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青年，稚女，少年
人界，太平洋上空，穿着古代儒衫的中年男子一手負后懸空而立，微微仰頭望着滿天繁星，時不時的看向下方水面，神色中有着一絲焦急。
約莫半小時后，中年男子眉梢一動，低頭注視着下方。
只見微微蕩漾的水面突然捲動起來，剛開始並不起眼，可是很快就形成了一個直徑百米的漩渦，一直延伸到海底深處，黑不見底。
一團幽幽的綠芒在其中閃動，以一種駭人的速度順着漩渦造成的空洞往上飛掠而來，瞬間就衝出漩渦，懸浮在中年男子的面前，卻是一個綠色光團。
中年男子躬身作揖，“罪臣楊蒼水，參見二殿下，十三公主！”
綠色光團緩緩消退，顯露出兩道身影，當前是一名身材修長，面容清秀的青年，嘴角帶着溫煦的微笑，旁邊是名圓臉小女孩，水靈靈的一雙大眼睛正好奇的四下掃動，完全沒去注意楊蒼水。
青年急忙上前將楊蒼水攙扶而起，“先生是我恩師，當年又是因為我而被陷害，弟子如何敢當？”
“罪臣只是為殿下講解些蒙學而已，萬不敢稱為殿下恩師！而且當年之事，也是臣下心甘情願的，跟殿下無關！”楊蒼水保持着臣下的禮節，同時心生感慨，二殿下還是記憶里的二殿下，真好！
青年笑了笑，拍了拍旁邊女孩的腦袋，“小十三，還不快見過楊先生？”
楊蒼水趕忙制止，道，“不可，不可，罪臣從未教導十三公主，如何敢當先生二字？”
在楊蒼水看來，青年雖說是殿下，但自己畢竟教導過他，一聲先生，他能夠擔當的起，只是這位皇帝陛下最寵愛的公主，他甚至沒見過幾面，在她面前，自己只能是罪臣的身份。
被打斷了興緻，小女孩明顯很不高心，但還是規規矩矩的向楊蒼水行了個弟子禮，叫了聲“見過楊先生！”后就繼續打量周圍環境，似乎這無邊際的大洋有着攝人心魄的魔力，至於楊蒼水的話，她完全沒聽進去，不光是楊蒼水，在仙界她也很少聽別人說話，尤其是那個一言不合就打打殺殺的大哥，哪怕對方對自己很好。
青年苦笑着搖搖頭，隨機面色一正，道，“先生，距離伏辰劍擇主的時間越發接近了，不知您在人界這麼些年，可有何收穫？”
楊蒼水搖搖頭，嘆道，“罪臣實在愧對殿下，這麼多年來，我尋遍人界，卻沒有發現一點伏辰劍的蹤跡。”
青年並未責怪楊蒼水，反而安慰道，“先生不必自責，伏辰劍身為掌管一界玄門的神物，自身有靈，若是這麼容易就被找到，我還要以為是不是假的了。”
說完，青年面色又凝重起來，“只不過如今其他三界也都來到此間，奪取伏辰劍的難度又要增大幾分了。”
楊蒼水點頭，道，“值得慶幸的是，這些人也都還沒有發現伏辰劍蹤跡。”
青年面色微微一松，隨即想起什麼似的，問道，“先生知道其他三界來此的都是何人嗎？”
“妖族派來了公主凰奕以及龍族的一名青年，叫龍言，後者聲名不顯，應該不足為慮，只是凰奕卻是鳳凰一族的天才，如今更是妖聖境界，此番來到人界，想來是妖帝的部署，想要通過奪取伏辰劍來增加其威望，為五年後的妖帝之位的爭奪上更有把握。”
“鬼界來的，是最近風頭正盛的火鬼王，此人雖然年輕，表面看上去人畜無害，實則狡黠無比，與之相處，不可掉以輕心。”
“至於魔界，來的是最近風頭正盛的枕南星，此人性情古怪，不願與人相處，獨來獨往，在魔界也是有着赫赫凶名的殺胚，也不知為何魔界為何讓他前來。”楊蒼水侃侃而談，連同自己的看法和猜想一同告知青年。
青年聽完楊蒼水的話，沉默不語，良久，才開口道，“其他人我也都聽說過，只是這個龍言，完全沒有聽說過。”
“根據收集到的情報來看，這個龍言就是在妖界龍族內部，也沒有多少人知曉，修為也不過剛剛妖王境，想來是妖帝命令龍族出人隨行，才派出這樣一個無關緊要之人。”楊蒼水回答道。
青年微微皺眉，“龍族如今的族長野心不比妖帝鳳歧要小，而且極其擅長隱忍，如今各界亂象漸起，而伏辰劍作為人界界主象徵之物，他不會不知道掌握伏辰劍意味着掌握了什麼，不可能派出一個庸碌之人來。”
“先生，還請您再辛苦一番，我需要知道這個龍言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不知曉其根底，我心難安啊！”青年抬頭望向高空，相較於楊蒼水口中那些聲名顯赫之輩，他反而更擔心這個不起眼的人，不會叫的狗，才最會咬人！
“是屬下見識淺薄了，屬下安頓好殿下與公主后，立刻着手此事！”楊蒼水聽完青年的分析，恍然大悟，慚愧道。
“先生是雜務纏身，不然怎麼會看不到這層。”青年笑着說，隨即又道，“對了，以後先生就直呼我倆的名字遇深與靈均就可以了，在人界，我們還是免去仙界那些縟節，以免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這怎麼可以，尊卑有序，屬下豈敢僭越？”楊蒼水惶恐道。
青年也知道面前這人的脾性，微微思索后道，“這樣吧，先生以後就充當我與妹妹的管家，叫我們遇深少爺，靈均小姐，總可以了吧？”
楊蒼水略微一想，認為並沒有不合理的地方，這才答應下來。
“喲呵，這小子功夫不錯啊！”就在這時，一直沒有開口的靈均突然驚訝出聲。
遇深與楊蒼水聞言，偏頭順着靈均的視線看去，只見茫茫海面上，一名少年正雙臂抱胸，踏立在浪頭之上，明明已經發現了他們，卻依舊向著這邊而來。
少年身穿一身黑衫，上衣無袖，眼角繫着暗紅色的腰帶，左右兩邊挎着一短一長，一紅一黑兩柄劍刃，在其認為達到安全距離的極限后，輕踩浪頭，往前涌動的海浪頓時停下，就像是定格在那裏，少年面無表情的望着三人，只是環胸的雙臂垂了下去，按在了腰間兩劍的劍柄上。
“少爺，此人便是魔界枕南星。”楊蒼水打量一番少年後，面色微微一變，跨步擋在遇深二人身前，同時低聲道。
“枕？這不是魔皇的姓嗎？”遇深眉梢一挑，詫異的看向少年，他在仙界時雖然聽人提起過，對其姓名卻是並未太過上心，如今才聯想過來。
“確實如此，可是此人與魔皇沒有任何關係，多半是賜姓。”楊蒼水解釋道。
遇深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上下打量起面前這個名叫枕南星的少年來。
在遇深三人觀察枕南星時，枕南星眼神也在三人之間逡巡，在一臉好奇的靈均身上頓了頓，最後將目光落在遇深的身上，三人之中，只有這名看起來溫煦的青年他看不出修為來。
那個小女孩身上雖然寶光熠熠，不過是諸多護體的身外之物，枕南星瞧不上，只有遇深，當枕南星暗自運用神通觀察對方，對方身上好像籠罩着一層白霧，將其整個給遮掩起來，只余留下一個模糊的影子，看不出來深淺。
“我要過去。”雙方對峙幾秒，枕南星率先開口，語氣平淡。
“你這人真不講理，明明看到我們在這，就不會繞路嗎？怎麼著，還想我們讓開嗎？”原本對枕南星好奇的靈均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她堂堂仙界最受寵愛的小公主，誰見了她不主動讓路，現在竟然有人膽敢讓她讓開！
楊蒼水臉皮一抖，面前這個人在人吃人的魔界都凶名赫赫，這下怕是要打一場了啊！他只是個文官，修為並不高深，打起來可是撐不了幾下，不過也沒辦法，話都出去了，收不回來，其只得暗暗運轉仙靈力，一旦對方出手，立刻擋下，讓殿下和公主先行離去。
枕南星抬眼看了下靈均，隨即目光垂下，雙手不再按劍，而是握住劍柄，剎那間，其腳下靜止不動的浪頭垂了下去，其身體也隨之落到海面上，但緊接着又抬升起來，一道巨大的黑影從海面之下浮現出來，足有十幾米大小，很快露出頭來，是一頭形如鯨魚，卻佈滿黑色鱗片的巨獸，其頭頂還生着一根粗壯的獨角，成螺旋狀，上面閃動着暗紅色的光芒。
枕南星立於巨獸背部，雙臂微動，就要拔劍出鞘，這時卻聽到遇深笑語聲，“都說魔界近些年出了個天才少年，配有短劍赤練，長劍當空，並且收服一頭千年魔獸，陸火鯨，風頭一時無兩，在下一直想要一睹風采，今日得見，果真名不虛傳！”
枕南星眉頭一皺，認為這是對方在挖苦自己，可是見其神情認真，語氣誠懇，顯然是真心實意的，微微沉默后，道，“我不喜歡繞路，也不喜歡別人擋我的路。”
遇深點點頭，扯着不情不願的妹妹為枕南星讓出路來，道，“了解，我有個哥哥，也不喜歡別人擋他的路。”
枕南星沒有接話，讓陸火鯨重新潛回水底，自己依舊踏浪前行，只是雙手依舊握着雙劍。
“枕兄，今日我為你讓路，日後，可否也讓我一路？”枕南星經過後，遇深突然開口問道。
枕南星停了一下，隨即繼續往前，頭也不回的吐出兩個字，“不能。”
遇深對此也不意外，只是微笑看着枕南星離去。
“二哥，你幹嘛要給這種人讓路？打就打，我用九龍珠轟死他！”一直被遇深死死拉住的靈均終於被放開，怒氣沖沖的道。
遇深嘆了口氣，道，“小妹，如今不再仙界，你的性子要收一收了，不然會惹出麻煩的。”
“能有什麼麻煩？就算有麻煩，不是還有二哥你嗎？你不行，不是還有討厭的大哥嘛！”靈均氣呼呼的嘟囔，就這一點，她更喜歡大哥一些，雖然每天喊打喊殺，但從來都是寵着自己，就算把天捅破了，也會幫自己兜着，不似這個二哥，總是用道理規矩來教導自己。
遇深無奈的搖了搖頭，知道一時半會兒無法教化這個妹妹，也就不再說什麼，而是偏頭看向東方，開口道，“先生，你說人盟這些人，到底想幹嘛？”
楊蒼水也看了眼東方，隨即鄙夷道，“人盟內部，也不是堅如磐石的。”
“二哥，楊蒼……先生，你們在看什麼？”本來在生悶氣的靈均見兩人一下子都看向同一方向，實在是壓制不住內心的好奇，同樣望向那邊，可是偏偏自己又什麼都看不見，但又還在生氣，不好意思開口問，急得心裏直痒痒，最終實在忍不住，問道。
楊蒼水呵呵一笑，道，“人盟派來監視我們的人而已，公主不必介懷。”
“那兩人，一直跟着先生吧？其他仙界之人，也被監視着嗎？”遇深收回目光，突然問道。
“這倒不是，每隔一個月，監視的人就會輪換一次，至於仙界其他人，殿下放心，大部分是沒被監視的，畢竟如果人盟將所有人監視起來，花費的人力就太大了。他們監視的，只是那些有能力調動各界潛伏人員的將領，也不知道是怎麼將我判定到這一類的。”楊蒼水有些哭笑不得的說道，他就是個犯了罪的儒生而已，怎麼可能調動仙界派到人界的那群人。
遇深微微點頭，又看了眼東方后笑道，“走吧，先去住所看看，然後開始計劃尋找伏辰劍的事，可不能讓大哥搶了先啊！”
“請少爺，小姐隨我來。”楊蒼水躬身做了個請的手勢，在遇深允許之後朝另外的方向率先離去，遇深拉住靈均，緩緩的跟在其身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