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2章:你可以離開了
聽到王學波的話,陰長生直接眉頭一皺。
他認為蕭逸這麼做,真的有點過分了。
這要是在過去,不都應該是先醫病的么?
而且他師傅也是身體力行,當初鄉親們看病,基本都是不收費的,最多收點兒山裏的草藥代替診金,即便有人給錢,那也是幾毛錢了事。
當然,那個時代就是那樣,幾毛錢能頂現在的幾塊甚至十幾塊,但,那也不能必須有錢才給醫病啊。
而蕭逸是這家醫院的院長,是蕭逸請他來的。
所以,這個鍋,定然是要蕭逸背了。
沒辦法,誰讓醫院是你的,那就得背鍋。
不過,即便這樣,陰長生現在找不到蕭逸,但,剛剛話已經放出去了,這人,就得先救治。
畢竟,他也知道,這件事關係到這家醫院的聲譽,萬一產生輿論,歸根結底,還是因他而起。
“讓手術室趕緊準備。”陰長生對王學波說道。
“我去找他們,您放心,絕對不會耽誤。”
王學波作為醫院的主治醫師,更是深知這裏面的利害關係,自然不會讓事情發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當然,如果是別人的事情,或者醫院本身的事情,他不可能這麼積極,起碼不會身體力行,心甘情願的去找相關人員。
但,他這不是有念想么?
而這個時候,兩人已經走到了手術室的門口。
十樓,一共有五個手術室,此時有三個手術室亮着燈,代表裏面在進行這手術,其他兩個門口的燈是熄滅的,在其中一間手術室的門口,停着一個移動擔架床。
正是剛剛由導診台的護士推過來的那名傷者。
陰長生直接走了過去,而王學波卻是向另外一邊醫生辦公室走了過去。
且說陰長生這裏,先是為傷者搭了一下脈。
脈搏虛弱,對應臟腑的脈搏更是微不可查。
再一看傷勢。
他便不由再次皺起了眉頭。
以他的眼力,一看便知。
小腿粉碎性骨折,右側胸腔凹陷,起碼斷了三根以上的肋骨,頭部額角出血。
最為關鍵的是,以他地階強者的感應,明顯能感應到眼前的這個青年,此時的生機,正在飛速流逝。
這不是生命體征就能檢測出來的。
生機,乃是一個人生存的根本,哪怕身體的體征旺盛,沒有生機,那人也是必死無疑。
很玄,但卻無法言繪。
可以說,再耽擱下去,這個人就算救治活了,最終也很有可能成為一個植物人。
這在國醫中,是叫做‘活死人’。
明明沒死,但和死人無異,說他死了,卻一切生命征還在。
陰長生急忙抬手,手結劍指,‘啪啪啪’在傷者的身上連點了數下。
他必須要先止血,如果沒有措施,不用任何懷疑,這個傷者必然因失血過多而死。
“哎,你幹什麼呢?”
這個時候終於跑過來兩個護士,一邊對陰長生的所為質疑,一邊推着擔架床往手術室裏面走。
“傷者已經等不了了,趕緊給他安排手術。”陰長生以為這是要開始手術了,不過,他還是有些心急的催促着說了一句。
“哎?推進去了推進去了。”
“看來這個醫生沒有說謊,這家醫院不像想像中那樣冷血。”
“都沒有幾個醫生,就兩個護士,我猜,這就是做做樣子。”
這個時候,走廊里已經跟來好幾個想要看熱鬧的人,見到陰長生和護士推着剛剛的傷者進了手術室,一個個紛紛猜測道。
“您是哪個科室的?”
這個時候其中一名護士看了一眼身後議論的人,而後詫異的看向陰長生說道。
這個護士是醫院的老人了,醫院的醫生,她大部分都認識,就算不認識,也起碼臉熟。
但怎麼看陰長生,她都記不起對方是哪一號。
“哦,我姓陰,今天第一天上班。”陰長生如實說道,以他現在的心態,可以說,實力到了他這個境界,已經過了那種傲視群雄的階段,或者說,返璞歸真比較貼切,所以,面對大廳中的非議,他也僅僅是心中微怒,而且也只是片刻就已經恢復過來,現在面對護士的質疑,他看得出來,但卻心如止水,平淡待之。
“陰醫生?”那名護士疑惑的打量了一眼陰長生。
說實在的,陰長生雖然看上去最多也就三十五六歲,長相俊美,但那一頭烏黑如緞的黑髮,卻是讓他顯得有些妖異。
看上去怪乖的。
“您先出去吧,這個人的繳費押金數據還有沒有過來,所以即便手術,也要等數據過來,才會進行,對了,您是哪個科室的?”
護士說的已經很明白了,還沒繳費,不能手術,推進去,也是等着。
不過,你這最後問我哪個科室的什麼意思?
“我國醫堂的,疑難雜症科。”陰長生的語氣有些不怎麼友好,不過,並沒有散溢他那可怖的強者之威,而是如同一個普通人,面對別人質疑時的不滿情緒。
“國醫堂?”那名護士聞言,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眼陰長生,淡淡的笑了笑說道:“國醫堂也管外科了么?”
她這話,明顯就是在和另外一名護士說話,關鍵是,語氣中還帶着深深的調侃的味道,或者說,諷刺。
畢竟,他們還真沒聽說過,哪一個國醫醫生會參與一台手術,別說現在這個傷者這麼嚴重的大型手術,哪怕是一台小手術,也不是國醫可以完成的。
“哎,醫院要搞國醫堂,聽說新來的院長,就是一個國醫大家,所以才廣納國醫,你別說,我還真沒有見過哪個國醫聖手能夠完成一台大型複雜的手術。”
另外一名護士聳了聳肩,就好像房間裏就她們兩個護士,沒有其他人一般,完全忽略了陰長生的存在一樣,或者說,直接被無視了,亦或者,就是在諷刺他。
意思已經很明顯,就是說,你們國醫堂再牛,外科手術,也不是你們發揮特長的領域,那就別在這裏浪費時間了。
“說什麼呢你們?”
這個時候,一個略帶不滿的聲音傳了進來,是一個男子,但不是陰長生說的,因為他還沒來得及說話。
不過,他也不用說了,畢竟,在他看來,有主刀醫師過來,就代表馬上要進行手術了。
爭執,只會拖累傷者的病情,所以陰長生為了傷者,也選擇了閉嘴。
這是作為一名醫生,起碼的醫德,萬事,患者為大。
哪怕他身為人中龍鳳,實力足以問鼎眾生巔峰,可此時,他是醫生,在其位,謀其職,故此,諸多不滿,也只能一笑淡之。
念及於此,他就準備出去了。
但就在這個時候,剛剛進來的主刀醫生卻是不屑的瞥了陰長生一眼,而後對兩名護士說道:“傷者的情況很嚴重,趕緊準備。”
這還差不多。
這讓陰長生心裏倒是鬆了一口氣。
不過緊接着,那名醫生一邊打開手術台的聚光燈,一邊說道:“住院押金交了吧?”
其實他也就這麼一問而已,畢竟這是院方的硬性規定,而且也不止一個醫生面對過這種事情。
患者家屬未繳費,醫生已經開始進行手術。
而完事後,家屬並未繳費,甚至直接將患者丟在醫院不管了。
還有更甚者,那就是在家屬未繳費,未簽署免責協議的時候,醫生為了搶救生命,爭分奪秒的情況下,家屬依舊沒有繳費,甚至找不到親屬簽字,而主刀醫師全力搶救下,患者依舊死亡。
那麼,接下來,這位主刀醫師大多會面對死者家屬的指責。
這也就罷了,更甚者,還可能會面臨吃官司。
這還不算,就算你不吃官司,那麼,手術費,醫療器械,等等,這台手術所有的費用都要你自己承擔。
試問,一名醫生一個月能有多少錢?
而一台搶救性的手術,所花費的人力、物力,都是要錢的,往往要配上一個醫生幾個月甚至半年的工資才能補上。
而任何手術都是存在風險的,沒有通過任何免責協議,這個醫生如果只為救人而忽略這個細節,遇到理智一點的人還行,要是遇到一個滾刀肉,一個缺乏道德的人,他面臨的,很有可能就是牢獄之災。
前車之鑒,比比皆是,所以,現在這個世道,並不能完全說是醫院或者醫生缺乏醫德,真的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當然,有些時候,作為一名醫生如果事實分不清輕重緩急,那就真的有關乎醫德了。
比如說陰長生眼前這位,原本只是隨口一問,而他面前正在忙碌的兩個護士其中一名說道:“傷者家屬說是外地的,應該暫時繳納補上費用……”
‘吧嗒……’
護士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吧嗒’一聲脆響,嚇了她一跳,急忙抬頭,疑惑的看去,只見主刀醫師竟然直接把手中的手術刀給丟在了消毒盤中。
這……
幹嘛?不繼續了?
“真是豈有此理!”
那名醫師直接撤下了自己的口罩,一臉不高興的說道:“王學波主任是不是有病,傷者沒繳費,沒簽署協議就讓我來先做手術,這不是誠心害我么?”
“老子一個月才幾個錢,這麼坑我,真是特么見鬼了……”
護士:“……”
陰長生:“……”
手術室中,眾人皆是愣住了。
尤為陰長生,他已經一隻腳邁出門了,不過見對方如此反應,他又收回了腳。
“你幹什麼?沒繳費就不給傷者手術了?”
陰長生皺着眉質問道。
“你誰啊?”那名主刀醫師心裏也是窩火,上下打量了一眼陰長生,鄙夷的說道:“有本事你來啊,我可沒錢給他墊付。”
他感覺自己說的已經很客氣了。
不過,言外之意,也很明顯,不繳費,我就不能進行手術。
“你的老師就是這麼教你的?”陰長生皺眉,目光微冷的盯着那名主刀醫師說道:“你再拖下去,他可就真的沒救了。”
陰長生此時不想和他說什麼大仁大義,因為再拖下去,那傷者,真的就要涼了。
“我工資也是要養活家人的,你別跟我說這些!”
那名主刀醫師自然清楚傷者的傷勢,但是,他說的已沒有錯。
萬一這個傷者家屬真如潑皮無賴,且不說會不會面臨搶救無效的後果,就說,家屬如果真不繳費,那他的工資,肯定就沒有了,一家人,喝西北風么?
其實從某種角度來說,他並沒有錯,這無關乎醫德。
而硬核,是在院方的硬性規定。
當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醫院也沒有錯,畢竟,這不是公益醫院,也是盈利性的運營醫院,而且還是私立。
沒有錢,沒有盈利,那些股東會願意么?
沒有錢,沒有盈利,又拿什麼給醫生開工資?
又怎麼能研發醫學項目?
所以,有些時候,有些事情,無關乎對錯。
站在不同的角度,就會有不同的視野,有不同的理解。
但陰長生不這麼認為。
但他也不傻,人家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就算他心裏真想一巴掌拍死這個醫生,但,也不能是現在。
“你去把王學波幫我叫來,現在,你可以出去了,你,還有你,都出去吧。”
陰長生聲音很淡,不過足以讓他們任何一個人聽清楚,而且,聲音中還帶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這讓兩名護士以及主刀醫師全部怔了一下。
很明顯,對方這是要親自主刀了。
因為此時陰長生已經拿起了手術刀。
沒有穿專業的消毒無菌服,沒有帶無菌手套,連口罩都沒有帶。
這特么也太不專業了吧?
你以為是個人就能做主刀么?
“……”主刀醫師睜大了眼睛,緩緩轉頭看向已經朝他走過來的護士,微微沖陰長生點了點下巴。
明顯是在問,這人誰啊?
“國醫堂那邊的醫生,今天新來的。”
其中一名護士小聲的說道。
“我靠……”主刀醫師輕蔑的撇嘴吐了一口氣。
很明顯,是覺得陰長生有點太拿自己當回事了,一個國醫堂的醫生,居然來外科手術室裝逼了,太扯淡了。
不過這樣也好,傷者的生死,就與他無關了。
新來的院長重視國醫,這事他知道,那我就讓給你,我出去,至於你有多大本事,那就別怪我了。
說實話,他心裏此時已經在為傷者默哀了。
不是我要害你,是有人裝逼,而且,你家人不給你繳費,我也沒有辦法,我總不能賠上我辛苦賺的錢來為你醫病。
……
而就在這個過程中,李詩然和王老院長,也早在大廳那裏的事情發生不到五分鐘就得到了消息。
並且也在第一時間趕到了手術室這邊。
當他們到了這裏,才發現,事情好像有點嚴重了。
因為此時十樓電梯等候廳里,已經滿滿當當的全是人了,這些人中大部分都是來看熱鬧,小部分是等候裏面手術的患者家屬。
關鍵是,這裏面不少人已經拿出手機,紛紛等著錄制視頻,發到網上去。
不難看出,當代年輕群體中,對於各種各樣的新鮮事的探索,其興趣可見一斑。
“小可愛們,我愛你們,現在我正在現場直播一件醫療是非,至於是與非,就等接下來你們來判斷了。”
“是信口雌黃,還是醫德醇厚,希望粉絲們用你們雪亮的眼睛去看待事實,如果之前我確實誤解了這家醫院醫生的醫德,那等結果出來后,我會當眾給那名陰醫生道歉,如果他只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事關傷者生死,事關構建文明社會德行,那我會一直跟蹤報道此事,揭露醫院黑幕……”
“大家好,我某魚主播XXX……”
現場的聲音很亂,但不難看出,已經有不少人想要藉此蹭熱度,以社會輿論來增加自己的流量和關注度。
這雖然不關乎對錯,但起碼對院方很不尊重。
當然,這種事,在當下輿論下,確實是一個不錯的炒作視角。
而這對於李詩然和王老院長來說,哪怕出現一點點的紕漏,他們都將面臨滅頂之災,關乎這家醫院在社會上的名譽。
好在這些人都在外面,並沒有真的闖進隔離區。
“王主任,怎麼樣了,手術開始了沒有?”李詩然率先看到了在門口維持秩序的王學波。
“您好王院長,請問您對這次的事情怎麼看?”
“王院長,我是某音的知名主播,請問……”
“王院長……”
李詩然雖然擠進了門口,但王老院長可不行,老胳膊老腿的,終歸比李詩然慢了一步,於是乎,就被認出他的人截在了外面。
當然,王老院長何許人也?
任職近十年,什麼醫療事故沒有見過,哪怕央視的答記者問,也能輕鬆應對,又何況是幾個不知道哪裏蹦出來蹭熱度的小主播,基本三言兩語就能打發。
且說李詩然這邊。
“李醫生,我已經跟白主刀那邊說了,情況緊急,讓他馬上開始手……”
“咣當……”
王學波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見他口中的白主刀一把推開了手術室的大門,帶着兩個護士走了出來。
就連剛要進去的助理,也愣在了那裏,有些茫然。
“白醫師,你怎麼出來了?”王學波一看,心裏不由咯噔一聲。
莫不是裏面的傷者已經死了,搶救無效?
如果是這樣,那豈不是……
要壞菜了?
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就算是正常的搶救無效,那外面那些人,也絕對不信,不僅如此,就算他們信,也肯定會弄點什麼出來,然後,公之於眾,造成輿論。
而一旦這樣,哪怕不是院方的錯,最後也會說不清。
而輿論可不管你清與不清,傷者死了,就一定是們醫院見死不救,往往這個時候,哪怕官方出面澄清,那大眾也不會因此而平息對醫院的抹黑,如果沒有之前大廳里的一幕,可能都不會有人去關注,但,有了那一幕,只要傷者出了事,那就一定是醫院的責任,所以,到了那個時候,在群中的眼中,往往要的不是你覺得,或者事實的真相,而是,我覺得。
這就很可怕了。
所謂輿論,往往是作為一些有心者,和閑的蛋疼的人,口伐筆誅,樂此不疲的攪屎棍。
人言可畏,不外如是。
這樣的例子比比皆是,是非功過,在輿論的壓力下,往往會顯得不重要,重要的,就是,我覺得。
當然,輿論有時候也能促成好事,但絕對大多數下,真正製造輿論的人,少有注重事實的。
王學波能想到這一點,李詩然有怎麼可能想不到?
“白醫師,怎麼回事?”
李詩然第一個沖了過去。
這家醫院可以說傾盡了蕭逸所有的財力,更是蕭逸發展國醫的平台,也可以說是他的理想,如果遭受這樣的輿論壓力,那一切,豈不是……
李詩然有些不敢想像。
事情太嚴重了。
“呃!”白醫師看到李詩然臉色如此難堪的衝過來,先是一怔。
不為別的,因為李詩然太美了。
哪怕着急的樣子,也讓人心神蕩漾。
沒辦法,她可是濱海第一美女,而且他感覺,李詩然自從上次離職,再回來以後,變得更加美了,美的讓人窒息。
“我問你話呢!”
李詩然見白醫師居然發愣,不由有些懊惱,語氣自然就有些冰冷了。
“啊,哦,那,那啥……”白醫師嚇的一哆嗦,急忙回過神兒來,表情有些不然的說道:“傷者家屬沒有繳費,醫院規定……”
“你可以走了,立刻,馬上,收拾你的東西,離開這家醫院。”
李詩然說完,已經衝到了手術室的門口。
她僅僅聽了白醫師的半句話,就已經知道怎麼回事了。
而她真正着急的是傷者,到底還有沒有的救。
“這……”白醫師當場有些傻眼。
醫院的規定,我有什麼辦法?
不是,你讓我離開這家醫院是幾個意思?
我做錯什麼了?
“你呀,真是……”
王學波惋惜的嘆了一口氣,直接越過這名依舊有點懵逼的白醫師,跟在李詩然的身後進了手術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