起從病房裏衝到走廊呼喊醫生，陸楚的心裏抑制不住地發堵，她沒有去看彈出來的虛擬屏幕，也根本無暇去看。

陸楚一直以為自己間接性地參與了這麼多的生離死別，接觸了那麼多已經故去的人，在對待死亡這件事的態度上，她比任何人都要有發言權。

也比任何人，都該看得開。

她以為她早就已經理解了第一天打開虛擬屏幕時看到的那句話：死亡，絕非生命的終點。

但她顯然忽略了另外的一種情緒。

這句話所針對的，是逝者本身，對逝者自己來說，死亡的確絕非生命的終點，逝者可以不去畏懼。

但對於他們的親人而言，死亡無疑等同於將一個人強行拽出了他們的生命啊！

而自己，又有什麼資格去執行這樣的決定。

看着醫生宣佈死訊以後，江小小悲痛欲絕地跌坐在病房門口，嚎啕大哭。

看着江程遠用拳頭猛擊走廊的牆壁。

看着混跡在醫院裏的殯葬人員圍住江母，為承辦後事招攬生意。

陸楚忍不住朝江大海的病房邁了一步，卻又畏縮地收回了腳，轉身大步朝着樓梯間走去，逃離了這個佈滿悲切的現場。

陸楚感覺自己這會兒就像是一個殺人兇手，她沒辦法讓自己掩藏住那份愧疚，披上虛偽的外衣去對江家人大行關切。

因為她覺得此時裝作若無其事本身，才是最大的虛偽。

陸楚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

或許這行干多了，在將來的某一天，她可以麻木且冷靜的看待這一切，但起碼此時此刻，面對江家人，她感覺自己很難做到。

回到家的一路上，陸楚胡思亂想，甚至對自己所做的事情感到質疑，質疑到底是誰，又或是什麼為她安排了這一場重生。

把虛擬屏幕送到她面前。

那個人，或者是什麼組織，到底有沒有權利操控這一切。

以及自己，勾走江大海的魂魄，到底是真的為了江家人好，在必要的制度下行使某種至高的權力，還是為了活着，以及完成試煉任務的私心等等。

許是因為折騰了一夜沒睡，陸楚渾渾噩噩回到家中，甚至沒有心思去看虛擬屏幕彈出的獎勵內容，就倒在床上睡了過去。

這一覺，昏天暗地。

夢裏，她又看見了八十年前瘋人院裏的那座雕塑，看見了盂蘭盆節那夜星空下的真野，看見了五蓮山屍堆上顯現的雕塑同款符號。

最後，她再次站在八十年前的瘋人院大院裏，隱約聽見風吹草地的沙沙聲中，有人在背後呼喚她的名字。

轉頭去看，陸楚就睜開了眼。

有一瞬間，不知道身在何處，她愣愣地望着頭頂網格玻璃，回憶起這是自己家的書房。

額頭上傳來溫熱的氣息，緊接着，眼角就瞟見一頭直直垂下的烏黑長發，以及一張慘白的鬼臉。

“紅姐。”陸楚有些虛弱地笑了笑，伸手一摸額頭，原來是敷着毛巾。

孟曉婉盤膝坐在地面磕蟲子，“你在山上是不是着涼了，回來就發燒了，燒的挺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