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守蘭州張溫告急 獻奇計脫歡建功

洪武二年，公元1369年九月，徐達、湯和等人奉旨率軍班師回南京。

誰知明軍剛退，從太原率領18騎逃到西北的王保保，經過一段時間的休養生息后，勢力大增，部眾達到十餘萬，從河西捲土重來。瞅准了明軍主力南返的空擋，從甘、肅一帶進襲蘭州。

十二月，十餘萬大軍把蘭州圍的水泄不通，守衛蘭州的明軍將領張溫倍感壓力，怎麼來一個下馬威，殺殺王保保的銳氣？

他把部下找在一起，商量對策。

朱千戶說：“王保保可是元第一猛將，連皇上也誇他是奇男子。他足智多謀，能征善戰，我們固守一座孤城，我看凶多吉少，不如乘敵立足未穩，出其不意殺出重圍，以待援軍。”

薛千戶說;“不可！我大明虎狼之師，以摧古拉朽之勢攻佔大都，擊敗欲收復大都的王保保，士氣正盛。剛剛在慶陽會戰，大敗元寇，斬殺張良臣父子，元軍元氣大傷。現在王保保圍困蘭州，無非強弩之末，何足掛齒！他不過引誘我大軍欲與我決戰。我們不若堅守不出，以待大將軍徐達率眾前來，一舉圍而殲之，這樣也就掃平了大元甘肅勢力，為打通河西，蕩平漠北打下基礎。”

脫歡建議：“朱千戶所言有道理，薛千戶所言不差。但我們不能被動防守，我以為，乘元軍立足未穩，乘其不備，做好充分準備打一個反擊未嘗不可。”

張溫讚許地示意脫歡：“說說你的具體意見。”

“我想，元軍初來乍到，雖號稱十萬之眾，然大多為烏合之眾，不足為慮，但也不能輕敵。我們應當做好長期堅守的準備。同時，利用他們驕橫輕敵心理，我們精心準備，挑選兩三百精壯鍵卒，由一員機警勇猛將領帶領，來一次夜間突襲，必然大獲全勝，滅敵威風，壯我士氣。”

張溫：“好！正合我意！”

於是，張溫一一安排了各位將領負責守城事宜，反覆告誡大家，敵寇來勢洶洶，切不可大意，一定要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堅守待援，一舉殲滅元軍主力，為打通河西，平定漠北打好基礎。

安排好守城事宜，各位將領各領任務前去準備。脫歡剛要退出大帳，張溫叫他稍等，還有要事相商。

等其他將領都走出大帳，張溫上前拉住脫歡的手說：“你的意見甚合我意，我也有這樣的打算。只是讓誰帶我健兒壯士夜間突襲人員未定。剛才聽了你的意見，我心中一亮，就請你帶隊今夜就來個突襲——元軍剛到，他們做夢也想不到這一點。——等他們安好營紮好寨，再來偷襲，效果未必為好。不知你意下如何？”

脫歡一聽，非常高興:“謝謝將軍信任。我歸順朝廷寸功未立，正待有機會報效朝廷。現在將軍給我機會，我一定倍加珍惜，一定突襲成功，殺他個措手不及，建功立業！”

“好!好!好!”張溫高興地拍拍脫歡的肩膀。

“只是我手下不足，請將軍再撥我些人馬。”

“這個我已做好安排，我已挑選麾下兩百名久經沙場的士卒做好準備，今晚就開門殺敵！你這就回去準備，千萬不可走漏風聲。晚上二更悄悄集結北門，三更出城偷襲，我在城門口為你擂鼓助威！”

到了晚上二更時分，一片漆黑，忽然蘭州城北門大開，一時鼓聲雷動，殺喊聲震天，兩百多名驍勇將士，潮水一般殺向元軍大營。可憐元軍將士，連日行軍，人困馬乏，毫無防備，許多人早已進入了夢想，哪裏想到明軍半夜突襲殺出，一時哭爹喊娘，鬼哭狼嚎，還沒來得及抵抗，就成了刀下鬼。有些人驚慌失措，四處躲避，可後面是黃河，一些人掉入黃河，成了水中冤魂。

脫歡帶着殺紅了眼的兩百多名勇士左衝右突，殺聲震天，不一會把元軍軍營沖的七零八落，殺死元軍無數，大獲全勝。王保保聽見喊殺聲驚起，他摸不清明軍虛實，本想調別處人馬前來圍剿，又恐其他地方又遭到明軍偷襲，猶豫之間，已到五更時分。這時明軍已鳴號收兵。

不一會，手下來報，明軍殺出北門，北門外大營全被燒毀，元軍死傷數千，數百名不知下落。王保保氣的牙齒咯咯響，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脫歡率領夜襲隊伍鳴金收兵，進入城裏，張溫親自前來迎接。“大人真是神機妙算，膽氣衝天。這一仗殺得元軍魂飛膽破，王保保再也不敢小看我們。我們只要上下一心，眾志成城，就一定能確保蘭州固若金湯！”

夜襲成功，明軍士氣大漲，依城據守。

王保保無奈，只能圍困，準備圍點打援。他安排將士修建了兩座城堡——一座在東關坡上，用來防禦東來增援明軍，一座在鎮遠橋北偏東，用以控制黃河渡口，以表明誓要奪取蘭州，與明軍決一死戰的決心。

果然，王保保的計劃實現了。聽到蘭州被圍，駐紮在隴西的鷹揚衛指揮使於光十分着急，急忙率軍救援，行軍到距離蘭州不遠的馬蘭灘，遭遇埋伏，於光兵敗被俘。王保保不多廢話，直接便把於光押到了蘭州城下，吩咐刀斧手把大刀架在於光腦後，然後對於光宣佈：“想活命嗎？喊話給城上的人，你們的援軍已經全軍覆沒，獻城投降是唯一出路！不然本王就在這城下將你斬首示眾！”

於光久經沙場，在刀光劍影中練就了錚錚鐵骨。他仰天哈哈大笑，對城頭明軍高喊：“弟兄們，我被他們抓了，你們要堅守城池啊！徐總兵率大軍很快就到了。”

王保保大怒，命令元兵當著蘭州城頭守軍面鞭打於光。不管怎樣折磨，於光就是不予理睬，還大罵不止。

不得已，王保保下令將其斬首示眾!

看到於光慷慨赴死這一壯舉，蘭州城內軍民無不義憤填膺，群情激憤。張溫率部在城頭遙祭烈士，拔刀刺股發下血誓：“誓與蘭州共存亡！”

張溫要求將士嚴陣以待，準備好槍械箭弩，嚴防元軍偷襲。

果然，當夜，王保保挑選軍中精銳兩千餘人，利用夜色掩護，逼近蘭州城下，準備偷襲、而這時負責防守這段城牆的朱千戶卻喝醉了。幸運的是，明軍巡邏隊及時發現了夜襲者，趕緊鳴號擂鼓，城頭守軍無不以一當十，奮勇殺敵，元軍偷襲失敗。

戰後，張溫非常生氣，要殺喝醉的朱千戶，脫歡得知后，飛快跑到張溫大帳，勸阻到：“將軍，朱千戶萬萬殺不得！”

張溫正在氣頭，責問道“為什麼？”

脫歡說：“將軍，請你三思，當時元軍偷襲我軍，朱千戶喝醉酒，差一點讓元軍偷襲成功，這時，軍情危機，當場殺了朱千戶，是執行軍法，以正軍威。現在，危險已經過去，朱千戶也已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知錯改錯，再殺就沒有理由了。”張溫聽此言，果然有理，再加上前面脫歡偷襲元軍大獲全勝，澆滅了元軍銳氣，為保衛蘭州立下了首功，因此免了朱千戶死罪。

朱千戶是個粗人，心直口快，豪放耿直。得知脫歡為自己求情，才使自己免於一死，非常感動，當天下午來到脫歡住處，他一進門倒頭便拜：“多謝大人在張將軍前替我求情，讓我免於一死。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今後我的命就是你給的，我一定為你兩勒插刀，在所不辭！”

“哪裏哪裏！千戶快快請起。你和我同帳為將，理應一心一意，同仇敵愾，共同殺敵！”

兩人從此成為莫逆之交。

張溫守城有功，被升為都督。

蘭州告急，於光犧牲的消息傳到南京，已經十二月底了，朱元璋立即召開了御前會議，與諸將商議緊急增援蘭州的進兵方略。

朱元璋對將領們擺明了面臨的形勢：“元廷現在大體分為兩部，元主在塞外，王保保犯蘭州。王保保其志無非準備僥倖得點尺寸之利，不出兵消滅王保保，這個禍患不會自行消解。朕現在決定派你們出師，大家可以暢所欲言，西、北兩面，應當哪方為先？”

諸將都認為王保保並不是什麼大患：“王保保之所以入寇邊關，無非因為元主猶在。我軍若直入大漠取元主，王保保還能指望什麼？只要幹掉了韃子皇帝，王保保就有可能不戰而降。”

朱元璋微笑着搖了搖頭。他說：“王保保正在以重兵臨我西邊，若舍彼而攻取元主，是忘記了地理遠近，不明白戰事的緩急，這不是什麼盡善之計。我準備把大軍分為兩部分：一部分由大將軍徐達率主力西征，自潼關出西安直搗定西，目標就是王保保！一部分由左副將軍李文忠率一支奇兵北伐，出居庸關進入沙漠，目標就是元主！這樣將使元廷彼此自救不暇，還能相互應援？況且，目前元主遠居沙漠深處，決不會想到我們大明雄師的到來，這就像一隻孤豬遇到了一隻猛虎，還能保命么？不是說有些事能一舉而兩得？就是指這種情況。”

諸將經朱元璋這般細緻分析，齊聲說好。

徐達再次奉詔掛上“征虜大將軍”印綬。三軍緊急動員，定下時間，洪武三年(1370年)正月初三，兩路大軍同時出發。

王保保知道明軍不久必將西征，秘令手下四處出動，抓人搶糧，加緊大戰前的準備。一時蘭州周邊村村烈焰，戶戶囤干，人畜都成了元兵戰利品，原本準備過年的黎民百姓無不怨聲載道，氣憤填膺，敢怒而不敢言，大家都伸長脖子盼望着大明軍隊的到來。