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驟變(二)
南若瑜說道此處,語氣越發凄涼:“甚至,宇兒是怎麼才來到的這世上,他也是對你說過的吧?我的夫君從來沒有真正愛過我哪怕一分,他愛的除了這整個天靖的江山,便是淑貴妃那個賤人!”
“可是既然他不愛我又為什麼要娶我?!既然娶了我又為何不肯好好待我!蕭懷遠他娶我不外乎就是為了獲得我母家南滇的支持,你敢說不是嗎?!”
“可是懷澈也不愛你,不夠都是你一廂情願罷了。”話已至此,清寧長公主幹脆直言不諱:“更何況你的婚事是你的母親南滇荀太后與我父皇早就定下的,你若是不願意大可以去找荀太后,你是她唯一的女兒也是南滇唯一的嫡公主,自小千尊玉貴,你若是真的不願意,又有誰還能真的為難與你?”
“那還不是你們蕭家逼的?!你們的父親薄情寡義,當年為了兩國息兵止戈,不惜將青梅竹馬的戀人送到敵國和親。怎麼,這不是你們蕭家人乾的嗎?!”
南若瑜發瘋一般的叫喊着,繼而神情落寞,表情痛苦地似是回憶般說道:“南滇民風彪悍,后宮裏更是爾虞我詐,稍有不慎便會丟了性命。母親雖是正宮,卻根本不受重視。每日間帶着我們姐弟二如履薄冰,我們在後宮裏所受的每一份苦難,全都是拜你們蕭家所賜!
若不是最後母親收了毒皇,恐怕等不到軒朗登基,我們三人的性命都要葬送在那吃人不吐骨頭的後宮之中!”
“毒皇……”清寧長公主一怔,繼而咬牙切齒道:“淑婉果然是你害的!”
“那個賤人死有餘辜,”提到淑貴妃,南若瑜簡直是咬牙切齒,可又似忽而想到了什麼,眯着眼睛不無得意地笑道:“對了吶,有件事你們恐怕還不知道吧?蕭宸皓出生時的大凶天象根本就是假的,縱然當時我還沒有身孕,可是我絕不允許一個庶出低賤的所謂長子會有一天威脅到我孩子的地位。
我買通欽天監,拋出了帝王家最忌諱的大凶之象,老皇帝果然信了,不僅信了,甚至就差那麼一點點就要把蕭宸皓那個小雜種處死。可是沒想到蕭懷遠卻敢以死相逼,最終只將蕭宸皓遠送邊境。
蕭宸皓走了以後,蕭懷遠是對我好過,但那也不過是因為想要獲得我母國支持的手段罷了,是,他是賞賜我各種金銀珠寶,可是他的眼裏哪有過我半點影子?他的心無時不刻不在淑妃那個賤人身上,甚至……”
南若瑜苦笑起來:“甚至宇兒,也不過是因為我藉著那年中秋酒醉,故意扮成她的模樣才有了宇兒,可笑么?我一個明媒正娶貴不可言的皇后,竟然要用這樣的手段才能留的皇帝在我宮中一晚?試問,諸國之中把皇后做到我這樣的笑話能有幾人?!所以,從那時起……”
未等南若瑜繼續把話說完,長公主便將雙目一橫,看着她冷冷接道:“從那時起,你就開始在懷遠的補品里動手腳,我說對了吧?”
“你竟然知道?”南若瑜的臉上閃過一絲絲的驚訝,不過很快這一絲絲的驚訝就完全變成了震驚:“不,不對。你是怎麼知道的?!”南若瑜一邊說著,一邊不可思議地看着清寧長公主,喃喃道:“不……不可能,他既然早就知道,為什麼還會吃?!他是傻子嗎?!”
“他若不吃,皇後娘娘又怎麼能徹底放下心來籌謀算計,以為一切都盡在您的掌控之間呢?”
驀然響起的男聲令南若瑜和清寧長公主各自一驚。就在二人循聲望過去的時候,只見身着月白色衣袍的少年目光堅毅,泰然自若踱步而來。
“沐白,快走!”長公主心急如焚大聲喊道。
“母親!”少年在見到被兩個壯碩兵士一左一右扭着跪在地上的婦人,終於忍不住將眉心陡然擰成了一個疙瘩,隨之身形一晃忍不住便要上前。然而幾乎就是在與此同時,兩柄森森然寒光閃爍的刀刃一併架在了長公主的肩上,直接便將少年的腳步逼停在原地。
“雲沐白,本宮勸你還是不要亂動的好,畢竟刀劍無眼,若是一個不小心,你可就再也見不着你這娘親了。哦,不對,”南若瑜說著微微頓了一下,冷冷笑道:“或者準確的說,應該叫‘姑姑’,不是么?”
“南若瑜,你要的人是我,與其他人無關。只要你能保證我姑姑安然無恙,我就隨你處置。”
“哦?”南若瑜眼中精光一閃:“如果本宮叫你當下便自刎於這殿前呢?”
——
與此同時,京都城的街頭熱鬧非凡繁華依舊,然而隨着陣陣清脆的馬蹄聲,一輛由兩匹健碩駿馬拉着的華頂車馬在趕車馬夫的厲聲開路之下,硬生生從人群里辟出了一條暢通無阻的路徑,一路長鬃飛揚,直奔城門而來。
那守城的士兵,見狀立刻手執刀戈列隊一字排開厲聲喝道:“站住!前方何人?!快些駐馬下車接受檢查!”
不知道是韁繩的驀然收緊,還是兵戈的寒光令馬兒受驚般地一聲嘶鳴,清脆的馬蹄扣在地上發出一陣雜亂的“噠噠”響聲。車夫慌忙穩住車馬,將腰桿挺直的同時把手裏的馬鞭往前一指,喝道:“大膽,竟然攔荀二爺的馬車,是不想活了嗎?!”
荀二爺?荀翊?!
這下,原本攔在前處的兵士有些心虛了,這位荀二爺的名號他們是不可能不知道的。當朝太傅的二子,鎮國大將軍荀驁的親弟,更是當朝皇後娘娘的表親,這樣的人物是他們這些小兵惹不起的存在。可是他們從一早接到的命令……
“原來是荀二爺,”為首的兵士似乎是個頭頭兒,將佩刀收進刀鞘,恭恭敬敬來到馬車前方施禮道:“小的們有眼無珠,還請二爺見諒。”
“二爺有事要出城去,還不快讓開。”車夫毫不客氣道。
“這……”那兵士面露難色:“二爺體惜,我等也是奉命而為。還請二爺……”只沒想到話還沒有說完,便聽隨着“啪——”地一聲這臉頰“騰”地一下火燒火燎起來,原是那車夫一躍而下徑直來到眼前,二話不說直接甩了一記嘴巴:“讓開!”
“呦呦呦,誤會誤會,都是誤會。”正在這時,另一道諂媚般小心翼翼又恭敬謹慎的聲音由遠及近響了起來。秦放躬着身子點頭哈腰着跑了過來朝那挨了打的兵士使了個顏色示意他趕緊退下之後便笑嘻嘻地來到了馬車跟前,賠着笑道:
“小的秦放給二爺問安了,不知二爺這是要去哪裏?”
聽着是秦放的聲音,馬車內的荀翊將車簾掀開了一條縫,只把頭探了出來看了一眼,悠悠然道:“秦統領是就着江水吃面,管的有點寬了吧?我想要出門,好像除了我爹以外還不用跟任何人知會。”
“哎呦,不敢不敢,”秦放連連賠笑:“二爺真是說笑了,就是借給秦某人一百個膽子,秦某人也不敢攔二爺不是?只不過,”秦放說著話鋒一轉:“這出城人等要過關查驗的命令是晨起打從上邊兒下來的,咱們也是奉命行事,還請二爺行個方便。”
“想要搜我們二爺的車?先問問我手裏的鞭子答不答應。”那車夫說著將手裏的馬鞭往身後一收便要上前去揪秦放的衣襟,不想卻被荀翊厲聲叫住:“不得無禮。”
“既然是公事,那我自然也該給秦統領個面子不是?”荀翊說著,一揚手將帘子便打了起來:“秦統領可要上來搜一搜?”
“豈敢,豈敢。”秦放嘴裏推辭着,卻藉著俯首施禮的檔口偷偷往車內瞄了又瞄,但見裏面除了荀二確實空空如野,才又滿臉堆笑着道:“二爺這是說的哪裏話,屬下能有今日全仰仗太傅大人同大將軍的厚愛提攜,就是上面的命令,也沒有查到自家人身上的道理不是?”
荀翊冷冷地瞧了躬身在自己跟前自作聰明的荀二,道“秦統領這是瞧着我能出去了?”
“不敢不敢,二爺請便。”秦放說著,轉過身去對着守城的兵士大手一揮,便給荀翊的車馬讓出了一條通道,繼而畢恭畢敬跪在馬車下,把自己當做人肉踏蹬親自伺候着身材肥碩的荀翊上了車馬,還不忘一臉諂媚道:“最近不太平,要不要屬下派一隊兵馬跟着,一來……”
誰知還不等秦放說完,只聽“噗——”的一聲響,隨着荀翊磨盤般的大屁股一擺,一股不可言說的味道頓時撲面而來。
唔……
秦放哪能想到還有這麼一出,不做防備猛然鼻子一皺,卻也不敢失儀,只能一口氣上不來也下不去,眼睜睜看着荀翊鑽進車內,對着馬夫大手一揮,穩穩噹噹得意洋洋地出了城門。
等到荀翊的車馬駛出城外漸漸變成了一個若隱若現似有似無的小黑點兒,秦放終於才敢站起身來,揉了揉酸麻的膝蓋對着那馬車消失的方向一臉嫌棄憤憤然道:“呸,這死胖子韭菜吃多了吧這……別的本事沒有,屁倒不少,好傢夥,差點把老子送走,什麼玩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