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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麼混亂,工作還是要繼續的,活動在六一那天舉行,一大早我就趕去指定地點換小禮服做頭髮化妝。
完工後往鏡子裏一照,嚇得我心肝顫,那臉上,紅的太紅,白的太白,眼皮褶子裏滿是碧藍碧藍的粉,假眼睫毛根根分明,就我這樣出去,活的能嚇成死的,公的能嚇成母的。
轉頭一看小李子,心裏平衡了,小正太活脫脫化成一小太監了,那嘴唇,像剛喝了人血。
胡主任看着我倆的妝,臉上菊花像施肥過量,燦爛得駭人,但嘴裏卻說,很好嘛,很好地展現了我們教育部門年輕人的精神風貌嘛。
我心裏陰暗地懷疑胡主任硬把我們帶到這店裏化妝肯定是跟••••••那胖胖的老闆娘有一腿,可小李子卻認為胡主任是和那瘦瘦的老闆有兩腿,和他一對比,我瞬間覺得自己心理還是很光明的。
不管這妝怎麼鄉土,最後還是像鴨子般被趕上了舞台。
我和小李子深吸口氣,聲情並茂地開始了主持。
一切都挺順利的,直到募捐流程開始時,因為募捐是現場進行,先前並不知道哪些公司單位會捐贈以及金額大小,所以都是以小紙條形式當場遞到主持人手中。
當我站在台上,念到和一的名字時,心震了下,再念到瑋瑋的名字時,心裏又咚了下,最後念到唐宋的名字時,小心肝都承受不住了。
好不容易才平靜下台,往場上一瞅,穠麗天空下,有和一那小邪惡眼神,有瑋瑋那深藍眼眸,唯獨沒有唐宋。
唯一想要見到的那個人沒來,這是除了上完廁所時才發現身邊沒廁紙只有鋼刷之外最憋屈的事情。
主持完后,瑋瑋直接走人,他的等待也如同他的眸子,是沉靜的海,不會給予任何的喧囂與煩擾。
作為女人,我挺幸運的,因為有他這樣的等待者。
同時也深知,做為女人,我挺悲哀的,因為身體無法背叛自己的心,永遠要等待這輩子愛且唯一愛的那個人。
瑋瑋好弄,和一難搞,活動完畢后,主持人,領導和幾個捐款數額比較大的企業主全都去旁邊的林園吃飯。不知是有意還是天意,和一就坐我旁邊。
這種飯局上,大家說的都是官話,我平民一個,只顧低頭吃東西。
吃着吃着,話題卻不知怎麼來到我頭上。某位領導開個頭,說今天的兩位主持表現得很好。再一位領導接著說,那是當然,這位是秦副主任家的大千金,虎父無犬女嘛。還有一位領導更誇張,瞅着我的臉看了半晌,最後逼着自己道,小秦形象氣質佳,不愧是秦副主任的女兒。
這麼一說,眾領導不好沒反應,只能瞅着我那白紅藍交雜的臉,逼着自己道,是啊,形象氣質佳,形象氣質佳。
我懺悔,自個徹底毀掉了形象氣質佳這個詞。
正在懺悔着呢,就聽見和一在旁輕笑,再怎麼著我也是一女人,不是一條漢子,無法容忍男人對自個容貌有意見,便小聲解釋道,是妝的問題,你懂的。
沒事,這妝挺喜慶的。和一繼續輕笑。
完了,喜慶這詞也被和一給糟蹋了。
雖說中國文化根基深厚,詞語如海浩瀚,但也禁不起我們這麼糟蹋,我從大局着想,決定暫停與和一的對話。
但和一同志完全沒有我這個新近黨員的覺悟,還是趁眾人不注意時在我耳邊幽聲道,譚瑋瑋和你,到底是什麼關係呢?
這才幾天時間啊,就把瑋瑋的底細弄清楚了,這和一確實是一人精。
我說的話,你會信嗎?我反問。
他沒有直接回答,繼續側面問道,你好像不喜歡他。
喜歡,但,是另一種喜歡。我道。
今晚有空嗎?和一轉變話題的速度挺快的。
有空,但會老實待在家裏看書。我實話實說。
等唐宋?今晚不出意外的話,他應該不會回來的。和一也是實話實說。
見我半天沒反應,和一覺察出了什麼味道,你……知道原因是嗎。
我停了半晌,最終點頭。和一看我半晌,最終什麼也沒說。
一頓飯吃到尾聲時,天已全黑,和一接到一電話,出去了。
酒喝得差不多,各位領導要撤,我自然是跟着組織的路線走,可一不小心,被和一逮住,開着他那輛積架xk攔在我面前,一開車門,命令道,上來。
不麻煩送了。雖不是光天化日,但畢竟是孤男寡女,被人看見還是很不好的,是以我拒絕。
可和一的神色很嚴肅,少見的嚴肅。我送你去醫院,唐宋……出了車禍。
我坐上了和一的車,腦子有點放空,心上像是出現了許多細密的小洞,一點點地落下去。
兩人都沒說話,只余霓虹燈光在眼內流溢。
太安靜,和一打開了收音機,電台里正在播放一首老歌,那把靡靡的聲音輕聲哼唱着:
如果沒有遇見你
我將會是在哪裏
日子過得怎麼樣
人生是否要珍惜
也許認識某一人
過着平凡的日子
不知道會不會
也有愛情甜如蜜
任時光匆匆流去
我只在乎你
心甘情願感染你的氣息
人生幾何
能夠得到知己
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所以我求求你
別讓我離開你
除了你
我不能感到
一絲絲情意
也許有那麼一天
你說即將要離去
我會迷失我自己
走入無邊人海里
不要什麼諾言
只要天天在一起
我不能只依靠
片片回憶活下去
任時光匆匆流去
我只在乎你
心甘情願感染你的氣息
人生幾何
能夠得到知己
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所以我求求你
別讓我離開你
除了你
我不能感到
一絲絲情意
真的是,很老的歌了。
到了醫院才發現,我與和一算來得晚的,楊楊,阿vane等一眾好友早在那等候多時。見我與和一一同出現,阿vane眼中閃現一絲狐疑,但特殊狀況特殊場合,也沒時間讓她多想。
頭破皮,肋骨斷了一根,沒血氣胸現象,沒開刀,就養着。楊楊言簡意賅,沒讓我們受太多情緒化的折磨。末了,補充一句,醫生只讓親屬進去,那個……嫂子你進去。
這個時候也別講客氣了,我點點頭,推門直接進去。
進門就聽見唐宋他媽,我婆婆略帶淚聲的尾音。
你……忘了她。
這個她,自然不是指我的。
見我進來,婆婆立即停住,擠出個笑容,小綺來了?
媽,我特溫柔特賢淑地叫了一聲,眼睛卻忍不住搶先去看了看唐宋,他躺在病床上,額角潔白繃帶上浸染着血花,膏藥膠布帶固定着胸廓。臉色有點蒼白,但仍保持着那種斯文淡靜到高貴氣質。
看見我,他略為虛弱地笑,開車時沒留意,撞上了路邊花壇,沒什麼大事,別擔心。
他這麼安慰我。
我咬咬下唇,什麼也沒說。
結婚了,明年都該抱孩子了,還這麼不醒事,真是的。婆婆裝作平常地嗔怪着,話語中卻是意有所指。
吃一塹長一智,他下次不會這麼大意了。我替唐宋道。
看看,還是自個媳婦心疼你。婆婆邊取笑着我,邊看着唐宋,道,你啊,娶了這麼好的媳婦,就該時時刻刻想着,別以為自個現在還是一人,還能不把自個身體當回事。
唐宋自始自終都是微笑着看着我們。
婆婆拉過我的手,一下下拍着,笑道,你公公現在每次打電話回來,都問你肚子有沒有情況,我就笑了,哪有這麼快。
好嘞,您笑,我也只能笑,於是,我呵呵地開始傻笑。
不過,小綺啊,趁現在年輕,趕緊把孩子生了,身材什麼的,都容易恢復,對孩子也好。婆婆拍我手的頻率雖慢,力道卻不輕。
這明顯是下旨讓我快快有孕啊,其實我不反對生孩子,但麻煩的是自個那塊自留地,唐宋這小壯牛壓根就沒耕過,他老人家播的是空氣,我哪有能耐資格長出嫩玉米。
所以啊,只能幹笑。
你說我要是有個雌雄同體的技能該多閃閃,多牛逼啊。
這次輪到唐宋幫我解圍了,媽,小綺今天忙了整天,明天還要上班,先讓她回去歇息。
對,可別累着了,小綺啊,你先回去。
估計唐宋和婆婆還有話要說,我也識趣離開。
出門就聽見阿vane訓斥的聲音,忘了今天是范韻的生日了?你們這群狐朋狗友的,平日裏聚得歡,偏偏今天個個都有事,每一個看住他!他要是再喝多些,就直接開到江里去,泡都冒不出一個,看你們以後找誰喝酒!
往年都是他和范韻單過,久而久之,都疏忽了。某個類屬於“狐朋狗友”的人為自己解釋。
事情都出了,扯這些有啥用?這是和一的冷靜聲音,接觸幾次,我也觀察出來了,他在這夥人中有點軍師的作用,往往一句話便能將僵硬氣氛活躍或者將急躁的情緒穩住。
不想再撞見他們,我放棄電梯,直接走的梯,下攔了輛出租。
在回家路上,我讓司機在一間蛋糕店前停下,買了個小生日蛋糕以及一盒煙。
其實,一早就知道唐宋今晚不會回家,正如一早就知道今天是范韻的生日。他會去高中學校,會去某個餐廳,會去我所不知的記載有他們倆回憶的地方,總之,他不會回家。
到家后也沒拿刀切,直接用勺子舀着吃,吃膩了擦擦嘴,點上根煙,這玩意我和唯一都會抽,但只在賊鬱悶的時候才抽,就如現在。
我想我錯了,世界上最憋屈的事,不是上完廁所時才發現身邊沒廁紙只有鋼刷,不是唯一想要見到的那個人沒來,而是自己的生日和情敵是同一天。
其實,今天也是我生日。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