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好聚好散

此時，學院的廣播室正在進行傍晚的例行播放，一般都是一段學院新聞，新聞啰嗦的說著什麼，全是學院裏雞毛蒜皮的瑣事。

聽着這尋常瑣事，林衛東忍不住想到了前世初入校時，因為自己寫的一首詩被校廣播站採用，而高興得睡不着覺。

新聞播完，是二十分鐘的音樂，林衛東走到一樓的時候，恰好聽到廣播站方向飄來了時下最流行的歌聲：“都是你的錯，輕易愛上我，讓我不知不覺滿足被愛的虛榮，都是你的錯，你對人的寵，是一種誘惑……”

出了宿舍樓大門，林衛東瞧見一位身材苗條，留着長發的女生站在一顆樹下，穿着綠色t恤，牛仔長褲，仰頭向樓上張望着。

“吳珊？”

林衛東停下腳步，在不遠處悄悄打量了吳珊一眼，他原本以為自己再次遇見吳珊，依舊會感到介懷或者怨恨。

可當林衛東真正站在她對面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內心，居然沒有什麼太大的起伏。

直到這時候，林衛東才恍然醒悟，自己早就已經放下這段感情，什麼愛啊恨啊怨呀統統都已經消失了，畢竟已經過了整整20年啊。

吳珊看到林衛東向自己迎面走來的一剎那，皺着眉頭埋怨道：“我都喊你半天了都，你怎麼就不知道應一聲啊？”

邊走着，林衛東邊仔細打量着吳珊面容，小鼻樑，薄嘴唇，臉上閃爍着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

林衛東就想不明白了，吳珊的長相，也只是比一般路人好點，怎麼當初我能愛她愛的要生要死的，還死活不肯撒手呢？

莫不是情人眼裏出西施，還是因為饞她的身子？

想到以往與她的那些激情燃燒的歲月，林衛東禁不住苦笑着搖了搖頭。

吳珊看到林衛東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瞬間撅起嘴角，沒好氣道：“笑笑笑，你還好意思笑？”

林衛東卻依舊笑着，面不改色地問道：“你這麼著急找我，是打算一塊吃晚飯嗎？”

聽到林衛東這麼問，吳珊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緩了片刻后，方開口說道：“吃飯就不必了，我們一起走走吧，我有點事情想跟你說。”

這個場景和對白，林衛東突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曾經經歷過這一幕，當初吳珊也是說完這些話之後，主動跟他提的分手。

雖然這事已經過去了很多年，但有些記憶，有些畫面，你就算是到死，也是不會忘記的。

不過，就算明知道吳珊此行的目的，林衛東還是點了點頭，同意了吳珊的這個提議。

兩個人保持着一個比過往戀愛時稍大些的距離，一起穿過宿舍區的林蔭大道。

“我承認都是月亮惹的禍，那樣的夜色太美你太溫柔，才會在剎那之間，只想和你一起到白頭，我承認都是誓言惹的禍，偏偏似糖如蜜說來最動人，再怎麼心如鋼鐵也成繞指柔。”

隨着飄揚的歌聲，陸續有男女從宿捨出來，紛紛穿過宿舍區，沿着距離雜草很近的一條林蔭小道。

向著學院湖畔的方向而去，一曲張宇的《都是月亮惹的禍》未完，小道上已經走過了十幾對戀愛中的男女。

按照正常人的思維來看，並排走在一起的，十有八九是大一的，手牽着手的，多半是大二或是大三的；摟着抱着的，不用說，肯定是大四的。

事實上，這是個極其片面的判斷，以林衛東前世的經驗來看，並排走在一起的十有八九是大四的，摟着抱着的多半都是大一的。

雖然吳珊到現在什麼也沒說，但林衛東已經能夠明顯感覺到，吳珊一直在刻意跟他保持着“安全距離”，好像不小心碰着自己，就會受驚懷孕了似的。

這一路上，也遇到了不少同學向他倆打招呼，林衛東一時半會的，還真叫不出他們的名字，只能微笑點頭，算是做了回應。

而吳珊則是當作沒聽到，也不說話，始終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吳珊感覺林衛東似乎想要往學校大門的方向走去，以為林衛東又要找她去招待所開房了，忙拉住他說：“我們還是去那邊坐吧。”

事實上，吳珊並不反感跟林衛東做那種羞羞的事情，而且還挺喜歡的，只不過，現在她的心裏，原本屬於林衛東的位置，已經被另一個男生佔據了。

所以，在如今的吳珊看來，她不允許，也不樂意讓林衛東再碰觸她的身體。

最後，林衛東和吳珊在一棵樹下的長椅坐了下來。

“衛東，我爸媽不同意我們在一起”，吳珊開口沒有太多鋪墊，表情僵硬道，“你是定向生，畢業以後肯定要回你們家鄉工作，可是我爸媽就我一個女兒，他們不同意我嫁的這麼遠……”

吳珊說這番話的意思，是告訴林衛東，她的父母不滿意他是農村定向生的身份，不同意她倆繼續交往。

雖然彼此都是大專師範生，但林衛東的情況和吳珊不太一樣，吳珊是普通的大專生，畢業以後可以選擇去任何地方任教。

而林衛東的情況比較特殊，他是定向大專生，是有合同在身的，除非他畢業不想再做教師了，否則他必須履行回農村小學任教的義務。

而所謂的定向師範生，這是各地政府為了解決農村，尤其是偏遠艱苦地區義務教育階段教師資源緊缺的現狀，而制定的由政府出資、專門為農村地區培養義務教育階段師資力量的措施和政策。

作為由政府買單的教師培養措施，一般在考生選擇報名時都會與政府簽訂合同，規定考生和政府雙方的權利和責任，以及違約補償方式。

所以林衛東畢業之後，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會跟其他定向生一樣，回到老家農村的小學任教五年，基本上這大半個青春，都要在鄉下度過了。

林衛東思索片刻后，反問道：“叔叔阿姨怎麼想的不重要，你就坦白告訴我，你是怎麼想的？”

吳珊愣了一下，沒想到林衛東會將問題拋回給自己，隨即把目光移開，沉默了許久，才鼓起勇氣開口說道：“衛東，要不……我們暫時先分開一段時間吧，給彼此一個空間，都好好冷靜冷靜……”

既然吳珊已經把話這份上了，林衛東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擺明就是想分手，父母的反對只是個幌子罷了，也不想再跟她多說什麼廢話了。

林衛東點了點頭：“好，我同意分手。”

得到林衛東的肯定回答，吳珊鬆了口氣，卻也感覺有些不太舒服，心裏嘀咕着，你不是一直口口聲聲說愛我的嗎？怎麼現在我跟你提分手，你連一點難過，挽留的意思都沒有？

吳珊不滿意林衛東的這個反應，相當的不滿意，簡直太不滿意了。

以吳珊對林衛東的了解，她認為林衛東最起碼是要拉着自己的手，抹着眼淚挽留的，然後自己再把他的手狠狠甩開。

可是林衛東不僅沒有挽留，甚至還有點解脫的感覺，彷彿跟她分手，在林衛東看來，是一件非常值得慶幸的事情。

吳珊覺得眼前這一切太出乎預料了，難道是林衛東心裏明明在滴血，明明很捨不得，卻礙於男人的自尊，在自己面前偽裝？

想到這裏，吳珊感到內疚了，隨即忐忑不安地問道：“衛東，你不會怪我吧？其實……其實你人挺好的，對我也很好，而且成績也不錯，還會寫詩……”

“以你的條件，以後肯定能遇到比我更好的女孩……”

林衛東深表同感地點了點頭：“嗯，你說的對，我也是這麼認為的。”

“你也是這麼認為？”吳珊一怔怔地看着林衛東，這話怎麼聽起來這麼氣人呢？難道是跟我賭氣？

這一刻的吳珊，對於林衛東超乎想像的淡定，感到無比的挫敗和鬱悶。

不過，吳珊琢磨了一會兒，反正自己已經決定要跟他分手，也沒必要繼續跟他嘔氣。

吳珊終於還是如釋重負地站起來，看着林衛東說：“既然你也是這麼想的，那就最好不過……春苑還在飯堂等我，就不和你一塊吃晚飯了。”

林衛東“嗯”了一聲，沒再多說話，就這樣任由吳珊，離開了自己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