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出發白山
白山位於北方,著名景區,同千橙所在的地方相隔不算近,不過,她本就是來自北方的狼,雖然沒有在南方被凍成狗,卻也很是能自在地享受北方的冬天。
話說回來,如今這天氣,好像也不怎麼冷吧。
餘音也有點遲疑地說:“現在去白山……好像不應季吧。”
白山那樣的地方,給人以最深的印象,就該是天地之間,白茫茫一片真乾淨。
可夏秋之交去?
似乎也看不到什麼特別景象吧,就算參天大樹再茂密蔥蘢,也總是不夠特別的。
“以前看過一本小說,總覺得……”
千橙咬着下嘴唇,似乎陷入了什麼挺美好的幻想中:“總覺得,白山是個美麗而神秘的地方。”
“美麗而神秘……”
餘音現在膽兒也肥了,開始撿回在自己的閨蜜本職工作——日常嘲諷。
她用一種非常欠揍的語氣重複一遍,然後說:“聽起來就像景區千篇一律的導遊詞,只要是路稍微難走一點的自然風光,似乎都夠得上這兩個詞。”
餘音說著說著,不由自主又把話題岔開了。
“我昨天去看房子,你知道嗎,現在銷售部說啥都不可信。”
她大喝一口奶茶,做出欲擺龍門陣的架勢。
“說安寧祥和,就是周圍沒有什麼商店。”
“說風景秀麗,就是小區門口種了一排樹,周圍都是待開發的荒地。”
“說遠離鬧市,簡直可以遠到另外一個城市去,我都不敢想像,自己還是在蓉城裏面。”
“……”
餘音自己說完,大笑起來,對面千橙卻沒笑。
“買房……”
是啊,方舟也總和她說要買一套屬於他們的房子,也陪着她四處看了,戶型設計,地理位置,房間格局與大小……
方舟總是微笑着說:“都聽你的。”
可到了後來,他卻也微笑着在說:“我發覺,自己好像沒有以前對你那麼好了。”
千橙當時無所察覺,只是也笑着回他:“因為相互越來越了解了吧。”
當時只道是尋常,現在回想,其實方舟的離開似乎真的不是毫無徵兆。
她記得自己曾聽人說過方舟和前任,不對,現在是說起來應該是前前任女友分手的經歷。
似乎是初識的熱情減退之後,他面臨巨大的壓力,忽然就決定放棄。
也是這樣突然的離開。
而她,不也是嗎。
現在才覺得自己傻,居然沒有意識到。
可談戀愛這件事,千橙從不覺得簡單,如果真的要注意到這種程度,如此戰戰兢兢,何必非要和某個人綁定在一起呢。
何況方舟這人,初識時覺得還挺成熟,可對於感情,似乎真的太幼稚了。
不喜歡了就跑,這不是小孩子的作為嗎。
身為愛情,理論上需要存續整個漫長的相戀周期,甚至結婚後數十年的,毫無血緣關係維繫的一種感情,不應該如此簡單地對待吧?
對面的餘音看她又沒了笑容,還陷入某種沉思的泥沼,趕緊拍拍她,決定認輸:“我服了,你還是出去轉幾圈吧,這個城市……可能不那麼適合你這尊大神了。”
賀千橙做事利索,麻溜兒地就訂好了次日的票。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這座龐大的城市裏,實在是有點待不下去了。
剛來蓉城工作的人,仰頭看着這裏數字嚇人的房價時,或許也會有那麼幾分“長安城居大不易”的白大詩人式感慨。
千橙向來只是旁觀者中的一員,此刻居然也有了點這種類似的感懷。
“呸,不就是個男人嘛。”
她對着自己說,然後倒頭就睡了。
次日的火車是在下午三點,千橙其實已經很久沒有坐過綠皮火車了,這次在餘音的攛掇下買了趟耗時十三個小時的卧鋪。
本想定個軟卧來着,經不住餘音不停地說火車穿越白山山脈時會有多麼美麗,難得有時間,乾脆慢悠悠地去,來點不一樣的體驗。
千橙一早醒來,就發現居然過了十一點。
好嘛,東西一樣也沒有收拾,看着電視劇裏頭女主角每次憤然離開似乎總是沒有一絲一毫的拖沓,而她呢,還不是得耐着性子把要出門的衣物護膚品什麼的都給收拾好,何況白山高且寒冷,似乎還得從衣櫃最深處拖出幾件棉服才是上策。
效率奇低,等快到了發車時間,她依舊沒能把那些玩意兒理出個一二三四來,而去車站自然不能開自己的車,看來無論如何是該走了。
餘音那傢伙說是今天要上班,發了個“一路順風”的短訊就應付了事,千橙只好自己隨意收拾了點東西下樓去打車。
管他的,沒帶什麼,到了那兒再買就是。
千橙有股子我失戀了我怕誰的氣勢,乾脆把三千煩惱拋在這個單身公寓裏,就大大咧咧出了門。
趕到火車站時,只差一刻鐘檢票了,有種安全上壘的莫名幸運感覺。
背着個小巧精緻的皮質雙肩包,穿着黑色防風服外套的千橙將頭髮高高紮起,纖長卻不失凹凸有致的身材,在人群里也有點打眼。
只是可惜今天沒有太多時間化妝,她只薄薄打了個底,再配上個王妃一般耀眼的唇膏顏色,倒也挺好看。
賀千橙臉型精緻,五官周正,就是皮膚不咋的。
時常冒出三五顆痘痘,都被她日復一日的例行化妝給遮了過去,所以外人看來還是沒有什麼瑕疵的。
不過,這也造就了她對於化妝這件事的過分依賴,無論多忙,多沒時間,也總是要鋪個底妝,至少弄個偽素顏什麼的。
該怎麼說呢,對於這樣的女子,不化妝出門,或許就和沒穿鞋子出門似的,怪異而難受。
檢票口人不算多,畢竟不是什麼節假日,人們在候車大廳里嘈雜着,沉默着,賀千橙揀了個安靜的位置坐下,有點放空了自己。
她輕笑,一直想去的白山,還計劃在着年底休假與方舟一道去,沒想到現在一個人孤苦伶仃。
在喧囂的地方一個人坐着,對於心裏藏着事兒的人來說,彷彿比安安靜靜待在家裏,還能孤獨個一萬倍。
這叫什麼反襯的手法?
賀千橙自嘲地笑了笑,下一秒,就感覺自己髮辮被人拉了一下。
那瞬間的感覺十分熟悉,她不由自主輕聲叫出來:“方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