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嫻入宮
()幾天過後,宮裏終於傳來了消息,林溪之和容氏懸着的心總算放下了。因當今天子趙錦坤不喜鋪張,所以林若嫻進宮這次,林府並未大宴賓客。容氏一大早便起來指揮家裏的傭人忙活,裝扮了一整天,整個林府都顯得喜氣洋洋的。臨近傍晚,皇宮的小轎才抬到林府門口,來的人也很少,完全符合當今皇帝的風格,但是喜娘嬤嬤等人卻是一個不缺,看來準備也是做得萬全了。
林文嫻本以為這樣娶妃會不會太簡單了一點,但是後來才知道大齊王朝的傳統和中國古代還是有很大差異的,妃子都不是選秀進宮,而是京都貴族把適齡的女兒報上去,皇帝派人上門審核,通過的便可以入宮了。林府作為丞相府邸,皇帝對林若嫻這樣其實已經算是不錯了,一般家業小的貴族女兒入宮根本連個形式都沒有。當然這也是林若嫻不願意入宮的原因之一,大齊女子地位不高,但是男子多十分尊重自己的妻子,但是妾氏的地位就相對較低,即使在皇宮,林若嫻雖說是封妃,但怎麼說也是皇帝的小老婆,地位自然不是很高。她從小天資過人,又是丞相之女,根本無法忍受自己成為妾的事實。
宮裏來人不願久等,但是也不敢惹了林溪之這位位高權重的丞相大人,於是便也留下來喝了一杯水酒,同來的嬤嬤喜娘等都到林若嫻房裏替她梳妝打扮去了。林文嫻作為女眷,也不便留在大堂,但也不能隨意走動,便隨着容氏去了林若嫻的屋子。
雖說已經在林府生活了這麼多年,林文嫻還是第一次來到林若嫻的閨房。容氏看見她也沒有多言,只是對着林若嫻不停的掉眼淚,林若嫻也是心中發酸,眼淚撲簌簌往下掉,容氏見狀,更是心中難過,母女二人抱成一團,直到宮裏的嬤嬤拉住這才罷休。林文嫻在一邊也覺得心裏不好受,雖說林若嫻和林家對她實在不怎麼樣,她也早就猜出林若嫻將來的結局,可是事情就這樣發生,她心裏卻沒有之前想起時那種暢快淋漓的感覺。
她可以說林若嫻這樣是她罪有應得,但是一下子還是接受不了,可能是她心裏還是把自己看做一個現代人,驀然見到一個古代女子的命運就這樣被決定有所感慨罷了。
喜娘嬤嬤在林若嫻身上打理了半天,林若嫻一直背對着人,林文嫻也不知道她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麼,不過知道自己會進宮后,林若嫻比之前確實低調了很多,看來容氏也對她講了不少東西。希望她能一直低調下去!林文嫻心裏暗暗的想,不然在那吃人的深宮,能不能好好活着都是個問題。
宮裏來人已經催了好幾回,容氏還在一邊戀戀不捨的樣子,嬤嬤也不敢對這位一品夫人多說什麼,只得在一邊耐心等着,不過面上還是有一絲焦躁流露出來。容氏哭了一陣,終是放下了林若嫻,輕輕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往嬤嬤和喜娘懷裏塞了一個紅布包:“有勞各位嬤嬤了,可否稍等片刻,我與女兒單獨說兩句?”
宮裏來的人是提前得了吩咐,知道這位夫人和太后自□好,卻也不敢多言,只是拉上門,留她們母女兩個說話,林文嫻本想跟着出去,卻被容氏叫住名字,只好也留下了。
“若兒,你此次進宮,一定要完事注意,那裏可不是家裏,沒爹娘幫稱着你,你爹的勢力多在朝中,皇上雖不能為難你,但是若是被欺負了你可得好好忍着,不管能不能得寵娘只要你好好活着,聽到沒有?”一直埋頭在後面的林若嫻這才轉過身來,兩隻眼睛已經腫的像桃子一般,容氏取了濕毛巾替她擦了擦,一邊又說道:“娘親雖與太后交好,但是太后畢竟是太后,皇家權威不可冒犯,她可能看在我的面子上疼你,但她最疼的還是皇上。”林若嫻又點頭,她也是知道自己的命運的,不然這麼多天以來不可能這麼悶悶不樂。
“以後進宮要好好侍奉皇上,娘和你爹爹一直擔心着你,知道嗎?”容氏又在一邊柔聲說道,林文嫻穿過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她這麼溫柔的樣子,只有在這一刻,林文嫻才覺得她是個娘親。
一邊的林若嫻已經說不出話來,臉上的妝已經被眼淚浸濕,她雖知道自己命運無法改變,也知道這一切都是林溪之主導,但是她卻恨不起來,容氏對她的疼愛她也都看在眼裏,官宦人家的女子,本就不能決定自己的命運,按照林溪之在朝中的地位,自己為妃也是早晚的事。
不知為何,林若嫻突然把目光轉向了呆站在一邊的林文嫻,眼裏全是她看不懂的情緒。林文嫻剛想說些什麼,但是姐妹關繫着實沒有親切到那一邊,微微張了張嘴,終是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容氏見狀微微嘆了一口氣,心裏也略略有些後悔,當年確實是怨着這孩子的出生的,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自己早就沒有再生的可能,可惜這孩子已經不肯和自己再多親近了,雖然也算恭謹有禮,但是那股疏離是怎麼也抹不掉的。
容氏看着林若嫻,卻對着林文嫻招了招手,林文嫻有些忐忑,但還是硬着頭皮過去了,這麼多年,她還是第一次和自己名義上的娘親如此親近。一邊的林若嫻眼睛動了一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容氏見狀,在心裏微微嘆息一聲。這麼多年,大女兒就這點不好,獨佔欲這麼強,若是以後進宮該怎麼辦?
“文兒,”容氏頓了頓,誰知她的第一個稱呼已經在林文嫻心裏引起波濤大浪,心中提防更深,容氏見她這副樣子,便也說不出話來,擺了擺手,林文嫻便又站到了原來的地方。母女倆在那說了好一陣的話,容氏才吩咐外面的人進來,喜娘和嬤嬤看來也是等的急了,不等容氏開口便忙着給林若嫻補妝,容氏微微嘆了口氣,慢慢走了出去,林文嫻乖巧的跟在身後,不經意間,看見容氏眼角慢慢溢出的淚水。
林文嫻的心不自覺的柔軟了,雖然容氏對她着實不好,但是她對林若嫻的疼愛卻是實在的。她想起了自己在現代的父母,不知道他們現在還好不好,有沒有從失去女兒的傷痛中恢復過來,微微嘆了一口氣,或許自己本就適合那樣平凡平淡的日子,根本就不該出生在這個大家裏。
仔細看着站在面前的容氏,她今年也不過三十幾歲,在現代都算年輕,雖然在林家一直過着養尊處優的生活,但是還是掩不了眼角那絲疲態,長期的病痛又讓她有種病美人的氣質,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拿着帕子擦了擦臉,容氏和林文嫻站在一邊等着林若嫻出來,嬤嬤們動作很快,沒過一會林若嫻就出來了,默默看了容氏和林文嫻一眼,隨即跟着嬤嬤們走出了屋子。
容氏跟在身後,眼眶早已紅了,但還是忍着什麼都沒有說,一行人快步走到林府門口,轎子已經等了好一會了。林溪之從主屋裏走出來,和那公公寒暄了一會,便看着林若嫻上了轎。宮裏的人急着回去復命,便也不多做停留,直接帶着林若嫻走了。
眼見轎子走了很遠,漸漸在遠方匯成一個小黑點,容氏終於沒能忍住,哽咽出聲。林溪之見狀,終是微不可聞的嘆息一聲,撫着容氏的背,吩咐嬤嬤帶容氏進去。林溪之眼睛掃過一邊的林文嫻,林文嫻緩緩行了禮,便也跟着容氏一起離開了。林溪之一人在門口佇立良久,似乎在想些什麼,下人不敢打擾他,都各自回去幹活去了。
林若嫻走後,府里的空氣似乎一下子都變了,林溪之每天忙着上朝辦公,容氏也只呆在自己的小院裏不出來,這一切對林文嫻都沒有什麼影響,她找了個理由把原來的小丫頭遣走了,管家什麼的自林若嫻走後對她更加客氣起來,便重新給她換了兩個小丫頭,林文嫻看這兩個看着還挺順眼,便留下了。
日子就這樣順風順水的過着,每天林文嫻還是按時去先生那裏聽課,林若嫻走後,先生卻沒有被林家辭退,反而一直還留在這裏給林文嫻上課,不過林溪之再也沒有來過書院罷了。先生對她反而更加認真起來,每天都會分配任務,林文嫻對他也更加敬重,一直很用心的完成,先生雖然迂腐,對她的課業倒是讚賞有加,雖然知道她是個不受寵的小姐,但是教起課來一絲不苟,不容她有絲毫的懶惰。
中午下了課,林文嫻照常回自己的小院子,剛走了沒幾步,便看到一個丫頭朝她這邊走來,剛準備避過,那丫頭卻是徑直走到她面前,林文嫻細細一看,這不是一直跟在容氏後面的大丫鬟嗎?
“二小姐,夫人請您過去一趟。”那丫頭微微俯下身來對着林文嫻說道。
林文嫻心中疑惑,自林若嫻出嫁容氏就一直沒有出來過,這回找自己,究竟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