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來了他來了
不過一時三刻,氣氛稍降冷卻。
局面一度不能再僵持,一室浩浩蕩蕩十幾人都在等文靜一個準確的答案。
更準確的說是在等她“下筆如有神”,筆走龍蛇,速速簽下她的大名。
可惜她關子還沒賣完。
再者司哲這斯霸王硬上弓,就算她再想加入衍爾科技。
這份悸動欣然都要再推敲、再推敲...
“靜靜....”玻璃門外緩緩斜出半張臉,“那個啥...各位大佬我打擾一下。靜靜,舒曼來電話說.....說.....”
白冰清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
“說什麼?磨磨唧唧的。我們能把你吃了不成?”
司哲,“我們?”
文靜正找不着架構來熬好這稀里糊塗一鍋亂燉的“粥”。
她沒空理司哲的文字遊戲,“進來說話。”
會議室就是跟她家似得。
“那我進來了哈”白冰清也是夠滑稽的,踮着腳尖一邊眯眼瞟司哲,“舒曼說高....高迪恩回來。而且,他還在聯繫學校的領導,好像在找你....”
“把你眼珠子給我轉正了”文靜乾脆背坐在桌上,她沒把這十幾號人放在眼裏,“他找我做什麼?拿了我的成果逃之夭夭不說,現在還有臉來找我?莫不是歷經滄桑渣男上岸?”
“十有八九”白冰清目光直勾勾盯着司哲手上的合同,聲音木然,“我說靜靜,這合同你簽了?”
文靜選擇性忽略,畢竟她對高迪恩耿耿於懷。
“浪子回頭,回頭再浪。渣男別靠岸,他就應該原地溺亡。”
她身後兩道華麗麗的風景線非常忙碌,忙到沒有時間來注意他們這三個人神劇一般的劇情發展。
“白小姐,我勸你還是聽靜靜的好,把眼珠子轉正了,否則....”
“否則什麼?”
不經過大腦說出來的話,不同的人是不同的味道。
白冰清就沒有文靜這麼有味道。
像個傻子,還是個實實在在的傻子。
“我的意思是說,如果你的眼睛看了不該看的地方。靜靜會生氣,會吃醋。”
司哲耐心的解釋,他把白冰清當做一個無辜犯錯的小孩。
憐憫之心溢於言表。
“吃什麼醋?我就沒見過我們靜靜吃醋。還有這位看起來衣着有模有樣比警犬更有精神的先生,請你不要一口一個靜靜的。這是我對我好閨蜜愛的昵稱,並非誰都能喊的。”
文靜無言以對,她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名片,想起那天她也是這樣上了司哲的賊船。
在左右夾擊中情緒到了失衡極限就很容易做出一些偏執的行為。
比如那天司哲明明溫文儒雅的遞過名片,她卻陷入不斷詬病他笑裏藏刀的反覆證明之中。
於是便有了她搶過名片奪門而出的盛況。
現在想想還是生氣的不得了。
言下她的中國好閨蜜不照樣是被帶節奏了?
行吧!
先讓小白同學替她頂一會兒?
她的目標是在絕對的高位者狀態和衍爾科技簽約。
“’人模狗樣‘這個詞你解釋的非常到位,吃什麼醋的話”司哲可能真的在思考,“你姓白,當然是白醋。至於靜靜這個昵稱,我早就已經讓蔣學智替我例行傳喚了百八十遍。我看白冰清小姐也默許並且樂在其中不是嗎?”
“.......”
“.......”
對於司哲這種張口就是道理的人,沉默是金大概就是最好的反擊。
“文件我看了一遍,條款非常靈活,就像是我為量身定做的一樣。”
說回正事,文靜一點馬虎眼兒也不打,她揚了揚手中的文件,卻並沒有動手簽字的打算。
身後此起彼伏的鍵盤聲斷斷續續沒有一點兒刻意的停頓。
像特意為此時此地編排的一幕背景音樂。
文靜心裏有一絲多餘的詫異,可能是她想入非非,或許此景此景司哲也早已運籌帷幄,未卜先知。
可真是個怪物.....
“不用懷疑,衍爾科技對你鞠躬盡瘁,竭誠為你服務。只要你加入衍爾科技,任何條件隨便開,只要在我的能力範圍內。不,在衍爾科技的能力範圍內。”
這什麼年代了?
還來這種橋段?
好不容易抓住點什麼,文靜正準備發難,放在桌上的手機屏幕亮起,音孔似圈養一隻布偶貓,發出一聲懶洋洋的貓叫。
喵~
她愛極了各種各樣的小動物,去年看一部貓科動物的紀錄片被一群毛茸茸的可愛生物萌的心都融化了。
此後文靜就把所有能聽到萌物音的電子設備利用到極致。
包括她的短訊鈴聲。
‘小靜,你最近還好嗎?我回國了,很多年沒見到你了。最近有空嗎?’
想當年文靜千般糾結萬般折磨不肯刪除維信的人,時隔多年發來一條當年事未發生一樣的訊息。
輕飄飄一句問候就想把這篇翻過去。
壓根就沒考慮到她的感受吧?
可笑。
當初不捨得刪除的初衷是什麼呢?
酒喝多了她才會變得這麼蠢。
哪怕一句認真的道歉都沒有!
“直到高迪恩娶了那個老太太你的所有幻想終於破滅了”司哲把聊天窗口窺個乾淨,字字乾脆,“文靜。天知道,你那麼傷心的時候,我是多麼開心。”
五味陳雜不是滋味,文靜正想轉移話題,司哲卻有意推到風口浪尖。
他絕對知道語言是具有無限潛能激發殺傷力的武器。
文靜突出的唇珠下一秒像乳化的蜜糖黏住牙口,她抿唇嘖舌,即便火氣上頭也是一個字說不出來。
瞪大一雙亮晶晶的眼睛,鼓起蘋果肌霞雲掛兩腮,心思拳拳橫卧在鼻尖,豐富的面部表情像雨後天青及時虹幻出變幻莫測幾般顏色。
文靜眼睜睜看着司哲非常自然的拿過她的手機。
眸光靈動。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恬不知恥的人?
她要吃掉這匹狼。
司哲的手指在屏幕上一通亂按,順便撥通了語音,在文靜和白冰清的震驚中接通.....
“哦.....”他拖長餘音,沒給對方說話的機會,“我剛剛打錯了。不是‘我在洗澡’。”
文靜看着那隻修長的脖子,一瞬間讓她想到了前兩天和白冰清就着啤酒嗦的半斤鴨脖子。
胃裏一陣翻江倒海,在司哲說出下一句話時差點吐出來。
“不好意思,打錯了,應該是‘她在洗澡’。”
據說魚在呼吸的時候魚嘴張合會像水母遊動,此時此刻用來形容文靜失控狂抖的嘴唇更好。
“你....你.....你......”
“我剛剛做的好嗎?有獎勵嗎?”司哲霎時間便成不給糖就搗亂的小孩。
在司哲以零點一秒的速率靠近時文靜一把搶過自己的手機,她眼花嘴禿,看着手機屏幕那句‘我在洗澡’和八秒鐘的語音通話。
心中只有四個字:
欲哭無淚。
白冰清徹底看不懂了。
嘀咕道:“這隻怕是個魔鬼吧?”
自我防禦性的下意識向後退了幾步,在司哲友好的微笑中她緊緊扒住會議室的門框。
放眼整個會議室,站在綠植前紋絲不動的秘書,一桌整齊劃一埋頭敲鍵盤看文件的員工。
白冰清只覺得詭異。
每一個動作就像是剛剛好卡在點在按照某種不可言喻的計劃默默進行着機械操作。
“靜靜,你的朋友還在等你。簽了這份合同,我們以後來日方長,後會有期”司哲不知道哪裏變出一桿漆黑色鋼筆,“還有,小動物是可愛的。但這個鈴聲吧......”
他的聲帶藏着無數致命的音波,震的文靜從頭到腳都分崩瓦解。
“刪了吧。既然喜歡,我叫給你聽,你錄下來。”
“……”
司哲把筆安進她左手指縫,“我記得你是左撇子。”
他指尖微涼,神奇的觸動了某些穴位似的,文靜冰冷的手如春回大地萬物蘇醒。
暖融瀟娑,黎光乍現。
司哲一件黑襯衣,熨帖的紐扣從喉結下方延展到小腹上。
再抬頭,那人更近一些,似突如其來得日全食,文靜的世界圈成一方暈染的墨寶,看不見任何可描述的人形。
他把光都吸幹了。
她的世界全是他。
音容、氣息、笑靨……
流光一現,有貓爪一樣尖銳的東西勾住她的耳垂。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